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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七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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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笠人想把她拽到小巷子里,免得这人闹事,可在他动手的瞬间,有一道狠烈的掌风打向他,他迫不得已松开手。
那一瞬间,一名黑衣男子出现在他眼前,他不用多看就知道此人袖中藏刀,是个高手,在这京城中出现也不奇怪。那么这找茬的,还大有来头。
牟斌抱拳对他说道:“我家小公子无意冒犯,还请壮士海涵。”
小公子?
分明是个女人。
斗笠人讥诮一声道:“初来这……京城,这里的男子难道都像你家公子这般柔弱吗?”
张曦月眼冒火光,她可是看清了,此人就不是他们大明的!
已经挥出去的手又被朱祐樘抓了回来,他费了不少力气才把人控制住。
“我家弟弟还只是个孩子,壮士你不必把她放心上,而我身边这位兄台你也见识过,想必没让你对京城的男人失望。”
斗笠人还没想明白这位公子的言外之意,张曦月先笑出了声,他心里憋火,又不敢把事情闹大,毕竟方才领教过这黑衣男子的身手,确实没把握。两相权衡,只得做罢。
“我还有事,不过你们也记住了,下次再见面,绝不轻易放过!”
张曦月十分不屑的看那人离去,转身又一脸崇拜地看着牟斌,方才他那一掌恰到好处,从她耳边刮过,直击斗笠人,太帅了!
朱祐樘默默挡住某人炙热的视线,吩咐牟斌:“回去后查查,是不是贵客提前到访。”
那个鞑靼人,让他心里有些不安。
张曦月对那个鞑靼人也特别有兴趣,朱祐樘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忙和她说:“带你去个地方可好?”
她人还一脸茫然,手已被拉走,等到了地方,张曦月嗤之以鼻甩开他的手,“就这?一个茶馆?”
他们正对的便是朱祐樘还是太子时经常来的平斋茶馆,他之所以喜欢这,是因为不仅京城还有外地到来的学士都会来此聚集,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源于一个隐于世的大儒。若问其名,无人知晓。
朱祐樘看了眼茶馆,在人海中找到了目标,微微一笑言道:“你不是喜欢名家字画吗,我听说这里经常展示,想着若遇上你喜欢的,或许可以买来送你。”
小木鱼被和尚敲经开了窍,张曦月见他要送自己字画便勉为其难跟他进去看看,正巧,里面有位老人家正在展示一副名为鹤立鸡群的水墨画。
老人家神态自满,眼眸浮于上方,又重复一遍道:“何人能在这画上锦上添花,那老夫便把这幅画赠与该人,在场的众位可做评判,若画的不满意,可要拿出相应的佳作赔给老夫。不知,何人敢试一试?”
老者话毕,堂内虽嘈杂一片,可没人敢轻易上前一试,这位老者乃当今国手,他的作品何人敢随意涂抹。
朱祐樘听后倒不管这些,只问曦月一句:“想要吗?”
张曦月眉梢一挑,热闹来了岂能不看,反正自家夫君玩砸了也赔得起,如此一想,当即点头。
“我……”
“我愿一试。”
朱祐樘话未说完被人截了,转身去找抢话人,这一对视,二人皆是诧异,意外之余,对面那人眼底露着尴尬,朱祐樘这才注意到他身边乔装的女子,原来高廷和是和表妹莹莹出来游玩了。
二人相顾无言,老人家便出声道:“两位谁先?”
高廷和立马做出反应,“既然……这位公子想要这幅画,君子有成人之美,在下先行告退。”说完,匆忙拉周莹莹离开,周莹莹颇为留恋不时回头望几眼,不知是看画还是看人。
朱祐樘夫妇二人对视,只当这是小插曲,没放在心上,他走出人群先对老者作揖,“晚辈冒犯了。”
说完,他沉着执笔,在原本的画上利落添上几笔,在鹤的远处,有另一只白鹤遥遥相望,立时,这幅画便有了人间烟火气。而他的几笔十分干脆,水墨画依旧多处留白,白鹤似在画上稍作停留,恰到好处。
老人看完后频频摇头,“原本的格局是心中志向,而如今却成了情爱俗物,到底是年轻人啊。”
“夫子你可不能这么说,情爱无大小,青史文人哪个没有一段风流往事,而有了女子相伴,这英雄也才活了。”
“说得对!生活本是柴米油盐,平淡无味,若有了感情,好比加上酸甜苦辣,有了味道。”
……
大伙你一言我一语,虽然各有其词,但大部分人都认为这小伙子改得好。老人一开始就把话放出去,说是让众人评判,既如此他也不好一言以蔽之,使了个眼色,下人把画装好,送到朱祐樘手里。
他双手接过,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对老人家再度行礼,“夫子肯割爱实在是晚辈之幸,夫子今日之举也行事大胆,晚辈佩服。晚辈讨这幅画不过是为博自家夫人一乐,想必夫子与您夫人也是琴瑟和鸣,才感同身受送晚辈这画。”
朱祐樘回头看了眼人群中的张曦月,大伙也注意到这女扮男装的女子,虽然大明对女子管束颇严,可她出门着男装倒无伤大雅,她家夫君也都同意了。老者笑看这对璧人,小生礼数周全,他无话可说。
在众人一片祝福中,二人相携离开,为平斋茶馆留下一段佳话。
夫妇二人直到宫门快下玥,这才慢慢踱步回到北门,却不想王恕已在那等候他们。
“老臣拜见皇上,皇后娘娘。”
朱祐樘有些尴尬的走过来,摸了摸鼻子,“王尚书快请起吧,不知王尚书找朕何事?”
王恕摇摇晃晃起身,被一旁的何鼎及时扶稳,不过他不领情,甩开手自己站稳。他在风中可是等了一个时辰了!
“皇上可知今日是经筵重开的第几天?”
朱祐樘对张曦月挤了挤眼,示意她先行离去,她却视若无睹,朱祐樘只能叹气回答王恕:“是第十日。”
“皇上当初可允诺众臣,若非重大原因绝不暂停经筵,皇上做到了吗?”
朱祐樘被王恕说得无话辩驳,在微服出行前他心里就有过挣扎,若不陪曦月对不起她,可若和她走了,就是对不起朝臣。皆是两难。
就在他自责时,身边的那个她大步往前,站在他与王恕之间,身材娇小可气场不输老大臣,“王尚书你别一味责怪皇上,你心里也清楚是本宫带皇上出去的,看皇上好说话就只怪他?”
王恕正愁找不到机会给这位蛮横的皇后上一堂课,见她发声,胡子一吹,“皇后娘娘你以为老臣觉得你没错吗?身为正宫皇后,不帮皇上打理后宫事务反而私自带着皇上出宫,已经犯了大忌!您不想老臣上报太皇太后,来教您规矩吧?”
张曦月冷哼一声,又上前一步,王恕只能后退,“王尚书架子摆得比皇上还大呀!今日你就算把太皇太后找来,本宫也只一句话。人是本宫带出去的,本宫绝不后悔!皇上前日累倒在案桌前,这还不够吗?你们这些人要逼他到何种地步!你们不心疼你们的皇上,本宫心疼自己的夫君!”
张曦月劈头盖脸地骂过来,把王恕给说晕了,他并不知晓皇上晕倒一事,如此一来,皇上暂停经筵是事出有因的。
他想解释,他想改口,可皇后并不给他机会。
张曦月继续说道:“退一步讲,这经筵日日开设本就不妥,本宫不能干政,但也要说一句,至少十日得有一日停休。王尚书你勤勤恳恳无怨言,其他人呢?到时候你王恕留下好名声,可皇上只会被众人抱怨!另外,王尚书,您是不是兴奋过头了,皇上是个好皇上,那也是你们的皇上、大明的君主,不是让你堵在宫门口训jie的!”
就这样一步步,他被皇后逼到角落,被骂的无地自容,他满脸写着羞愧与愤怒,却一时找不出反驳皇后的说辞。一大把年纪居然被一个丫头片子骂成这样,他怎么也忍不下这口气。
“何总管,送王尚书回去,免得再说皇上不敬重老臣。”
张曦月最后补了一句,便拉着她的皇上赶紧离开,等这老油条回神,又是无休止的纠缠,她肚里文墨少,说不过这位大儒。
黑夜中,张曦月拉着朱祐樘小跑,她还在心里问候王恕祖宗,没注意到后面人眼里的星辰,那片星辰里只融进一个小女人。她散落的发梢拂过自己的鼻尖留下余香,这个小女人就是这样一点点闯进自己的眼里心里。
被推出来的何鼎虽然依旧讨厌皇后自作主张把皇上拐出去,但方才那番话说得着实痛快。这班老臣就是把皇上看的太重,总自以为皇上要宵衣旰食才对得起他们的忠心,忽略皇上的身子骨,他也为皇上抱不平。
王恕最后看一眼黑夜中的宫城,还没缓过神,见何鼎假笑迎来,他当即吹胡子瞪眼,拂袖而去,融在了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