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鸦啼后》陶湛兮

9、chapter 9

　　◆九
　　霍亦寒把书橱上方的纸箱子拿下来，上面整整齐齐叠放着岑寂寒假或平时在他家阳台画的画。
　　他一张张翻看，里面大多数是油画和水墨，少数素描，他认真欣赏着，眼底闪过赞佩的神色。最终霍亦寒抽出一张水墨，上面画的是一幅黄昏景色，残云漫天，摩天轮在远处隐约亮起霓虹，近处电线交错，寒鸦成群，点缀其中，悲怆幽远，令人不小心便陷足其中，迷了心神。
　　他凝视了这幅画好半天，半晌回过神来，敲定了它，又另选了几幅。霍亦寒和狄雨诺通了话，说好明天把岑寂的参赛作品送过去。
　　门铃作响，霍亦寒把箱子重新小心地放回书橱顶，走去开门。岑寂站在门外，睫毛低垂。
　　“我把书落在这里了。”
　　霍亦寒侧身让她去找，岑寂比平时无言，只是安静地将客厅桌上的课本拿在手里。
　　“你和霍昀。”霍亦寒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你们似乎在谈恋爱。”
　　看着少女背影僵住，没有反驳，他以为是默认。心里竟然出奇的沉闷，但他还是把该说的说出来。
　　“我不反对早恋，只要不耽误你们的学业。”
　　岑寂转过身来，霍亦寒看着她溢满水光的猫眼,触目惊心。
　　“我们没有恋爱，我喜欢的不是霍昀。”
　　似乎什么答案就要脱口而出，霍亦寒心里一阵刺痛，堵住她的话：“那也好，你刚有些进步，专心学习吧。”
　　霍亦寒转身，一双手却执拗地拽住他的袖角。
　　“老师，我喜欢你，可以吗？”
　　他没回头，不动声色，手指却攥紧。
　　“霍亦寒，我爱上你了，可以吗？”岑寂久久蓄积的泪水终于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终于把心里的秘密说出来，她低着头，释放般地喘了口气。
　　霍亦寒叹息，回过头认真地看着她：“岑寂，我们差了七年。你真的懂自己的心吗？”
　　岑寂牢牢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我自己的心怎样，我自己清楚。”
　　霍亦寒面色清冷：“我的代理工作不过还剩一个月，一个月后，你们的赵老师回来继续任职。我会离开A城去华大，落在这间房子里的东西，你抽时间，提前拿回去，不要丢了什么。”
　　岑寂冷笑：“还能丢什么。”
　　落在这里的东西，唯一值钱些的，不过是一颗心而已，可你还不是把它弃若敝履。
　　岑寂不再看青年的表情，开门走出去，关上防盗门的一瞬间，感觉所有力气都被抽尽，她在楼梯上抱膝坐下，脸埋在手臂里，闷闷地呢喃：“霍亦寒，胆小鬼。”半晌不动。待到泪水干涸，岑寂沉默地站起来，抽身离开。
　　霍亦寒倚在门上，听着那脚步声渐远，神色疲惫。
　　把一切都说穿，再见面便是尴尬。两个人在走廊上碰到，岑寂礼貌而疏远地说“老师好。”不待他回应，便快步走开。霍亦寒有时看着靠窗那个安静的身影，心里一阵控制不住的刺痛，面上却尽是漠然。
　　霍昀看出这几天少女的不对劲，不免担忧的询问：“你怎么了？岑寂。”而女孩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甚至嘴角还带着笑，那笑意却未达眸底:“干嘛这么问？我很好啊。”

　　午饭后她去阳台散心，很难得的晴天，阳光倾城般的洒下来，她倚在栏杆上，看着蓝空中一飞而过的白鸽，静静地出神。霍昀跟在她身后，望着少女被阳光勾勒的出其美好的身影，轻声道：“岑寂，我有话和你说。”
　　岑寂疑惑地转过身，少年一时无语，而她耐心地看着他。
　　“我，喜欢你很久了，岑寂。可以和我在一起吗？”霍昀耳尖泛红，逼迫自己直视她的眼睛。
　　岑寂先是错愕，然后无声叹息。“对不起，晓岚——”
　　“没关系。也许你现在不想谈恋爱，我可以等。”霍昀眼睛晶亮，近似泪光。
　　“我主动要求把座位调后，我对老师说这有利于执行班长的职责，其实我是为了每天抬头都能看见你。你总说我嘴笨，其实只是在面对你时而已。”
　　“你现在不想接受我没关系，我可以等，等到你愿意。”
　　长风拂过，云朵在清澈蔚蓝的天空中独自游走，整点的钟声传来，虽远似近。
　　“对不起，我只把你当我唯一的挚友。”岑寂眼神难过。“而且，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霍昀低着头，再开口时声色暗淡。“能告诉我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