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鸦啼后》陶湛兮

10、chapter 10

　　◆十
　　霍亦寒坐在办公室里，写着工作交接报告，一个陌生的号码打电话过来。他接通，才知道对方是狄教授。
　　教授的语气惊喜：“那个孩子，我一定要认识认识。”
　　“她的画风极有个性，这在许多成名的大家中也不多见。笔触倒有几分当年早逝的岑开画家的风采，不过在神韵上更胜前人……”霍亦寒安静地听着，偶尔礼貌地应一声。狄教授对着他这个门外汉滔滔不绝地夸赞少女，他心里只想着，是的，我当然知道她有多优秀。我喜欢的孩子，能差到哪里。
　　霍亦寒把岑寂叫到办公室，当少女知道他帮她把作品寄去参赛，和出国留学的可能。她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嗓音干涩：“你干嘛自作主张，这么着急赶我走吗？”她逃一般推门而出。
　　空荡的办公室里，他揉了揉眉心，叹息般独自喃喃：“我只是想让你去光明正大地，热爱自己的理想。”
　　不知何时，校园里有了风言风语。传来往去，流言愈加不堪入耳。
　　“据说他俩同居过，估计岑寂早就不干净了。”
　　“老师和学生乱搞，真给学校丢脸呢。”
　　“差这么多岁，真是不知羞耻啊。”
　　“听说那个岑寂平常就孤僻，估计心里不太正常……”
　　流言终于传入了校长办公室，直接影响霍亦寒被荐往华大任职的事搁置了下来。而年级主任脸色难看，指名把岑寂叫过来。
　　岑寂沉默地站在年级主任办公室里，看着窗外密密麻麻的人头，一个个高抬着，翘盼着，一双双眼睛不加遮掩地往窗内探索。
　　胳膊上泛起一片鸡皮疙瘩，气管被堵塞一般呼吸困难。似曾相识的场景，爸爸死讯传来的那年，也是有这么多人，凑在一起，毫无顾忌地目睹她家的痛苦。
　　时隔多年，岑寂仍感到，如此恶心。
　　又想到霍逸寒去A大工作的事因为这些被耽搁，岑寂的愤怒，愧疚几乎把心脏压垮。
　　一只手轻落在岑寂的左肩上，熟悉的温暖透过衣料传给肌肤，又顺着血管缓缓流淌进胸腔内，她侧目，看见了修长的指节，心脏莫名安定下来，呼吸也逐渐平缓顺畅。
　　“你回去准备上课。”他对周围的窃窃私语置若未闻，只垂眼看她，声音清冷。
　　“这是我的事，我应该在这里。”她抬着头，看着他的眼睛缓慢而坚定地说。
　　她要留下来，她不要，让他一个人承担。在他们眼里，她岑寂爱错了时间，爱错了人，可她不想躲。
　　“听话，回去。”霍亦寒表情镇定，连眉毛都没皱，语气里却微微掺进了坚决。“不要管别人说什么。你班下节课是数学，你数学很差，不能溜号，认真听讲。”
　　她怔怔地被他推出门外。
　　“岑寂。”她转过身，身后的霍昀看着她，面色苍白。
　　“那些话是你传出去的吗？”岑寂看着他，目光前所未有的陌生。“喜欢他这件事，我只告诉了你。”
　　霍昀保持沉默，岑寂经过他往外走。少年心里一急，握住了她的手臂，被岑寂猛地甩开。
　　她看着他，眼神似困兽，凶狠而冷：“霍昀，你最不该做的，就是伤他。”
　　看着岑寂远去的背影，霍昀无力地靠在墙上，目光沉沉。
　　下午，夏卿板着一张脸出现在学校的走廊上，脚下的高跟鞋踩出铿锵的鼓点。

　　有几个女生对着她指指点点：“瞧见没有，岑寂她妈都来了，这事假不了。”
　　“摊到这么没羞耻的女儿，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呢”
　　夏卿面无表情地站住，转过头，从上到下打量几个满脸猝不及防的女生：“现在的孩子越来越没有教养了。骂同学过嘴瘾，证据呢？不知道诽谤是犯法的吗？多大的年纪，就像农村妇女一样说长道短。”
　　不顾几张通红的脸，她保持着中世纪贵妇般镇定的气质，走进年级主任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