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鸦啼后》陶湛兮

5、chapter 4

　　凌晨两点，霍亦寒被门铃声吵醒，他穿着藏蓝色的睡袍，带着极重的起床气去开门，结果看见岑寂背着双肩包，满脸无辜地站在走廊里。
　　“家里空调坏了，好冷。”她可怜兮兮。
　　霍亦寒满腔的烦躁在女孩子琥珀色眼眸的注视下一点点散去，侧身让她进来:“你母亲又不在家？”
　　岑寂嗯了一声，熟门熟路地换拖鞋。
　　霍亦寒到厨房给她倒了一杯热水，然后走到卧室里抱出一床薄被。
　　“你去我卧室睡，我睡沙发。”
　　岑寂睁大双眼，连忙说:“不用不用，我在客厅就好了，反正我晚上也是睡不着的。”
　　看着她果然如夜猫子一样精神的眼睛，他压下去的床气犯了上来，弓起拇指敲了她脑门一下:“所以上课犯困不是吗？滚去睡觉。
　　岑寂只好听话地滚去了卧室，刚要合上门，又在门缝里露出半个脑袋问他:“老师，要不要把枕头给你啊？”
　　霍亦寒闭眼枕着沙发的靠枕，薄被严实地盖在身上，不理她。
　　岑寂轻手轻脚地去把客厅的灯关上，又轻手轻脚地走回卧室，合上门。
　　霍亦寒在黑暗里睁开眼，又再度闭上。心里想的是，这熊孩子为什么不知道设防呢，深更半夜找过来，真不怕他是坏人。
　　睡意再袭的他脸上挂了淡笑，想岑寂终究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

　　第二天早上，霍亦寒洗漱完，做好早餐，去敲卧室的门。
　　“这不是寒假吗？为什么起这么早？”岑寂小声叨叨，双手撑在洗脸池上，打了个哈欠，满脸怨念。
　　“煎蛋快凉了。”
　　少女的怨气不见了，猫一般迅捷地跑出去坐在餐桌旁。
　　当她吃完早饭，发现霍亦寒在卧室里半天没出来，疑惑地走了过去，看见他正将一件衬衫举在面前细细地看。
　　恰就是一个月前被岑寂弄脏的那件白衬衣，上面的红色颜料明显是经过清洗，变得淡了一些，然而还是留下班班驳驳的痕迹。
　　令人惊艳的是，上面多了一些以墨色造就的横斜疏枝，化红斑为血梅，隐隐透出清冽的风骨与韵味。
　　“这是你画的？”霍亦寒听见脚步声，转头与岑寂对视。
　　“呃……”岑寂看不出他的喜怒，藏着一丝忐忑说:“我昨晚在你的衣橱里看见它，这颜料很难洗净的，索性加了几笔，你不会生气吧，老师？”
　　“不。”霍亦寒很难得地显出自己的笑意，他眸色温暖。“你画得很棒，我很喜欢。”
　　听他如此说，她板着脸憋着笑，作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眼底却藏着孩子般的小得意。
　　她低头，看着手心里盛满窗外撒进来的阳光。“谢谢你，你是第一个夸我画得很棒的人。”
　　霍亦寒突然俯下身来，岑寂一惊。而他一双清远的墨眸专注地与她对视，语气类似温柔:
　　“是因为你总是在隐藏它。”
　　“我不知道你在怕什么，但相信我，岑寂，把你的画拿出来，去给世人看，会有更多的人承认你。”
　　岑寂忘了回答，只感觉突然之间，胸腔里那个拳头大小的东西砰砰跳得很快，快要震出来一般。她错开青年的眼眸，生怕那东西跳得太响，被他听到。
　　“那个什么。”岑寂挠头。“为了报答老师你的早餐，我去洗碗好了。”
　　霍亦寒扬眉:“好啊。”在她转身的一瞬间，随口问了一句:“对了，期末成绩的短信，最近应该发下来了吧，你考得怎样？”
　　“啊，发了吗？没发吧。”岑寂石化了几秒，然后决定装傻，冲他笑笑，一溜烟似的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