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鸦啼后》陶湛兮

2、chapter 1

　　高二的岑寂头发没有那么长，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短得可以。因为睡姿不老实，耳畔的碎发顽皮地翘着。这时正枕着自己的胳膊，睡得很香甜，睫毛如同栖息的蝴蝶，安静地停落着，略略遮住眼睑下淡淡的青影。
　　她照常做梦，梦到自己是一只没有人操纵的小船，随着水面的浮动自在地飘荡着，身边挨着天空倒映下来的星辰和月亮。正享受着此番恬静的景象，突然狂暴的响声入耳，像是一阵海风袭来，卷起千仞狂浪，令她感到连连的剧动，似乎会顷刻翻覆，惊得她睁开双眼。
　　“岑寂!岑寂!”身后的男生正低声喊着她的名字，右脚在桌下轻踹她的椅子，带着警示的意味。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生物老师正一步步走过来，岑寂低着头，看见一双做工考究的黑色皮鞋逐渐靠近，最终站在她的桌旁。
　　“为什么不看课本？”
　　岑寂奇怪，为什么走过来的，不是以往赵夜叉的高跟鞋。然后隐隐约约想起，本来的生物老师兼班主任赵夜叉请了产假，今天是代理老师上的第一堂课。
　　新老师的嗓音如茶，清清淡淡的，让岑寂忍不住抬头，猜测这样的声音会有怎样的主人。入眼是一张年轻清俊的面容，眉如远山，旷然而疏冷，令人联想到飘雪的冬晨。
　　不过新来的似乎不懂“规矩”，不知道她被所有老师划定入“不管辖范围”。
　　岑寂琥珀色的眸子划过无辜而又顽劣的光彩，她尚带睡意的声音回答他:“我有密集恐惧症，看见课本里的细胞图片，很恶心。”
　　新老师沉默了好一会儿，好看的眉毛轻轻皱起，似乎面对这样的答案感到莫名其妙，他拿起她的课本，不顾岑寂半错愕半反抗地“哎？”了一声，递给了她身后的男生。
　　“霍昀，替她用白纸把密集物的图片都遮住。”
　　名为霍昀的男生看了岑寂一眼，又看了老师一眼，点头说是。
　　“岑寂对吗？准时完成作业，否则我会罚你抄课本。”他看了眼她的校卡，转身走开。
　　身后的少女一脸漫不经心。
　　第二天早自习，霍昀轻轻拍醒前面兀自熟睡的女生，女生慵懒微怒地回头瞥了他一眼，一双猫一样的眼睛眨啊眨，又要闭上。
　　霍昀连忙再次摇醒她:“别睡了，岑寂，生物作业下课要交的，抄一下我的吧。”
　　“你又不是不知道，晓岚。”她无奈地用胳膊强支着头看他，看起来真的是困得可以。“你见我写过作业吗？”
　　班里只有她一人叫他晓岚，让他总是想起，每当他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她笑着对他说:“你的昀是纪昀的昀，和他一样聪明，却没他的铁齿铜牙。”
　　他今天难得严肃地告诉她:
　　“我小叔和别的老师不一样，他很严格，说到做到。”
　　“霍亦寒是你小叔？”岑寂转过身，揶揄地看着他:“是亲的吗？没有听你提起过。”
　　“不是。” 对于她难得能记住一个新老师的名字这件事，霍昀感到微微惊讶。“他是我堂叔，一直在法国留学，所以以前并没有太多联系。”
　　“怪不得你们都姓霍。这么一说——”岑寂端详了一会儿眼前的男生。“你板着脸跟他确实挺像的。”
　　霍昀被她看得耳尖泛红，他故意面无表情，学着霍亦寒冷冷的语气地说:“快写作业!”
　　“对，就是这样!像极了!”霍昀无奈的目光里，岑寂笑得前仰后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