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情殇》百叶草

95、红颜断

　　“你……”九福晋扑向那些玉佩，拿了就砸昔月，昔月绕到程丹身后，拿她当挡箭牌。程丹害怕地叫道：“姐姐，姐姐，是我……啊……”一块祖母绿的玉佩砸进了她的嘴巴，疼得她泪水汪汪。
　　掌柜见商机来了，把最贵的玉放到檀香木柜台上，任君砸！
　　九福晋却不理他，把程丹嘴里的玉佩拿出来，缩着脖子，一副错了的模样。她实在是怕程丹趁机告状。程丹额头疼，嘴巴疼，哭得撕心裂肺，身边的小丫头会意，悄悄地从大门溜走。

　　九福晋恶狠狠地瞪掌柜：“刚刚那个臭丫头呢？”
　　掌柜还在算地上被砸了的玉佩值多少钱，心里乐开了花，闻言头也不抬：“哪个臭丫头？”“就是那个叫我大婶的臭丫头。”
　　掌柜抬头环视了一圈见没人，又低头继续算数：“走了。”全然没有自己发现脚边蹲着一
　　个臭丫头。

　　九福晋气得心肝疼，唯有先放过昔月，安慰程丹，这回误伤了她，是自己的不是，若是她不告状，大事化小就不怕爷责罚了。拍了拍檀香木柜台，气道：“别数了，还不快把最好的，最贵的金簪、玉镯、手链拿来让丹妹妹选。”
　　掌柜眸子发亮：“好好好，这就来。”眸子盯着清扫的店伙计，喝道：“还不快去把好看的首饰和玉镯给九福晋挑选。”
　　店伙计放下手边的活儿，会意。掌柜说最好的就是最贵的。

　　程丹暗自冷笑，想捂住她的嘴巴，没那么容易。若不是地上太多玉碎屑，她肯定打几个滚。还好她身边的奴婢机灵，把九爷早早地叫过来，她眼尖见九爷一只脚迈进，就扑去九爷的怀里，哭诉道：“爷，你可要替我做主。”惊恐地看了一眼九福晋：“姐姐她……”欲言又止。
　　九福晋咬碎了一口银牙，这小贱人……

　　九阿哥毫不怜香惜玉，一把推开程丹：“怎么回事？”
　　九福晋握住九阿哥的手，泪意连连：“都是妾身的错。”
　　“是啊！都是姐姐的错。”程丹楚楚可怜，潸然泪下。
　　“没问你，闭嘴。”九阿哥丹凤眸凌厉地瞪了她一眼，温柔地问九福晋：“柔柔，你说怎么回事？”
　　九福晋羞涩一笑，柔柔是她的闺名，九爷心里是有她的，她也不愿意欺瞒他，一五一十地全部招了。

　　九阿哥眯起眼眸，抬手给了程丹一巴掌，斥道：“如果坏了爷的事，爷便遣了你。”程丹被打得退后两步，害怕地缩缩脖子，泪都不敢流了，她若是被遣，哪里有活路？
　　“九爷息怒，都是妾身教得不好，日后一定好好教导妹妹。”九福晋笑得如同富贵花，她算是明白了，居然成程丹利用了。明媚的笑容让程丹打了个冷战。

　　九阿哥点点头，反握九福晋的手：“小不忍则乱大谋，不许再如此鲁莽了。”九福晋笑道：“知道了，爷。”两人伉俪情深，十指相握。掌柜煞风景地说上一句：“这损坏的玉？”
　　九阿哥丹凤眸环视一圈：“什么玉，就这些货色，能给九福晋练手是你们的荣幸，算了好账，到九王府来领钱。”
　　“多谢九爷，多谢九爷。”掌柜恨不得列队恭送九爷这位大大的财神。

　　昔月慢慢探出脑袋，小心谨慎地盯着他们离去，笑眯眯地对掌柜道：“多谢掌柜收留。”许是掌柜挣了钱，看着昔月顺眼了，和昔月多说几句：“姑娘，我说句心里话，听不听随你。九王府是个红颜墓，即使青春永驻也难保被人看腻。”
　　昔月强颜欢笑：“那九阿哥怎对九福晋如此好？”

　　他环顾一眼，见左右无人，偷偷附在她耳边道：“京城三大荒唐事，九皇子娶富家女；年家大少是断袖；英宝公主成妓女，京城无人不知。他对九福晋许是真爱，不然怎么娶了个毁了前程的福家女媳妇？”
　　掌柜觉得今日他真是大善人，还苦口婆心地规劝人家小姑娘不要跳火坑，可说多了唯恐惹祸上身，他不愿意再多说了。

　　昔月眨眨眸子，小道：“若是我再关顾你几回，你岂不是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了？”识相地点到为止。
　　掌柜眸子金光闪闪，若是九福晋多砸几回，他养老的老本都筹够了，笑得见牙不见眼：“那就请姑娘多多光顾小店，货物顶尖，包您满意。”昔月轻咳一声，掌柜也不废话：“人家青梅竹马，珠胎暗结。”

　　昔月忍下心中的苦涩，笑得：“祝掌柜客似云来。”看来九福晋才是九阿哥的真爱，那茉莉和那个被他背着的妾氏又算什么。
　　“承姑娘贵言。”见她走远了，掌柜喃喃地摇头叹息：“又是一个痴情的可怜女子。”
　　店伙计笑嘻嘻地收拾地上的玉碎屑：“若是我是女子，即使没钱也愿意跟个帅小伙，何况是有权有势的贝子爷。”

　　昔月出门四处张望，还未见到描翠，也不知这小丫头怎么就这么慢。四阿哥迎面走来，昔月小心肝一抖，福身：“四阿哥吉祥。”
　　“怎么突然这么客气了？”
　　昔月知道四阿哥在说刚才的事儿，小脸一红：“奴婢向来客气。”
　　“还有别的要紧的事儿吗？”
　　昔月点点头：“等人。”

　　“是老九，还是老十二？”四阿哥眯了眯鹰眸。
　　“是描翠，我身边一个小丫鬟。”
　　四阿哥深邃的眸子把昔月吸了进去：“陪我走走吧！”
　　既然皇子相邀，定然不能拒绝，昔月小跑进花简阁，几句话的工夫又小跑出来：“回禀四爷，可以走了。”她已经交代掌柜，让描翠来了不必再等她。

　　四阿哥率先迈开脚步，昔月跟在身后一步的距离。他问：“喜欢看戏吗？”“不喜欢武松打虎。”刚回答完，昔月就想抽自己一个耳光，哪壶不该提哪壶。
　　四阿哥不再答话，周围熙熙攘攘的声音也打破不了他们的诡异氛围。他突然停下脚步，昔月撞上他身后，又退后几步，低头琢磨着怎么解释，一串冰糖葫芦放到跟前，昔月愣愣地接过：“多谢四阿哥的赏赐。”
　　四阿哥嘴角抿起，昔月含着糖葫芦吃惊地看着，如同见了鬼神。
　　“不好吃吗？”
　　昔月把糖葫芦咬到嘴巴，吞进肚子才道：“太好吃了。”也太诡异了。

　　“那就多吃点。”另一串冰糖葫芦也到了昔月的手上。许是见到四阿哥这座冰山笑了，昔月震惊地吃了两串冰糖葫芦，竟然觉得比她往日吃的都要甜。
　　“昔月，天下好男儿如此多，为何偏偏喜欢老九？”
　　昔月淡淡看了他一眼，虽他面无表情，但她再三确认，两人确实在聊天。她看了一眼手上的冰糖葫芦棍子：“我不喜欢他了。”
　　四阿哥换了一个问法：“那天下好男儿如此多，为何偏偏曾经喜欢老九？”
　　“他救过我，还说要娶我，可是他都忘了。”
　　“你能忘了他吗？”
　　“能。”昔月的眸子闪着光辉，一如她当然来京城那般执着。

　　四阿哥嘴角再次抿起：“我信你。”
　　昔月见到四阿哥又笑了，震惊异常，把他那句莫名的‘我信你’跑诸脑后。
　　“去吧！”他说完了两个字，轻轻抚摸她的丝发，步伐渐行渐远，本来还想带她看戏的，既然她不喜，也就罢了。
　　昔月摸摸她的头，确定那是刚刚被四阿哥摸过的地方，疑惑地望望天际，今天太阳没打西边出来，也没下红雨？为何冰雪忽然就消融了？

　　“昔月。”九阿哥看着她，很欣喜。走前一步就想把她拥抱入怀，她轻轻退后一步躲开
　　了，福身：“九阿哥吉祥”。心里狐疑他这个回来了，不要应该安慰一下九福晋那脆弱的小心肝吗？
　　九阿哥蹙眉：“昔月，你为何总是对我忽冷忽热，总是伤我的心？”
　　昔月吸一口气，决定今天把话说清楚：“九阿哥说我总是伤你的心，那是因为九阿哥总是伤我的心。”

　　“伤你的心？”他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我待你不好吗？”
　　“好，你是我的唯一，为何我却不是你的唯一。”
　　九阿哥皱眉：“荒唐，我是贝子，怎可只娶一个女人？”
　　“那九阿哥娶多少个？十个？二十个？三十个？还是……”
　　“够了昔月，你这是嫉妒，女子要三从四德，怎可嫉妒？”
　　昔月眸子瞬间清明了，她与他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干脆了断地问他：“你是不是还想送我进宫侍候皇上？”
　　九阿哥眸子闪烁：“昔月，我是为了我们的将来。”
　　昔月眼眶湿润：“既然是为了将来，那好，你休了你的福晋，侧福晋，把府中的姬妾通通遣散。我为了你牺牲这么多，我可不愿意让她人享受我辛辛苦苦为你挣来的东西。想我帮你，得让我看看你的诚意。你还要让八阿哥作证，日后娶我做嫡福晋。”
　　“荒唐。”九阿哥只当她是疯了，拂袖离去。
　　昔月觉得满心满肺的冷，无孔不入的风穿透她的四肢百骸，她蹲到地上，如同一个迷路的小孩，找不到回家的路。

　　“小姐，小姐。”描翠把衣衫披到昔月身上：“你怎么了？别吓奴婢。”
　　昔月抬起泪眼朦胧的眸子：“描翠，我的心好痛。”
　　描翠紧紧抱着她：“小姐别怕，奴婢在这里，我们这就回府。”她搀扶着昔月，如同呵护着掌心的宝贝，不让她收一点儿委屈。
　　风吹乱了她的发丝，也吹走了她的心。昔月任由描翠搀扶着，她静静地闭上眸子，耳边那句‘你若是找到我，我就娶你。’如同细雨落入水乡中，渐渐地消失了。她惨白地笑着，如此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