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情殇》百叶草

96、争艳

　　喜庆的新年让人满怀希望。梅花小筑的几棵寒梅挂上了红丝带与红纸，显得喜庆许多。猴儿见昔月眉眼有些落寞，自从那日与描翠回来后，她表情总是淡淡地，独自一人发呆，笑道：“不知今年过年，我们有没有红包？”
　　小笑子来了精神：“有吗？小姐？有红包吗？”

　　描翠一手给了他们一个板栗：“你们吃小姐的，喝小姐的，还敢舔着脸管小姐要钱？”
　　猴儿尴尬地笑笑：“不是因为小姐看上去不太高兴，我想逗逗她吗？”小笑子一愣：“是这意思，你怎么不早说？”猴儿一掌把他拍到地上：“人头猪脑。”小笑子可怜兮兮地拉昔月的裙摆。
　　“好啦！你们没有红包。”昔月拽开他的手，看他哭丧着脸，把一两银子放到他跟前：“可是有银子。”

　　小笑子抱着银子，亲了几口：“谢谢小姐，我以后一定不花它，日日抱着它睡觉。”
　　猴儿一脚把他踹开，小笑子顺势打了几个滚，躲到柱子后面偷偷地乐。
　　昔月把一枚铜板带到猴儿脖子：“祝你美梦成真，早生贵子。”
　　猴儿双目贼亮贼亮的：“就是方侧福晋那枚生子铜板，谢谢小姐。”
　　昔月把一根碧玉的簪子插到描翠的云鬓：“祝你早寻到自己的良人，夫妻和谐，美美满满。”描翠感动地道：“承小姐贵言。”

　　院子大门‘砰’地一声被推开，十二阿哥笑道：“一大早让人来寻我，到底什么事啊？”
　　昔月背对他，叹息道：“让佳人久等，我也帮不了你啊！”
　　十二阿哥目露惊喜：“你怎么不早说？”
　　“你又没问。”昔月让猴儿和小笑子老实地候着，拉着描翠的手，越过大门就走。

　　十二阿哥笑着从宽大的袖子取出红包，塞到昔月手上：“多谢昔月姑娘。”
　　昔月笑吟吟地把红包塞进怀里：“有钱能使鬼推磨，十二阿哥就放心吧！”
　　“我怎么感觉引狼入室了。”
　　昔月灿然一笑：“没得后悔咯。”

　　平凡的农家小院，炊烟袅袅升起。一个身穿粗衣布的妇人拿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水给昔月，笑得俭朴：“姑娘喝着，去去寒气。”
　　昔月点点头：“多谢大娘。”轻轻地往大碗水面吹了几口气，扭头疑惑地看着描翠：“喝不惯吗？”
　　“小姐乃是千金之躯都惯了，奴婢哪里会有不惯。只是小姐……”她望了一眼对面的小屋子，一个小小的农庄，居然会有皇子光顾，不可思议得让人害怕：“小姐三思啊！年小姐和十二阿哥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她可是皇上指给四阿哥的侧福晋。何况，十二阿哥钟情于她，那小姐怎么办？”

　　“你还看不出来吗？我一个小宫女，何德何能让十二阿哥另眼相待，如何能够住在梅花小筑，得你们几人侍候，还不是因为我相貌像年姐姐，若非如此，怎能有今日的舒坦。若是我嫁与十二阿哥，不仅是妾，还是个替身。”
　　“那也比九阿哥强，十二阿哥从不曾亏待您，您以后的日子才会好过。”

　　“描翠，世间的男子不是只有这两个，我还年轻，会遇到更加好的男子的。看不上我是他们眼瞎。”
　　“都是十七八岁的姑娘了，哪里年轻？”她目光露出哀伤，点点泪水滑落。昔月抱紧她，眼睛已有了泪花。

　　转眼间又是一年，在北京已过了四个新年，欢喜中迎来了康熙五十年。昔月还记得那个在大街上与她打架难分难解，斗嘴惹人嫌弃的明玉格格，年后便嫁做他人妇。捏着手中的信。她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微笑，还曾以为，给明香格格最好的新婚礼物，就是在她成亲那日闭门不出，不去扫她的兴，原来她错了，又拿起信，细细地看一遍。
　　昔月：
　　本格格郭络罗氏明香，虽然不是京城第一美人，可是在美人榜，也是在前茅。自从遇到你这个敢挑衅本格格的野蛮女人，名声便一落千丈，上门提亲的年轻才俊少了一轮，以至于被一只猪拱了，说到底你也是有责任。本格格不忍心你自责，日日食不知咽，大发慈悲，特意运行你在本格格大婚前亲自为本格格添妆，这是你的荣幸，不见不散！
　　明香

　　她笑问了一句：“明香格格什么时候成亲？”日子过得真是快，明明她还是少女，居然有种迟暮的错觉。
　　小笑子奉上香茗：“三天后大婚，今日我见到十阿哥府邸的小尤子，布置得可热闹了，丝毫不逊色与八阿哥成亲。”
　　昔月笑道：“那三天后我带你去凑凑热闹。”
　　小笑子眉开眼笑：“谢谢小姐。”

　　过了年后，冰雪渐渐消融了，寒气仿佛能入骨，越发地寒冷了。
　　寒梅开得更加娇艳，不与百花争艳，独独在寒冬盛放，暗香浮动。它是冬日的王者，极少有人敢与它比美，除了她，一身梅花锦缎，眸子顾盼流连，站在梅花下，不逊色梅半分。旁边有人嫉妒美妇美貌，暗骂了句：“狐媚子。”美妇表情淡然，手轻轻触碰枝头上的梅花，似乎听到了，也似乎没听到。
　　明香格格却不能忍受，随手折了身边的梅枝，投掷出去，听到惨叫，拍拍手掌，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两个搬弄是非的女人：“我家姐姐貌美如花，岂容小人玷污，再敢搬弄是非，本格格丢的可不是区区一枝梅花小枝干，而是石头了。”

　　两个女人唯唯诺诺地站一边，大气不敢喘。明萱侧目，表情依旧淡然：“算了，不相干的人何必置气。”
　　明香蹙眉，嘟起嘴，恶狠狠地瞪着那两个女人，她们大气不敢喘，灰溜溜地离开。昔月从梅花暗影中漫步而出，姿态风流：“明香格格的气魄一如以往，厉害厉害。”明香笑道：“那当然，也不看看本姑奶奶是谁，岂能让人欺负到自己的府里。”
　　明萱愕然，两人的关系何时变得如此亲密？明香挽着姐姐的手，在她耳畔私语，她淡淡一笑：“既然你朋友来了，就好好陪陪她吧！姐姐乏了。”她抽出明香的手，如同寒梅飘落地，淡然而离去，独留一片芳香。

　　昔月往前几步走，目光注视着那个女子，如同幽兰，又似梅花，高洁幽香，让人恨不起，爱不及。明香环胸，沉思半刻：“你什么时候得罪我姐姐的？”昔月蹙眉，想了半刻：“我只得罪了你。”“我姐姐性子淡然，从不与人交恶，无论喜与不喜，她都不会显露半分，怎么一见你就走？”“我又不是钱，哪能人见人爱？”明香‘噗嗤’一笑：“那倒也是。不过我姐姐曾说过，你性子真，易相处，做朋友不错。”“所以你才向我示好。”明香笑啐了她一口：“不知羞，你可知我的手肿了多久，头发掉了多少？”“彼此彼此。”“所以我是为自己讨公道的。”“原来你才是不知羞，哪有准新娘让别的姑娘为你添妆？”
　　明香玉手叉腰，恼怒道：“那你是没带东西来了？”

　　“进到你府里，我哪里敢不带？”
　　“这还差不多。”明香拉过她的手坐到一旁的石凳，神色有些落寞：“虽然花园冷了些，可是梅花看得甚好，我以后却极少能看到了。”
　　“你喜欢就把十阿哥院子的树通通挖了种上梅花，天天看，日日看，看到腻为止。”昔月接过小笑子递过来小小的红色盒子：“打开看看。”
　　明香笑道“若是我不喜欢，我可要换成别的。”玉手没接过来，就在昔月手上打开，是一颗明珠，拇指大小，盈盈散发出紫色的光泽。她很满意：“你的赔礼我收下了，我以后不会再同你打架了。”

　　昔月冷哼：“这可不是赔礼，这是新婚礼物，架还是要打。”
　　明香格格站直身子，笑道：“好，来吧！”昔月刚站起，明香的婢女匆匆跑来：“格格，时候不早了，要试喜服了，万一明日……”
　　“万一、万一，总是万一。”明香勃然大怒：“连件喜服都绣的比别人的丑，本格格要你们何用？通通一群废物。”婢女跪地磕头：“请格格移步。”明香几步就到她跟前，一脚把她踹到在地，怒道：“你是要要挟本格格吗？”婢女爬起来，伏到地上：“奴婢不敢。”

　　昔月挡到婢女跟前：“你是在跟自己置气，何必为难她们？”
　　明香闭目，不让自己的泪落下：“姐姐从不仗打下人，可出嫁那一夜，她打了王府所有的下人。我劝她，早晚都是要嫁人的，何必呢？她哭着喊着睡着了。今日轮到我，我才知道，除了撒气，我们没有别的办法。”

　　昔月轻轻搂着她：“至少可以选择成为一个美丽的新娘子和一个丑八怪新娘。八福晋美若天仙，她哭了，那是楚楚动人，让八阿哥心生怜惜；你嘛！若是哭了，还不知怎么被十阿哥取笑呢？”
　　明香冷哼：“他敢笑我，我就打得他满地找牙。”挥舞着小粉拳，张牙舞爪。
　　“那你可得好好收拾他，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我偏不。”明香得意洋洋：“他欺负过你，我才不让你如意呢！哼！”
　　昔月朝着她做了个鬼脸：“你一定是个丑新娘。”领着小笑子走了几步，几朵梅花花瓣被风吹落到地。明香喊住她，昔月回头，她如盛开的梅花，扬起了笑脸，轻轻道了句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