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情殇》百叶草

76、奴婢瞎操心

　　昔月想起上次在院子里醉酒的囧事，嘴里打好了草稿的安慰，面对百般愁眉的二人实在是说不出口，眸子一转，说得：“你们两个怎么也不知道劝劝我？”
　　描翠看了一眼小笑子，小笑子顾不上哀悼梅花，就为自己哀悼了一番：“让十三阿哥到王府来和小姐喝酒，更加不好，若是让人发现了，岂不是坐实了罪名。”
　　“什么罪名？”
　　“通奸啊！”

　　昔月瞪他，小笑子低头不语，把目光投向描翠。描翠苦着小脸：“无论小姐是否是清白的，到时被发现了，百口莫辩，定会被千夫所指。”
　　“十三阿哥一定没事，可您万一被浸猪笼怎么办？”小笑子担忧。
　　“哈哈哈，也是。”昔月笑道：“十三阿哥说要打晕你们，免得妨碍我们喝酒，我还琢磨着要不就算了，如今看来，算不得啊。”

　　描翠和小笑子脸色大变，还没开口求饶，十三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出来，对着昔月风流一笑，已迅雷之势在描翠的脖子给了她一记手刀。小笑子瞪大了眼珠子，见描翠就这样倒地了，脖子一缩，瞧着暗中的人影，一袭月牙服，风度翩翩，跪地磕头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晕了。”他说倒地就倒地，丝毫不含糊。
　　十三抬脚踢踢脚上的稻草，斜斜看了一眼小笑子，坐到昔月旁边，笑道：“这稻草地有意思。”

　　昔月把怀中的两坛美酒分了他一眼，两人掀开盖子，咕噜咕噜地喝起来。小笑子偷偷睁开眸子，趁喝酒的两人不注意，把描翠拽到稻草上，躺在她身边假寐，一会儿的工夫就打起了呼噜，没心没肺地睡得香甜。
　　十三指着黑暗中躺尸的两人，呵呵地笑：“这人也有意思。”
　　昔月脸皮厚，笑道：“我有意思，他们当然有意思。”
　　十三举起酒，颇为感慨：“人生在世，脸皮厚的知己也是难寻，这酒全干了。”。

　　昔月毫不含糊，两坛酒相碰，咕噜咕噜地又全部流入两人的肚子。昔月喝了一坛，想起那句‘通奸’，丢了酒坛子，捧腹大笑：“哈哈哈。”
　　十三隐约知道她笑什么，女子爱惜名节，不要说贵族，就是平民也难以找到像昔月这样的小姑娘，他仰头长啸，跟着哈哈大笑。
　　林子幽幽，有两道笑声惊扰了鸟雀。

　　酒过三巡，昔月已是醉得一塌糊涂，捉起十三的袖子嘲笑他是猪。十三任由她胡闹，红红的俊脸上洋溢着欢喜，平日的压抑得到宣泄和解脱。
　　“十三弟？你怎会在此？”
　　十三定眸子，看见眼前的两个人影变成了一人，疑惑道：“九哥？”

　　九阿哥丹凤眸瞥了一眼紧拽着十三手臂的昔月，眉头轻轻皱起，心中不悦，孤男寡女，此女子怎可如此轻贱？可醉酒后，她紧闭的眉眼少了一些恭敬，多了一丝柔和，他仿佛又看到她不同以往的一面，他所不知道的那一面。
　　十三不悦，眉头轻蹙：“九哥，你怎么在这里？盯着个姑娘，太唐突了吧？”
　　九阿哥冷哼：“十三弟与个女子在荒郊野外喝酒难道就不唐突？”
　　“我们知己好友不理会这些世俗，我倒是无所谓，她是清清白白的姑娘，你不要诋毁了姑娘家的名誉。”

　　九阿哥丹凤眼半眯，盯着他护住的女子，心里一股无名火，走前一步欲抱过她，十三手臂一挡，喝得多了，头有点儿沉，他扶住头，怒喝：“九哥，你这要做什么？”
　　九阿哥锋利的眸光扫过他歪斜的身体，笑道：“十三弟，你醉了，野外露重，一个女子身体薄弱，免不得要生病了，我替你送她回府。”

　　十三警惕地看着他：“不劳九哥费心。”
　　九阿哥丹凤眸一瞥，欲抢，十三把昔月抱紧怀里，昔月突然幽幽地睁开眸子，犹如孩童般纯真地望望九阿哥，又看看十三，喃喃地道：“我、喜欢、九阿哥。”
　　九阿哥紧抿的唇露出一抹笑，握住昔月半截粉藕：“十三弟，松手吧！”
　　十三把昔月抱得更紧了些：“酒后疯言，岂可当真？”
　　九阿哥阴柔的面孔露出森森的笑，看着十三的目光越发地不善，大有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气势。

　　“九弟，老十三。”
　　九阿哥回眸见四阿哥踩在几缕干净的稻草上，收起了所有心绪，拱拱手：“四哥。”
　　“怎么回事？”四阿哥慢慢走近两人，见昔月被十三抱在怀里，眸子闪过一丝暗芒。
　　十三松手，把昔月扶好，靠在梅花树旁，自己打了个酒嗝：“我心情不好，和昔月在这喝酒，她醉了。”

　　四阿哥皱眉：“你怎如此轻佻，败坏姑娘名节？”
　　“我不知道。”十三又看了一眼九阿哥：“有人来了。”
　　四阿哥点点头，抱起昔月，九阿哥欲阻拦，被四阿哥冰冷的鹰眸看了一眼，仿佛看到他的心底，抬起的手又放了下来，任由四阿哥把佳人抱起。

　　夜色浓重，四阿哥看不清他们的神色，怀里的昔月轻轻叮咛了句什么，四阿哥听得不太真切，看了一眼老十三道：“我先带她回去。”冷冽的眸子中透出威严，不许人忤逆。
　　十三笑嘻嘻地打了个酒嗝，倒地就睡，刚刚的一切当做了一场梦。
　　小笑子看到这些皇子在争夺小姐这个香饽饽，浑身抖了抖，惊恐地看着不远处的一幕，闭上眸子催眠不断自己：“我在做梦，我在做梦，我在做梦……”

　　日头东升时，昔月在大床上翻了个身，睁开朦胧的眸子，喊道：“描翠、描翠、我渴。”半响也没人回应，她扭头，对上一双冷冽的眸子，鬼使神差地又闭了眼，心里喊着，我在做梦，我在做梦，我在做梦。
　　微凉的大手轻轻拨起她脸上的几条发丝，抬起她的头，把水杯放到她的唇瓣，话语是冰山消融后大地回春般的温暖：“喝吧！”

　　昔月脸色微红，伸出小舌头舔了一下，像一只小狗，察觉杯中水没有异样，闭着眼，一大口含着水杯仰头咕噜咕噜地就喝光了。她想再睁开眸子，头却发沉，怎么也睁不开。大手把她轻轻放到床上，掖好被子，微凉的手贴上她是额头，轻轻抚摸着。
　　太温暖了，以至于昔月不想睁开眸子，只想就这样沉沉地睡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太阳透过纱窗，照到昔月的床榻，她才幽幽转醒，又被扒在床头的描翠和小笑子吓了一跳。
　　描翠目光幽幽，怨声地道：“小姐。”
　　小笑子一副劫后重生的模样，大帽子都盖不住他的黑眼圈：“我昨晚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昔月笑眯眯地问：“什么梦？”
　　“我梦到了九阿哥和十三阿哥在抢人，后来人被四阿哥抱走了。可不可怕？”

　　昔月一愣：“九阿哥？”脑袋里不禁又浮现出那双丹凤眸，幽幽地瞥了一眼小笑子，语气里满满的戏谑：“那个人是我？”
　　小笑子重重地点头：“嗯。”
　　昔月又看了一眼描翠，描翠泪眼汪汪：“小姐，以后不要喝酒了好吗？奴婢胆子就像瓜子那么小，不禁吓的。”

　　昔月倒床打滚，捧腹大笑：“哈哈哈哈，九阿哥？九阿哥？九阿哥？” 他若是心里有她一点儿，怎会与那如同茉莉一般的清雅女子在一处呢！
　　他怕是永远都不会知道有一个默默爱慕他的小女子吧。

　　小笑子和描翠相视一眼，以为小姐昨晚喝完酒的后遗症又来了。
　　昔月笑够了，斜斜地挂在床上，愣愣地望着窗边那一缕阳光出神，其实她也愿意相信九阿哥真的来了，可她心知那不过是小笑子和描翠想出让她再不喝酒的馊点子。

　　今年是个多事之秋，大阿哥因魇咒皇太子胤礽，谋夺储位，被削爵囚禁，然后被圈禁。八阿哥胤禩则复封多罗贝勒，他儒雅的翩翩形象深入人心，被称为八贤王，由全体朝臣一致保举为皇太子。
　　皇上正值壮年，身体健朗，主宰天下，不愿意有任何一个人牵制他绝对的皇权，坐在高高的龙椅上，漠然地看跪了一地的文武百官，断然否决。他觉得昔日年幼的儿子都长大成人了，深感不安，渐渐地觉得他们争权夺利会犯下大不敬之事，盛怒下圈禁了四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
　　满朝震惊。

　　昔月听到这个消息时，是在三日后的中午，偶尔听到院子里的嬷嬷说的，她耳朵边听，心里边凉，不管不顾地跑去十二阿哥的书房，还未踏入，泪水就浸水了眼眶。
　　“昔月。”十二阿哥从她身后踏入屋子，她转身回眸，见他身上的华服沾上了雨露，她温柔地轻轻替他拂去，看着她楚楚动人的侧脸，十二阿哥鬼使神差地举起右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
　　昔月向后倒退了两步，一脸的惶恐。

　　十二阿哥觉得自己刚才确实孟浪了，轻咳一声掩饰尴尬：“有事？”
　　“我……”
　　“你想问九哥还是十三弟？”
　　昔月穿着梅花小皮袄，脖子缩到衣领毛绒绒的貂毛处，像只可爱的小狗，脸颊染上了红霞，嘟去樱桃小嘴：“我都问不行吗？”

　　“那四阿哥呢？”
　　昔月抬眸，他眼里的坦荡让她心里发虚，她只好老实地回答：“四阿哥聪明绝顶，不用我操心。”

　　十二阿哥眸子有些错愕，又见她不像说假话，点点头：“你先想回去吧！这些都不是你瞎操心的事。”
　　昔月低头：“我知道我什么也做不了，就会瞎操心，可我还是想知道，至少我想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她的脸颊又滑落一滴液体。

　　十二阿哥叹了口气，无奈地笑笑：“他们都会没事的。”
　　昔月旺盛的生命力仿佛又回来了，一笑嫣然：“当真？”
　　十二阿哥抬指弹了她额头一记：“我就这般不可信？”
　　昔月恭敬地行礼，嬉笑道：“奴婢知错了。”

　　十二阿哥挥挥手，昔月恭敬地退下。一名侍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十二阿哥身后，恭敬地跪拜。十二阿哥头也不回地问道：“那晚你确定是四哥送昔月回府？”
　　侍卫低头，生硬地道：“属下确定。”
　　十二阿哥剑眉一挑，四哥对昔月存的到底是什么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