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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香消玉损 ...

  •   昔月手持玲珑剔透的锦鲤玉佩,步入十三的王府时,第一回没看见富察氏,心里正在狐疑,一个美婢恭敬地把昔月迎到了浓心的院子,她一路上也不到几个人,幽静中透着孤寂,十三阿哥刚被关了起来,府里就与以往有了许多的不同。
      昔月远远地就瞧见,翠屏院门口几朵粉色夹竹桃都有些憔悴,不禁忧心起了院子里的主人。

      院子里干净敞亮,几朵小黄花无人理会,暗暗地枯萎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药香淡淡地隐藏在空气中,昔月不禁把手中的玉佩握紧了些。
      入目的紫色的罗帐垂落在地,浓心身边无一人侍候,领着昔月来的婢女也不知道何时退下了。

      她听到罗帐大床里头有人的咳嗽,一声比一声高,轻轻掀开罗帐,看着那苍白的娇颜,比以往都苍老了许多:“浓心姐姐。”
      浓心仿佛许久没听到有人唤她了,睁开古井无波的眸子,仿佛是一滩死水,气若游丝地道:“昔、月?”

      昔月趴在床沿,也不知道十三如何了,而浓心又一下子这般,泪水浸透了下来,把手上的玉佩塞到浓心的手心,感到她手脚异常冰冷,愤愤地道:“她们竟然如此怠慢你?太过分了。”
      浓心苍白的脸上不见丝毫哀怨:“不怪她们,自从爷被关了起来,府里一下子全部乱套了,侧福晋无法,只好遣散了许多奴仆,好还府邸一个安静。”人只会锦上添花,像昔月雪中送炭的太难了,浓心有些感动握住她的手:“谢谢你还来看我。”

      “我们不少朋友吗?既然是朋友,说谢太生分了。”
      “嗯,我们是朋友。”她握住那个玉佩,淡淡地笑着:“爷总是会提起你,说你是个有意思的人,果真是有意思。”
      “我们都有意思。”昔月眸子环顾周围,还是哀怨不已:“姐姐,你这儿怎么连个侍候的人都没有,好歹……你也有虎姑婆的名头。”

      浓心眉眼沾上了笑意,话却怅然:“那不过是传言罢了。我是庶出,虽养在嫡母名下,却得不到父亲和嫡母的一丝关怀,不过是个下人,她们哪里会顾得上我的死活。我那几个虎姑婆妹妹恃宠而骄,惹下不少大祸,我这个未露面的姐姐就给她们背了黑锅,才得了个大虎姑婆的唬人名号。”
      “姐姐,我们不说那些混账人和混账事。”

      浓心点点头:“不说他们了。”
      “姐姐看大夫了吗?”
      “看了。”
      “吃药了吗?”
      “吃了。”
      “住的可是惯?”
      “很好。”
      昔月怜惜浓心:“可是您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侧福晋待我很好,吃的,喝的,从来都是最好的,跟爷在时,一样好。”
      “那就好。”昔月抚平她眉心的忧愁:“十三阿哥很快就会回来了,你要养好身子,等她回来。”
      “那是自然。”她唇角勾出一个幸福的微笑:“十三爷总说他是农家炉灶,我是曼妙轻烟,他每次一想起我,就会生火热酒喝,一边喝酒一边看着我,白看不厌。他一定会回来的,我也是要留着他身边,等他回来的。”
      “嗯。”昔月见她闭眼,定是乏了,安静地退出,抬头就见侧福晋富察氏站在门边,她恭敬地行礼。

      富察氏敛眉,仿佛没看到她,眼眸哀伤似落叶纷纷飘落,话似说给她听,又像自语:“我无论是侧福晋,还是婢女,无论人前,还是人后,永远不过是一个不相干的人。农家炉灶生轻烟,我哪里敢伤他的命根?”悲哀的眸子地看了一眼昔月,苦笑道:“十三阿哥总是提起你。”她在他心中连一个婢女都不如。
      昔月不敢抬头,也不敢起身。

      富察氏淡笑:“起来吧!”
      昔月恭敬地立于富察氏身前,低眉顺眼。
      “跟我讲讲他的事吧,我想听听。”昔月正想开口时,富察氏又打断了:“不,罢了,他不喜欢别人打听他的事。”

      “不知侧福晋可否和奴婢说说浓心姐姐的事,她一个人总是闷了些,奴婢想多多来陪她,可又不知她喜欢什么,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话。”
      富察氏淡淡一笑:“你倒是有心。”她转身就走,昔月缓步跟着她身后。
      “浓心出身低微,被父亲与嫡母厌恶,姐妹都踩着,根本毫无出头之路,可她幸运遇上了十三爷。”话语中,富察氏有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羡慕:“在她被姐妹陷害,流落青楼,十三爷为了她与十四爷大打出手,被皇上训斥了。十三爷不满顶撞了皇上,皇上迁怒浓心,令十三爷此生不得给她一丝一毫的名分。十三爷即使要被皇上厌弃,也要把她接近府,说农灶生烟,他是农灶,此生离不得轻烟。还说他是拼命十三郎,可也只是浓心一人的拼命十三郎。”

      她的眼眶湿润了,抬头看向蓝天,骄傲地不让泪落地,挥挥手,昔月恭敬地退下。
      富察氏是爱十三的,可是她爱得苦,爱得卑微,爱得十三看不见,所以她要成为十三眼里瞩目的人,关于十三的一切她都亲力亲为,她要十三看见她,也做了小厮婢女的工作,只要能看到十三就好。
      可她越是这样,越是让十三不喜,让他被人嘲笑管不好自己的侧福晋,丢失了颜面。

      如此这般,有过了数月。
      浓心的病情一直没有好转,当得知四阿哥他们被放出来后,唯独十三阿哥还在幽禁,当晚吐出一口鲜血。昔月是在黎明得知的消息,匆匆赶来的时候,见四阿哥就在门外,而他请了来的白胡子太医摇摇头,叹息道:“若是有什么话就说吧!恐怕……”
      “你胡说什么?”昔月拽着白胡子太医下巴的那把长胡子:“一派胡言。”

      白胡子老太医被拽得生疼,怒瞪她:“哪里来的野丫头。”
      昔月冷笑:“我认得你,你治不好十八阿哥,也救不了浓心,庸医,就知道胡说。”
      “你……”老太医眸子冷光一闪,怒指她:“岂有此理,简直……”

      “林太医息怒。”四阿哥握住老太医的手指,把昔月的手握住手心,挡在他们中间:“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如何懂得医理,纯粹是担忧病者胡言乱语,还请林太医不要放在心上。”
      老太医见四阿哥有心护着那丫头,也不好在找茬。可心里的气不顺,万一这丫头的话传到皇上的耳朵,他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四阿哥鹰眸瞥了一眼昔月:“还不去看看浓心。”昔月对上他明亮的鹰眸,点点头,狠狠瞪了一眼太医才走。
      老太医气得吹胡子干瞪眼。
      “老十三对昔月有救命之恩,昔月关心浓心人之常情,请林太医不要介怀。”四阿哥淡淡地替昔月解释。
      老太医点头,既然有四阿哥说清,此事只能作罢,四阿哥可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屋子里头浓郁的药味充斥着昔月的耳鼻,她把窗台推开,让冷冽的寒风吹进了几多寒梅。
      浓心的脸色如同白无常附身,丝毫没有往日的春花明艳的模样,床榻旁只有小安子守着。小安子见了昔月如同见到了救星,把手里的药强塞给她,愁眉苦脸地道:“浓心姑娘把吃了的药都吐了。”

      昔月紧紧握住手中的漆黑汤药,仿佛重如千金,十三不在,她一定要替十三守着浓心。坐到床沿,柔软地道:“浓心姐姐,该吃药了。”
      她幽幽睁开目光,许是习惯了黑暗,忽然白昼来临,眸子带着迷茫:“这是哪儿?”

      昔月转头吩咐小安子:“去,把窗户关了。”
      小安子冷得瑟瑟发抖,得了昔月的话,一扭屁股就去了。
      “浓心姐姐,把药吃了吧!”用瓷勺子把药喂到她嘴边。
      浓心的小嘴不动,只是愣愣地看着她。
      昔月着急:“姐姐快张嘴,药该凉了。”

      她从被窝伸出白皙的小手,昔月放下漆黑的药,握住她的小手放到手心,含泪道:“姐姐喝药。”
      浓心笑道,这一笑仍如同初见,她美若春花。
      昔月的泪却是止不住,像豆子般噼里啪啦地往下落。

      “十三爷回来了吗?”
      昔月的手有些僵硬了,劝道:“十三爷一定会回来的,到时你一定要站着他身旁,把其他女人比下去,让他的眼里再也没有别人。”
      “我一生之幸,便是遇见他;一生最不幸,便是不能再看他一眼。”
      “姐姐,你会见到他的,一定可以等到十三爷,一定能够等到他,你坚持住。”昔月呜咽。
      “昔月,替我转达,遇到他,我此生已无憾了。”浓心嘴角泛起美丽的笑容,刚刚的苍白仿佛消失了,像极了回光返照。
      昔月哀嚎大哭,这世间为何如此残忍?

      浓心抬起手欲擦拭她脸庞的两行清泪,无奈她没有力气了,昔月低着头,让她帮自己擦拭,见她还是吃力,就把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姐姐,你要坚持住,坚持住。”
      “这段日子以来,你的日日陪伴让我懂得了什么是妹妹,我终于有一个亲妹妹了。”她另一只手从温暖的被窝伸出来,把昔月还她的锦鲤玉佩放到她手心面前:“真的无憾了。”

      昔月只是哭着喊:“姐姐,你要坚持住。”连小安子看了也忍不住从宽大的袖子擦拭眼角滴落几颗眼泪。
      “我想回家,可娘死了,我没有家,你就把我火化了吧,我想化作尘土,去到娘的身边,也去到十三爷的身边。”
      昔月的泪水顺着两人的手流落到床榻,她点头,坚持二字再也说不出口,唯有口口念着姐姐,心里百般疼痛。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香消玉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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