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情殇》百叶草

111、心何在

　　八阿哥淡淡地咳了一声：“咳，不必多礼。”头有些昏沉，身边一个小太监偷偷打量昔月，没有注意八阿哥的异样，他脚步微跄，险些栽倒。四阿哥眸子一沉，无动于衷，倒是昔月眼疾手快，搀扶着八阿哥：“八爷，您没事吧？”语气中透着淡淡的关怀。
　　四阿哥锋利的鹰眸瞥了她一眼，连四福晋都替昔月捏了一把冷汗，怎能当着四爷的面搀扶其他男人，尤其那人还是八爷。

　　“放肆。”八福晋原本优雅的步子，快了几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搀扶着八爷。昔月淡淡地松开手，退回原来的位置。
　　八阿哥拍拍八福晋的手背，笑道：“无碍。”又对昔月道：“多谢了。咳咳咳。”
　　昔月福身：“八爷客气了。”她察觉到右边的低气压，小心肝颤了颤，偷偷看他一眼，却见他眸子就盯着别人的媳妇，心里不屑地哼哼。

　　搀扶着八阿哥的小太监跪地磕头：“都是奴才的错，求主子们责罚。”
　　八福晋冷冷地瞪着他：“扶爷回府。”
　　“奴才遵命。”小太监害怕地抖了抖，八福晋的手段，他是见怕了，回府后，肯定没他好果子吃。不过四阿哥阴沉的脸……那年侧福晋恐怕也比他好不了多少，想到如此他心里又平衡了不少。

　　四阿哥眸子闪着不明的情愫，明萱连看他都不愿意了吗？曼妙的身姿依偎在老八身旁，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唯恐丈夫受了伤害。闭上了眸子半响才睁开，冷冷地道：“回府。”
　　昔月故意退后一步，让两人先走，再跑到四福晋身旁，楚楚可怜地搀扶她。四福晋笑看了她一眼，就由着她。

　　四阿哥不是一般的小气，是大大的小气。她的晚膳布置的全部是素食，送膳食的奴婢传了四阿哥的话：“年侧福晋素体虚弱，吃得清淡些，对身子好。”
　　昔月微笑地点头：“替我谢谢爷，如此为我着想。”拿帕轻轻擦拭眼角不存在的感动的泪水。
　　奴婢准备了一大堆的话毫无用武之地，福了福身便退下了。

　　昔月咬牙，那筷子夹起一条青菜，磨牙道：“好好好，四阿哥，咱们的梁子是结下了。”
　　绘雪替昔月布菜：“这样的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他这是要饿死我。”昔月委屈不已：“画柳呢？从我进来就没瞧见她。”
　　“我让她去吹吹风，反省反省那猪脑子，省得惹祸上身，把小命撘了进去。”
　　昔月叹了一口气，扒了几口白饭，却食之无味。

　　门外奴婢来报：“李侧福晋……”奴婢还未说完，李氏就迈进了屋子，瞥了一眼饭菜，掩嘴偷笑：“妹妹怎么吃得这般素？来姐姐的院子与姐姐一同食用吧！”
　　昔月端庄地拿起筷子，神色欣喜地吃了两口：“李姐姐这个时辰来一定没有用餐吧？来来来，一同吃吧！”

　　李氏呵呵笑道：“不打扰妹妹了，妹妹慢用。”说着就如同骄傲的孔雀般转身，昔月一个箭步拦住她：“姐姐可是认为妹妹的吃食不好？妹妹会不喜欢？”
　　李氏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今日的事她都听说了，年氏家中父兄在朝中颇有分量，可爷仍然命人送这样的饭菜，可见是厌恶了她。抬起胸脯，仿佛这样可以高昔月一头：“这吃食狗都不吃。”
　　“你……”昔月挤出几滴泪珠：“太过分了。”
　　李氏环胸，哈哈大笑，笑得得意猖狂。

　　昔月一改柔弱，学着她的样子环胸：“这可是四爷送我的，你以为他会这般待我吗？李姐姐。”
　　李氏蹙眉，这丫头又想闹什么？昔月很快就给了她答案：“我要去问爷。”李氏伸手就要拦她，绘雪冲到昔月身边替她挡住，昔月脚步如同踏星，奔去南溪宛。刚四阿哥让她回自己院子，这会儿他肯定在四福晋那里。
　　李氏冲出屋子，昔月早已不知所踪，狠狠地跺脚：“该死的臭丫头。”怕昔月弄出什么幺蛾子，火急火燎地往南溪宛奔去。

　　南溪院内，四阿哥和四福晋正在用晚膳，昔月揉揉双目，直到发红，直冲到两人面前跪地：“求爷和姐姐替妾身做主。”
　　身后跟着跑进一堆的奴婢奴才也跟着跪地：“年侧福晋奴才（奴婢）拦不住，求主子责罚。”不是拦不住，是不敢拦，整个雍亲王府的人无人不知她素体弱，连四福晋都由着她的性子，若是惹得主子不高兴，他们一样倒霉。

　　四福晋淡淡地摆手：“你们都下去吧！”
　　奴才奴婢们才松了一口气：“是。”恭敬地退下。
　　四福晋离座，把昔月扶起：“地上凉，你身子弱，别动不动就跪地，惹下病根可如何是好？” 又拉昔月到身旁坐好：“有什么委屈，直说就是了，我和爷定为你做主。”
　　昔月楚楚地道：“多谢……姐姐。”差点都叫亲娘了，有这样的正室，就是做妾室又何妨。

　　四阿哥蹙眉，那拉氏也太迁就年氏了，王府里无规矩不成方圆，若是为一人破例，别的妾氏定也不会服。
　　昔月拿帕拭泪：“今日四爷关心妾身身子，命人拿了素菜来，妾身知道爷关心妾身，吃得高兴。一会儿李姐姐就来了，她……说妾身吃的还不如狗，呜呜呜……”
　　“别哭了，别哭了。”四福晋看了一眼黑着脸的四阿哥，命人多布置个碗筷，多加几个菜色。

　　昔月拿起筷子才发现餐桌上的几个素菜居然与她刚才那几个一般无二，小葱拌豆腐，炒青菜，还小炒了几样她不认识的瓜果。昔月扒了一口白饭，不敢看四阿哥阴沉的面孔。他和四福晋怎么也吃这个？莫非是知道她来找茬？还是他们一直吃这个？
　　小太监来禀，李侧福晋来了。四福晋让他把她请进来。

　　昔月眸子一亮，好戏来了，吃着素食也有了滋味。四阿哥夹起几条青菜放进昔月的碗里：“多吃点儿。”
　　昔月向来无肉不欢，心里憋屈，脸上笑得抽筋：“多谢四爷。”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手里的动作不停，把昔月碗里的菜布置得盖过了大粒的白米饭：“多吃点。”
　　昔月咬牙，瞪他：“你故意的。”
　　四阿哥被瞪得一愣，鹰眸凝视着她，昔月慌张地低头，乖巧地改口：“多谢爷，妾身刚用了不少，如今还不是很饿。”

　　李氏婷步翩翩，盈盈给四阿哥、福晋行礼。四福晋笑着让她坐，李氏朝四阿哥抛了个媚眼，四阿哥不为所动，冷瘫着脸，就是盯着昔月。李氏挑眉，才一小会儿，这小贱人又把爷勾走了，可恶！
　　昔月斜看了她一眼，臭婆娘心里没憋着好话。
　　两人相看两厌，大眼瞪小眼。

　　四阿哥淡淡地打断她们的眼神交流：“李氏就回吧！免得满桌子的菜污了你的眼。”
　　李氏跪地：“爷息怒，妾身不是这个意思。”
　　昔月火上浇油：“李姐姐方刚还同妹妹说，这些狗都不吃，妹妹怕误会姐姐的意思，就来问爷，是不是我们吃得都不如狗。”
　　“你个……”小贱人。

　　四阿哥皱眉，阴沉的脸越发可怕，黑色的鹰眸锋利的目光射向李氏，李氏一下子就瘫软倒地：“爷息怒，我这就走。”灰溜溜地逃离前还不忘狠狠地剜几眼昔月。昔月畅快地又吃了几口白饭，差点大笑出声，太高兴了。
　　四阿哥挑眉，这是假的年湘桐，还是真的年湘桐本性就是如此？

　　自那日同台用过晚膳后，昔月的膳食恢复如初。四阿哥也许久不去宠幸李氏了，她也没什么好得意地在昔月跟前晃，耳根子一下子就清净了不少，看着梅花飘落地上，手托着腮，已经许久不见她了，不知她如今如何了？
　　可有十二阿哥和年府的照拂，她必定过得极好吧！

　　“小姐。”绘雪端来水盆，为昔月洗漱。昔月坐在镜子前，相似的面容，却又不是自己，眸子闪过淡淡的哀怜，不知年希尧的计划如何了？这么久也没个动静。
　　“小姐今日怎么愁眉苦脸的？”绘雪往她发髻上插了一朵淡淡的雪梅簪子。画柳掀开琉璃珠帘子，双手奉上一个蓝色的方形香囊：“小姐，您要的东西。”

　　昔月里里外外检查几遍，闻着淡淡的梅花香，羡慕道：“画柳，你手真是巧，真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里面藏有东西呢！”画柳得意地昂起小下巴：“不是奴婢自夸，奴婢的绣工是顶尖的。只是奴婢不明白，为何小姐要把半个玉佩藏在香囊里。”
　　“没用了就藏起来了。”昔月目光黯淡。

　　画柳虽然疑惑，可也不敢多问，毕竟她只是奴婢。可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为何同样是无权无势的女子，她是高高在上的侧福晋，而自己只是个侍候人的奴婢。绘雪淡淡地看了妹妹一眼：“你下去忙吧！”
　　“是，奴婢告退。”画柳听话地退下。
　　绘雪往昔月脸上涂涂抹抹的手一顿，又继续忙活，只有目光一点一点地沉了下来。自从上次罚了她，她便对自己有诸多不满，心里对妹妹颇为失望。

　　昔月挽着绘雪：“今日无事，出去走走吧！”绘雪挣脱昔月的小手：“尊卑有别，让人看见又得挑刺了。”昔月嘟起小嘴：“你又不少不知道，我哪里有什么尊贵的？”“小姐有四爷可以靠，这就是最尊贵。”“哼哼，一只猪都比他可靠。”
　　绘雪身子一僵，拉拉昔月的袖子。

　　昔月缩缩脖子，侧头看了一眼面色冷漠的四阿哥，福身：“妾身见过四爷。”
　　“何必向猪都比他可靠的人行礼呢？”
　　昔月抬头，讶异地发现他没有生气：“是妾身失言，请爷责罚。”
　　“那就罚你出去走走，别闷坏了。”
　　昔月望进四阿哥深不见底的眸子，惊觉里面居然有一丝温柔，耳根子不争气地红了：“妾身谢过爷，这就去领罚。”步子匆匆，似落荒而逃。
　　“小姐。”绘雪追上去：“小姐跑什么？”
　　“我怕了，怕心又丢了，找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