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情殇》百叶草

110、忧疾

　　“本王脸上有东西？”他蹙眉，眉宇间有化不开的坚冰。
　　昔月灿烂一笑，如同天空的明月：“四阿哥长得真好看！”扭头不再看他，空气中的尴尬渐渐地消失。
　　四阿哥盯着她的侧脸，鹰眸里欣喜与悲伤一起涌现，她难道会是昔月？

　　车轱辘停止转动后，昔月跳下马车，从梅园迎面而来的人竟然是他们，昔月高兴地扑上去：“大哥、二哥。”
　　年羹尧抱着昔月转了几个圈圈：“小妹。”把她紧紧搂住怀里，昔月拍打他的胸膛，撒娇道：“说好过几日见的，来了也不告诉我，刚四爷说带我去梅园，我才知晓，二哥太坏了。”伸手就要拧他耳朵。

　　年羹尧躲开她的手：“都嫁做人妇了，还爱拧我耳朵，要不要我活了？”昔月吐吐小粉舌，跑到年希尧面前告状：“二哥欺负我。”年希尧摸摸她的额头，对漫步走来的四阿哥拱手。年羹尧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还指望你治治我家妹子，没想到还是一个样子。”
　　四阿哥温柔地凝视着昔月：“治她？我哪里舍得？”

　　年羹尧哈哈大笑，又苦着脸：“在四阿哥面前没脸我认了，在你未来大嫂面前，可不许落我威风。”又对四阿哥道：“我这妹妹平日里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都是让她大哥教的，背地里可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请四阿哥多谦让谦让！”
　　四阿哥宠溺地牵着昔月的小手：“湘桐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哪里分你我。”
　　昔月甜腻腻地笑道：“爷金口玉言，不许抵赖。”眼珠子转了几圈。
　　四阿哥淡淡地笑道：“一定。”
　　呵呵！若不是昔月早就发现他面瘫下的黑心黑肺，肯定被他骗了一颗芳心。

　　几人刚刚踏入梅园，寒风呼啸而来，昔月不管冷不冷，她都缩着脖子，说冷，比较她身子弱是个公认的事实。年希尧脱下自己的锦袍披到昔月身上：“可别着凉了。”
　　“不，让你冻着，还不如我冻着。”昔月脱下锦袍递给大哥：“我不要。”
　　年羹尧脱下自己的外袍子盖到她身上：“二哥不冻，就披二哥的。”昔月点点头：“多谢二哥。”

　　年羹尧苦着脸：“你心疼大哥，就不心疼二哥，白疼你了。你好歹做个样子意思意思，别让二哥知道你那点儿小心思，害得二哥心里怪难受的。”
　　“二哥不舍得一件衣服？”
　　“一件破衣服哪里能跟我妹妹比。一件小小的衣服街边处处皆有，可我妹妹只有一个。二哥就是吃醋，不满，凭什么小妹只对大哥好，不对二哥好。”

　　“湘桐不过是开了个小小的玩笑罢了！”四阿哥把披在昔月身上的衣物递给年羹尧，脱下自己的黑色衣袍，替她挡住了风雪，紧紧地搂紧自己的怀里：“湘桐身子不适，改日再聚。”不等二位拱手，抱着昔月回到了马车内。她的心‘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脸色也红润了不少，坐在马车上，握住黑色的衣袍，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
　　家人这一关，在四阿哥眼里，她是过了吧！
　　她偷偷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四阿哥，马车厢里的檀香前所未有的浓郁，压抑之气从胸口闷出来。四阿哥突然握住她的冰凉小手：“冷吗？”突如其来的温柔让昔月无所适从，只是呆滞地看着他冰冷的五官一点点融化，莫名地驱散了她心中的严寒。

　　年羹尧双手附在身后，面上的五官如同刀削，在四阿哥马车驱使后，瞬间变得凌厉：“四阿哥喜怒无常，阴晴不定，若是东窗事发，这不仅仅是把一个姑娘推进火坑，更会害了年氏一族。”
　　年希尧点头：“再过些时日吧！四阿哥不是好糊弄的。”
　　“大哥办完喜事后，我就要回四川了，虽隔着万水千山，但大哥有事，弟弟定当义不容辞。”
　　年希尧拍拍他的肩膀：“大哥只有一件事，希望二弟明白，以后我们就有两个妹妹了。”
　　“这是自然。”

　　无论四阿哥因何种原因，他今日慢慢地步入了梧桐苑，守在屋外的奴婢奴才恭敬地行礼，一个机灵的奴婢正想通报，四阿哥拦住了她，与四福晋两人一同踏进了院子。
　　奴婢奴才们面面相觑。

　　四福晋微笑地看着一草一木：“湘桐喜静，只留了两个奴婢近身伺候着。”四阿哥停下脚步，瞥了一眼在枝头开得正盛的梅花：“她与以前有些不同了。”“许是嫁做人妇，不似以往了。”四阿哥不多言，抬步迈向屋子。
　　今日虽还是寒冷，下了许久的雪却是难得地停了，屋子的大门打开，里面传来女儿家的银铃儿般的娇笑，又听闻昔月淡淡地说道：“良的本意本义是善良，是优秀。良妃娘娘被赐了这个字，定然是个温柔美丽的女人，康熙帝亲自主持良妃初满月礼祭祀典礼，也不足为奇。”

　　画柳仿佛找到了知己，笑得眉眼弯弯：“小姐说得是，听说良妃娘娘美艳冠一宫，皇上宠幸无比。又有民间传闻，她体有异香，洗之不去，连唾液亦含芬芳气”。
　　昔月呵呵地笑道：“你呀！整日闲得无事做，就是爱听这些，要不我正经给你找户人家，相夫教子，省得你无聊。”

　　画柳脸色一红：“我哪里是为了自个儿，我是为了小姐，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若是不听点儿大事，这日子可怎么过？”
　　昔月头一侧，正好瞧见门外一双鹰眸的视线火辣辣地落在自己身上，吓得差点儿从一椅子滚下来，只是一瞬，便已是端庄优雅款款地迎接两尊大佛：“妾身给四爷，福晋请安。”
　　四福晋笑着点点头：“你身子弱，不必多礼。”

　　昔月抬头看了一眼四阿哥面无表情的神色才敢起身，身子弱就是有特权，谨慎地把两尊大佛迎上主位，看了一眼画柳，这丫头眼神火辣地盯着四阿哥，眼珠子恨不得贴上他跟前，心里叹了一口气：“画柳，奉茶。”画柳方如梦初醒，直直地往内室走去。
　　昔月恨不得一掌拍死她，你爱慕人家也不能如此直白，好歹也做个样子。

　　四阿哥和四福晋仿佛不知道刚刚的小插曲，一人冷漠淡然，一人微笑宜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湘桐别站太久了，快坐吧！”
　　昔月福身：“多谢福晋姐姐。”再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身子弱就是有特权。

　　四阿哥还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四福晋缓缓地开口：“日后不可再议论皇家之事，既已嫁入雍亲王府，日后的一言一行皆是代表着四阿哥，还有整个王府。要谨言慎行，否则会给王府带来祸难。”
　　昔月‘惶恐’地跪地：“是，妹妹知道了，多谢福晋姐姐的教导，日后定然好好管束自己，和自己的奴婢。”

　　四福晋满意地点头：“奴婢定要好好地管束。”‘管束’二字加重了许多，身上一股威仪淡淡地散发而出。
　　“妾身定会好好管束。”昔月楚楚可怜道。
　　“今日天气甚好，一同出去走走吧！别老是闷着。”四阿哥进屋至今终于开了一次尊口，昔月受宠若惊：“妾身恭敬不如从命了。”

　　四阿哥居中，四福晋那拉氏大方地走在他右侧，昔月在左边迈着小碎步，白皙的小脸楚楚动人，若不是三人行有一人是她，她定会小小地感叹一番，这面瘫真是享尽了齐人之福啊！
　　“爷，福晋姐姐，年妹妹，真是巧！”李氏一身白色罗裙掩盖在火红的火狐狸斗篷下，巧笑嫣然，迎面款款走来。
　　昔月真是想呵呵，真是走到哪儿都有她！阴魂不散。脸色明媚的笑容却不比李氏逊色，柔水清眸透着一股灵动，李氏眼中的嫉妒一闪而逊，真是个狐狸精。
　　两人笑容灿烂，硝烟四起。

　　四阿哥淡淡地道：“无事就回吧！”
　　李氏一愣：“爷？”
　　昔月一呆，四阿哥对待最宠爱的女人也是这般冷漠？这一对比，那他这般对待自己还真是不是太差。心里平衡了不少，对四阿哥的偏见也淡了不少。
　　李氏委屈地告退，一步三回头，眸子的水雾仿佛随时可以凝聚成水珠子。四阿哥眉头轻轻皱，李氏步伐加快了许多，一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雍亲王府很大，三人走了许久才走出，其中也是因为身体健康的两人体恤昔月‘病弱’步伐放得缓慢了些。昔月自知‘病弱’，苦着小脸，只是一双终于可以见到新鲜事儿的眸子东张西望，好奇得很。
　　四福晋微笑：“往后年妹妹一定要到处走走，闷着对病情也不好。”
　　昔月楚楚可怜地点头，她是怕冷，才不出门的。

　　四阿哥忽然停下了脚步，鹰眸盯着仍需人扶掖而行八阿哥，因两人的王府近，抬头不见也是低头见。
　　八阿哥拿起手边的华美袖子轻轻擦拭嘴边的血丝，苍白的面孔透着憔悴，青色眼圈的血丝藏不住心中的无限悲凉，这还是当初那个气度优雅的八阿哥吗？四阿哥眸子透出疑光渐渐散去，看来传闻不假。沉稳的步伐迈向他，鹰眸的锋锐收敛了起来：“老八，身子可是好了些？”

　　八阿哥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但经过一系列的打击，早不复以往的温润：“四哥、四嫂，还有……”目光愕然地看着昔月，四哥向来不带四嫂以外的女人出门，今日怎么如此例外。
　　昔月福身：“妾身年氏拜见四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