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情殇》百叶草

100、刺猬

　　一个正在买冰糖葫芦打扮俊俏的‘小哥儿’，身旁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悄悄地压低声音道：“小姐，那就是昔月。”
　　小哥儿扭头，在熙攘的人群里一下子就看到了一个穿着虽朴素，生得却是花容月貌的女子，尤其是一双眸子，特别有灵气。男人看漂亮的女子那是欣赏、垂涎，女人看漂亮的女子那是羡慕、嫉妒。小哥儿含了一个冰糖葫芦进嘴巴，酸溜溜地道：“她就是昔月？还挺漂亮的。”

　　喜儿撅撅鼻子：“漂亮又如何？小姐才是十三阿哥的嫡福晋。这个女人住在十二阿哥的府邸，与他不清不白，还勾搭上十三阿哥，实在是可恨！”
　　小哥儿又咬了一个冰糖葫芦，食不知味：“她看着不像是那种女人。”
　　“小姐，你可千万不能心软，狐狸精是哪个是长得像的？都是变成漂亮女人的模样，然后吸收男子的阳气，最最可恶。”
　　小哥儿点头：“不错。”把手中的冰糖葫芦递给喜儿：“让本小姐去会会那个女人。”

　　猴儿瞧见刚刚出炉的馒头，嘴巴就馋了：“小姐，这馒头看着又大又香，看得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你这种馋猪。”昔月敲敲她的头：“过去看看。”
　　猴儿眉开眼笑：“小姐是活菩萨，小姐是仙女下凡，小姐美艳不可方物。小姐是……”眼尖突然拉了一把昔月，怒瞪眼前的‘男人’骂道：“你个小兔崽子没长眼睛吗？撞了我家小姐一百个你都不够赔。”多瞧了几眼他，越发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小哥儿本是想找茬的，听见人家丫鬟这么说好像有点儿是自己不对，点头哈腰：“对不起，对不起……”
　　猴儿还想骂，瞧见她有耳洞，猛地一把拉住她，细细地观看，眼珠子滚动。小哥儿缩缩脖子，心里暗恼，喜儿怎么没说昔月的丫头如此吓人。

　　猴儿越看越吃惊，拉住昔月退后几步，小声道：“小姐，她是十三阿哥的未来嫡福晋。”“哦？”昔月吃惊不比猴儿少，见这小哥儿唇红齿白，面色绯红，一双美目如桃花缤纷，若是换上女装，也是个难得的美人。
　　小哥儿走进几步，深深作揖，压低音量道：“小生这厢有礼了，刚才唐图了姑娘，还请姑娘见谅。”

　　猴儿警惕地挡在昔月跟前，小哥儿后退一步，神色中有些畏惧。昔月推开她，笑道：“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小哥儿轻咳一声：“你唤我做阿欣即可。”
　　昔月面上疑惑道：“公子相貌堂堂，怎会取个女子名字？”
　　小哥儿脸上一僵：“自小爹娘盼望要个女儿，就取了个女儿名。”

　　昔月‘噗嗤’一笑：“怪不得公子有些娘娘腔。”
　　阿欣嘴角抽搐：“姑娘严重了，可否与在下做朋友？”
　　“我一个姑娘，不好随便与你做朋友，不如让我的婢女跟你做朋友吧！”猴儿向前迈进一大步，抖抖身上的肥肉，露出普通姑娘大腿般粗大的胳膊，斜斜地看她一眼：“放心，跟我做朋友我会保护你的。”

　　阿欣倒退两步，只想事情快些结束，尴尬地笑笑：“不必客气，我只想跟昔月做朋友。”
　　昔月‘惊讶’道：“我未告知你我的芳名，你如何得知？”
　　阿欣想了想：“十三爷说的，我和十三爷是好朋友。”
　　昔月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也是我的朋友。我们正好去十三爷府上拜访，不如就一道去吧！”

　　阿欣慌张地就要走：“这不好，打扰了十三爷可怎么办？”
　　昔月给猴儿使个眼色，猴儿拦住她，笑眯眯地道：“姑娘，走吧！”
　　阿欣惊讶地道：“你们，早就知道我是女人了。”昔月和猴儿一人拽着她一边胳膊，拖着她走，阿欣挣扎：“不，我不去，我不去。”抗议无效，她冲躲在暗处的喜儿挤眉弄眼，喜儿没看懂，喃喃自语：“小姐真厉害，一下子就骗了那个昔月，接下来就是重重地给她来个下马威，让她不敢靠近十三阿哥。”

　　十三王府门前，几个侍卫在把守，阿欣笑道：“两位姐姐，不如改天吧！免得惹十三阿哥不快。”
　　昔月从怀里拿出一个玉佩，侍卫见了恭敬地放行。阿欣目瞪口呆：“这是十三阿哥的贴身之物？怎么给你了？”
　　昔月收起来，眨眨眸子：“你猜？”

　　阿欣仗着醋意，推开她们，冲进王府，像是在逛自己的花园，如同走了万遍，直达十三阿哥书房，身旁的侍卫见了她，目不斜视，仿佛没见到。阿欣推开屋子，一室的墨香缠绕，十三在一张白纸上正想落地，见她进门，手中笔的墨汁滴落到纸上，蹙眉：“你怎么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怕我妨碍你和昔月吗？”

　　十三揉揉眉心：“这和昔月有什么关系？”
　　“你不许我来，说男女授受不亲，我们虽然定亲了，也要守礼。我信守诺言，不再纠缠，可你居然把贴身之物给昔月，你们就不是男女授受不亲吗？”
　　十三感觉头又疼了：“我和昔月是知己。”
　　“我也可以做你的知己啊！你作画，我能唱小曲；你写诗，我可以研磨，为何你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男女授受不亲。”

　　“你跟我授受不亲，若是昔月来了，你会赶她吗？”
　　昔月慢慢踏进书房，讪讪地笑道：“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我来了，你总是赶我，她呢？” 阿欣盯着十三，手指着昔月，非要十三给个说法。

　　十三坐到椅子上，把滴了墨的纸张换掉，重新作画。阿欣指着他：“你……呜呜呜……”委屈得夺门而出，到了门口就一步三回头，可十三仍然把她当成空气充，跺脚心呼不值，可又气愤，想了想又冲进屋子，夺过十三的笔：“我才是你的福晋。”
　　“这不是还不是吗？”
　　“你……”她掩泪，瞪了一眼昔月：“你满意了？”又走出屋子，频频回眸，眼里含着不舍。

　　昔月替十三研磨，叹息：“十三爷真是红颜知己一大片。”可怜了她被当成了假想敌。
　　他作画的笔一顿，头未抬：“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可是那一瓢，老天都带走了。”
　　“她是希望你忘记她的。”
　　十三作画的手越发灵活，画儿的鱼儿在荷塘嬉闹，自由自在。只有此刻他的心才是自由宁静的。

　　从十三阿哥府邸出来，又遇见了阿欣，她蹲到不远处的围墙下，大眼静静盯着门口，见昔月也没待多久才放心，给她做了个鬼脸，拉着似乎对昔月有血海深仇的喜儿匆匆逃离。
　　猴儿眨眨眼：“小姐，她来者不善，我们要不要见到她就躲躲。”
　　“她不是猫，我们也不是鼠，有什么好躲的？我倒是觉得她还挺可爱的。”
　　猴儿抬抬下巴，想到她居然怕自己，这点确实是可爱。

　　几个小孩围着卖糖葫芦的大叔转，猴儿嘴馋：“小姐，我知道你最喜欢吃糖葫芦了，呵呵呵呵……”
　　“快去，买三串，我吃两串，你只许吃一串。”
　　“是，小姐。”才走了几步，那卖糖葫芦的就扛着大木棍，边走边吆喝。猴儿喊道：“等等，我要三串糖葫芦。”街边孩童嬉闹，卖糖葫芦的渐渐走远了，猴儿心急，追了过去。

　　昔月回头，卖糖葫芦的人和猴儿都不见了，摇头叹息：“这个贪吃鬼。”八阿哥和八福晋突然出现在眼前，男子温尔如玉，笑意连连；女子美若天仙，巧笑嫣然，两人即使在熙攘的人群也能让人一眼看见，自带着神仙的光辉。
　　她退到一边，挨着小巷，待那对神仙眷侣过去了才慢慢探出头，大呼一口气。凡人与仙人同时相遇，果真是让人窒息。

　　一只大手捂上昔月的嘴巴，她还未来得及尖叫，连声都被捂住，被拖到小巷子深处。蓦然放手，昔月跌坐到地，怒瞪从身后款款走出的男子，居高临下地俯视她。昔月气极：“九阿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以为你懂。”

　　昔月从地上站起，拍拍身上裙褂的灰尘：“奴婢才疏学浅，九阿哥不必与奴婢打哑谜，有话就说吧！”
　　九阿哥蹙眉，曾经追到他屁股后，仰望他的女子如今成了刺猬，心里特别不舒服，话语也就不让人舒坦：“你如今后悔还来得及，先做我的女人，大事成后，我抬你为侧福晋。”
　　昔月气极反笑：“奴婢不敢高攀，九阿哥另觅良人吧！”

　　“昔月，你还是不明白，我是皇子，怎可能只有一个女人？”
　　昔月慢慢合上眼帘，再睁开时，万千的情意都放到了心底：“既然如此，九阿哥也不必再纠缠，是昔月辜负您的厚爱，只愿此生永成陌路。”
　　“哈哈，好一个永成陌路。”他丹凤眸圆瞪，握住她的手：“昔月，是你先招惹的我，此生你休想逃离。”

　　昔月的手被握得发疼，用力挣扎，却挣不脱。恼怒极了，抬脚踹上他的命根子，九阿哥堪堪避过，大动肝火，猛地捉住她双肩，喝道：“昔月，你闹够了没有？”
　　她心口在滴血，脑子也不听使唤，猛一口咬上他脖子，狠狠地咬着，任凭九阿哥如何推她都不愿松口。

　　“啊”九阿哥脖颈越发地疼痛，忍无可忍一把猛地推开她，把她扔到地上，手抚上自己的脖颈，一抹鲜红刺目，怒目而视：“昔月，你竟敢咬我？”
　　昔月嘴角渗出九阿哥的迹，泪水滑落脸庞，大笑得癫狂：“咬你怎么了？我绝不会嫁你。”跌跌撞撞地起身，跑来。不再回头，不再看他，不再犹豫，拼了命地往前冲，仿佛如此才可以走出自己的一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