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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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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举首,浇完了那壶酒。再谨慎地摇下门窗,一股寒进骨髓的风由此飘了进来,吸引着视线眺远。
我眼波微醺,浑身伤痕累累,扶风弱柳一般,骨头都快酥化了。
一想到那冷清的师兄昨夜醉倒在我怀里,难免觉得滑稽。
更好笑的是,我这蠢货还起了大早,大费周章爬了整整千阶,去拜访了尚在闭关的掌门。
好不容易跪完了烈日,那老不死的开了条缝,乐呵呵地表明态度,“天机不可泄露。”
我气得差点当场将这该死的山门给轰了。
“年轻人就是浮躁,”他躲在门后唉声叹气,“也难怪我这大徒儿不肯让你入门了,以你心性,还远远不够。”
“他不想让我入无情道。”我笃定。
老不死猛地大笑出声,整的我眉目拧巴地更厉害,等他稍微有点收敛了。我才松了紧皱的眉。
然后我就了无遗憾地离开了。
至于为什么,只是他说:“既然知道,又何必要问呢?”
但仔细想过,沈醉估计不会希望我活下去,反倒还会在醉酒当晚反咬我一口。露出不属于他,纯粹就是恶狼的神情,“别在外面胡说八道,否则我现在就能杀了你。”
我暂时还不想被饿狼吞吃入腹,于是好言相劝,堵住了他接下来的所有声音。
真没想到,吹着这破风还能想到这段幺蛾子。
我忍不住大笑,明白他在躲我。但他明显多虑了,认为我留有一手。就没想过我是真心实意的。再者,就算真不留那一手,我也拿他没辙。
他的好师弟本身就与废人无异,不论如何忌惮,结果都一样。
裴家的人本就是擅长玩弄人心,粉饰内部太平的势利眼。
真疼啊,我抚摸过那道贯穿肺叶的疤痕,垂眸低笑。
沈醉音讯全无的消息撼动了整个修真界,多数人俱是捶胸顿足,焦急地像是火上浇了油,他们望着平日里最会攀炎附势的我,无辜碰了一头冷脸。便唾恨我‘小没良心的’‘白眼狼’‘畜生’等,不计其数的话语。
我抱着藏经阁的书籍,对这些谩骂听若未闻,不予回应。
他们不满,扬手丢来了杂瓜烂果,翻遍无数白眼。那刻我便知道,他们厌恨的并非是我,只是总觉得自己高高在上,妄想取代什么,做个不平凡的圣人。
因为明明沈醉杀过我,他们不以为意,傍眼冷观。而庇护他们的人受了伤,离开了,就转头望向那个看似最荏弱的墙头草,发泄一己私欲。
残暴丑恶,适时就是最公正的裁决。
我深谙此理,于是忍受了一阵子。在下着瓢盆大雨的冬日里撑着一把只剩骨架的伞,与众多弟子走了反方向。
“裴裴。”
沈醉回来了。
我蒙了兜头的冷雨,听着皮肉龟裂的声音。平静地望向他,沈醉也凝视着我,一片的荒唐无稽。
“沈师兄,你回来了!”我听见身后欢呼的声音,和遇上我目光时的窘迫瑟缩。
但他很快又冷静下来,兴许是认为我和沈醉关系并不融洽,“我们这里烧好了热汤,要来喝点暖暖身子吗?”
“要的。”沈醉颔首,与我擦肩而过,奔向那张血盆大口。
他杀了对方。
“回来迟了,抱歉。”
“没关系,”我笑了,头上多了腥臭的味道,恶心的感觉从脚底油然而生。
我难得真心实意,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容,“你还修无情道吗?”
沈醉摇头说:“我是来接你的。”
我了然点头,他再也不会修无情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