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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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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越在广州展会结束后没有立即回去,而是应主办方的邀请去北京参加了一个行业交流论坛。
愣是在距离领导视察只剩三天时才回到C城。
出差那么久,公司等着他签字处理的工作颇多,这三天过的也是相当充实,天天加班到深夜。
把自己弄得像个陀螺一样不停歇,怕一旦停下来,就会倒下,或者做出什么可怕的事。
领导只在C城呆两天,除去在市府里的各项会议,真正留给三家企业的时间并不多,预计在每家视察也就两个小时左右。
但湛蓝是首站,哪怕是短短的两个小时,也容不得一丝马虎。
外头区、市、央各级媒体长枪短炮盯着。
湛蓝一众大小员工,除了当值在自己工作岗位上的,其他全部同市府的工作人员一起严阵以待。员工们心潮澎湃,既紧张又期待地翘首以盼。当然个个脸上都有掩饰不住的骄傲,平常极好的待遇便令人羡慕不已,如今这天大的谈资可是独一份。
陪同领导期间肯定不合适任何因素的打扰,哪怕只是手机的震动。覃越把手机拿给王秘书保管,和公司高管们一起站到最前面。身着深色西服的他冷峻又挺拔,只往那一站,便轻易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市府的接待公务车缓缓驶近,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领导慈眉善目,睿智和善,若不是周围众多官员和保镖围着,你会觉得这就是一个爱穿中山装的邻居老人。
覃越在市长的引荐下与领导握手问好,领导看见他的第一句话便是:“年轻人长得很精神啊!”
覃越退到恰当的位置,从容地向领导介绍湛蓝的基本情况。对于企业的将来,行业的将来,覃越主动道出领导关心的相关数据及分析。特别是对国际市场的把握,覃越有留学经历,海外市场更是他一手开创出来的,对欧美各国的相关行业动态和市场有着精准的判断,对各国就本行业的各种政策也吃的很透。
不卑不亢的陪同领导视察完工业园区,覃越的表现可谓完美无暇,既展示了湛蓝真正的优秀,又不至抢了市府的风头。领导肯定,市府满意。
目送车队离开后,覃越一转身差点撞上急冲冲跑过来的王秘书。
王秘书脸上写着担忧,急切地说:“老板,您表弟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怕是有什么急事。”
覃越闻言心跳漏了两拍,接过电话,手指轻触解锁。
通话记录显示俞思锦打了七八个电话,还有一条信息。
——哥,江老师家出事了!
覃越眉头一跳,立即回拨过去。
电话响了许久才被接起,听筒里传来很大的呼呼声,俞思锦的声音听不太清楚。大意是说江璃接了一个电话后脸色全变了,之后连假都没来得及请,就骑车离开了学校,俞思锦一头雾水追出去问江璃出了什么事,隐约听到江璃说了‘医院’两个字。他不放心,跟校长请了假,这会儿正搭当地老乡的车去县里,中途给江璃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
覃越跟他说注意安全,自己马上过去。挂了电话一秒也不敢耽搁,迈开长腿奔至停车位,急急把车开了出去。
留下王秘书和一众高管面面相觑。
覃越确实慌着了,在看到俞思锦的未接来电时心头突然发怵,莫不是江璃出了什么事,拨电话时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那一刻,什么都不重要了,他只祈求千万不要是江璃出了什么事。
听到俞思锦说江璃没事,他才敢缓缓呼出一直憋在胸口的一口气。
车子开出去后,覃越冷静了不少,尽量控制不要超速,但依旧比平时快了许多,恐怕躲不过吃几张罚单。
中途俞思锦来了电话,说已经联系上江璃了,是江老师的爸爸正在县医院抢救。
覃越很快赶到医院,停好车,快步走进门诊大楼。刚刚一路什么都没想,这会儿脑子里突然窜出些不适,自己这么急匆匆地跑来,也不知道江璃还乐不乐意看见他。但也管不了那么多,电话里听俞思锦说江璃脸色全变了,他就顾不上考虑别的了,他担心江璃有事,不管怎样,他希望现在能站在他身旁。
抢救室在三楼,覃越没有等电梯,直接两三步跨作一步走楼道。
江璃坐在抢救室外走廊的座椅上,肩膀低垂,双手曲起揉着苍白的脸,微驼的脊背看起来单薄脆弱。眼睛忧心忡忡的望着前方紧闭的大门,父亲被推进去四个多小时了,生死未卜。耳边传来母亲的低声啜泣,他却只能这样干坐着,连上前安慰都不能。
堂姐江玉在一旁温声劝慰伤心欲绝的江母,江璃对她感激不已。自从发生那件事后,父母和他险些断绝关系,这些年也一直是堂姐帮着照顾两老。追着来的俞思锦给每个人倒来一杯热水后安静地坐在对面陪他等待。走廊里很安静,抢救室上方亮着‘手术中’三个字的灯白得发冷。
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皮鞋摩擦地面的脚步声清晰响起,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突兀,节奏略快,由远及近。
覃越第一眼就看到形容憔悴的江璃,眼神停顿了数秒,扫过其他人,认出了哭泣的江母。
几人纷纷看向他,俞思锦像是松了口气,叫了一声“哥”。
距离上次两人难堪的不欢而散过去了四十多天,江璃神色复杂难辨,对上覃越担忧的眼神,一时忘了移开。
江母怔愣住,停止了哭泣,惊疑地忘着覃越,眼神逐渐变得怨恨。
她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江璃,眼神里有着作为一个母亲的悲痛与绝望,哭哑的嗓子冷冷吐出几个字:“不知廉耻!”话音刚落犹不解气,猛的朝江璃扑过去。“啪”,一记狠厉的耳光扇得江璃脖子一歪,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不锈钢坐椅扶手上。
温热猩红的液体瞬间从额角流出来,模糊了视线。耳朵里尖锐的鸣音,额头上突来的剧痛,不知道哪一个更难受。江璃头昏脑涨,抬手抹去额头汩汩流出的血,一时没能站起来。
江母这一下太快、太出人意料,刚刚还有气无力伤心欲绝的人突然暴起。
覃越登时惊愕住,旋即快步过去扶住被打懵的江璃,焦急地问:“你怎么样?”
江璃的脸迅速红肿起来,五指印明显,额角流出的鲜红刺得覃越生疼,怒火并没有因为对方是江璃的母亲而压抑住,眼睛喷火地盯着江母,“伯母,您怎么可以打他!”
江母恶狠狠的刺了他一眼,看他臂弯抱着自己的儿子,顿时气疯了,咬牙切齿地说:“我不光打他,还要打你,你还有脸出现!都是因为你!”说着便朝覃越扑过去。
“妈……”江璃虚弱的叫了两声,要推开覃越站起来,没能如愿。
覃越不松手,把他护在怀里不躲不闪,结结实实挨了江母几下,心头因江母刚刚的话震惊不已。
江母绝望的望着江璃,哭泣道:“就不该叫你来,把你爸爸气病了还不算,还要气死我是不是,我,我今天就打死你得了!”
“二婶,二婶……别打了,小璃流血了”,江玉见婶子又要打江璃,赶紧用了浑身的力气拖住江母到一边安抚。
江母整个人崩溃了一般哭得摇摇欲坠,声声刺得江璃心口滴血,却不敢上前半分。
俞思锦吓傻了,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的他不知该先安慰哪一个。
覃越要扶着江璃下楼处理伤口,江璃没有拒绝,他不想覃越继续呆在这里刺激母亲。
两人来到一楼急诊外科,医生给江璃清洗创面,消毒,伤口需要缝针。医生说只需要缝五针,但可能会留疤。
这种操作不会打麻药,医生手起针落,动作麻利。疼是其次,针线在皮肉上拉扯的感觉更让人不好受。江璃连打针都怕的人,忍不住小声嘶嘶,手指紧紧抓着自己的裤缝,身子控制不住的抖。
覃越一脸阴郁站在他身后,双手紧紧握成了拳。
俞思锦下来了,有些无奈的跟覃越说江母因他叫覃越‘哥’,问了他和覃越是什么关系,然后很凶的赶他走。
江璃的伤口处理完了,纱布贴在他本就秀气的脸上看得人心口疼。见俞思锦担忧地望着自己,嘴角扯出一抹虚弱的笑,说:“抱歉,俞老师,让你见笑了,谢谢你过来,你还是先回学校去吧。”又望向旁边眉目深沉的覃越,疏离地说:“你们都回去吧,我要上去了。”
覃越一把拉住他的手腕,问得有些急,“你妈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电话响了,江璃抽回手接电话,是江玉打来的,告知他父亲已经出来被送到了重症监护室,让他直接过去。
江璃挂了电话,匆匆转身上楼。覃越将刚才电话里的内容听得清楚,也知道这时候追问不合适,要跟着江璃上楼。
刚刚迈了两步,前面的江璃突然转身对他说:“不要,我妈,不想见到你,你们走吧!”
“今天,谢谢你们!”
覃越脚步顿在那里,看到江璃的眼睛里甚至带着祈求,他停在那里,没法再将步子迈出去。
“哥!”俞思锦上前叫他。
覃越回过神,对他说:“走吧,送你回学校。”
俞思锦:“江老师他……”
覃越:“你留在这里帮不上忙,学校里不能同时两个老师都请假吧。”
俞思锦没再说什么,跟着覃越上车。一路上欲言又止的张了N次口,也没憋出一句话,最后干脆偏头盯着覃越发呆,不知道在脑补些什么。
覃越叹了口气,对他说:“放心,一会儿我再去医院,你记得跟校长说一下江璃家的情况,多请几天假。”
前方是走得愈发熟悉的山路,山区太阳落山很快,远处天空飘浮着一大片日落后的明净晚霞。
覃越的心这会儿出奇的冷静,脑子里反复思索着江母那句话。
隔了一会儿又对俞思锦说:“我和江璃的事以后有机会说给你听,在学校照顾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