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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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怀心事的男人仿佛早已积攒了不少的怒气，一听他开口，立刻瞪了他一眼。
“跟你说了多少遍，别叫我子恒，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叫你出来，还不是因为你的宝贝女儿，她到底是真迟钝还是装糊涂，这么多年了，难道还不明白缱绻的心意？”
像是说的不够过瘾，他又指着对面的男人道：“还有你，怎么还能笑的出来？张君嫣和别人交往，你不想方设法破坏也就罢了，她都要订婚了，你还能稳坐钓鱼台？枉你说过缱绻像你的另一个女儿一样，你就是这样疼爱她的吗！”
他是真的动了怒气，语气一句比一句低沉，周身隐隐散发着有如冰封般的寒意，附近的空气几近凝固，那股已养成多年的威严几乎就要化成迫人的实质。
对面的男人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眼神有些无奈，像是在看着一个沉不住气，又脾气暴躁的弟弟，只是摇头笑了笑，就把那份凝重和压迫化于无形。
“订婚又不是结婚，我是希望小嫣能借此机会，想清楚谁才是她真正想要久伴不离的人，况且林渊那孩子确实不错，我没有直接反对的理由，还有……”
“你怎么能怀疑我不够心疼缱绻呢？”他沉默了一会，眯起眼睛，像是在回忆过往的光景。
“你知道吗，很久以前，有一次我过生日，那时缱绻还小，刚上初中，你还在整天犯糊涂……她一直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但那天却和我说了许多话，听得我心里酸楚得不行，她，真的是个很好的孩子……”
叔叔，生日快乐。
我有太多的话想跟你说，又怕太矫情。
在爸爸消沉的这些年里，是你含辛茹苦地抚育我，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在我心上，其实一直很感激。我不知道是怎样的爱心让你照顾一个本来素不相识的稚童这么多年，只能再三感谢命运，让我遇到了你和姐姐。
你不像我的另一个爸爸，却像妈妈一样，心思细腻，周到细致。
叔叔，以后让我做你的另一个女儿吧。
你疼爱我于襁褓之中，我亦会敬爱你至白发苍苍。
“缱绻的脸皮到底还是很薄，声音小的像蚊子一样，说完之后就红着脸跑掉了，幸好我一字不落地听得清清楚楚。”
“她就是这样的人，看上去冰冰冷冷的，对不熟悉的人从来不假辞色，那是因为啊，她把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到亲近的人身上了……”
“虽然把我比作妈妈实在很难让人开心，但从那以后，我就知道自己真的有两个女儿了，在工作以后，她也经常回来看我，次数比小嫣还要勤快呢……”
说到这里，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只是她每次来不是带着大包小包补品，就是按摩椅之类的，我还很年轻啊，怎么就把我当成老头子了……”
他又沉默了一会，再开口时，声音里多了一分看破一切的感慨。
只是世间之事纷繁杂乱，其中有些极为特别，即便通晓其中的来龙去脉，也未必能有完美的解决之道。
“如此，你还认为我不为她着急吗？我的心情和你其实没有半分差别，只是她和小嫣，一个打死也不开口，一个怎么也看不透，只有自己醒悟才能圆满。”
“即使我们和她们再亲近，对于她们之间的感情，最多也只能默默做个看客，无论如何都不能参与到里面，如果非要强行掺和，结果也必然会是好心办成坏事。”
这个满身书卷气的男人，就是张君嫣的父亲张沉，对面的俊逸男人，则是岳缱绻的父亲岳子恒。
虽然岳缱绻向来喜恶不形于色，对张君嫣的感情更是小心翼翼，深藏在心，但即便她隐藏得再好，也终究是个正当青春的女孩，言谈举止之间，不□□露出脉脉的女儿情怀。
张沉和岳子恒，一个外拙内秀，心思剔透，一个出身不凡，见识广阔，张君嫣看不出来的变化，却瞒不过他们雪亮的眼睛。
张沉很有学问，却从来不是读死书的人，甚至更多一分常人未有的开明，他对两个孩子的事并不反对，只要她们是真心在一起，他乐见其成。
到了岳子恒这里，则不免感觉怪怪的，觉得岳缱绻简直是在瞎胡闹，但他又实在不想违背女儿的心意。
过去他曾因一桩极大的伤心之事，对年幼的岳缱绻处处冷落，毫无亲情可言。在解开心结后，不免又是愧疚，又是心疼，从此把岳缱绻视若掌上明珠，在他目光所及之处，再未让她吃得人间之苦。
因此，即使他对两人的事再不看好，也从没想过要去狠心斩断岳缱绻的情丝。
可如今张君嫣订婚在即，依自己女儿那个喜欢把所有事都憋在心里的性子，不知该会是怎样的伤楚难当。
岳子恒实在忍耐不住，将张沉叫出来，想让他帮忙想想办法，他嘴上不承认，心里还是很信任张沉的。
可对于这件事，张沉也没有任何办法，而岳子恒即使心有不甘，也不得不承认他所言非虚，他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
但就让他这般坐视，也是不愿意的。
既然你女儿欺负我女儿，那我……就只好欺负你了。
“先不说这个了，张沉，你要是个男人，就接着陪我喝酒，喝到尽兴为止！”
“唉，不必激我的，陪你不就好了……”
寂夜如同一曲没有存在感的幽歌，不知不觉，就这样悄然而过。
天刚刚破晓，林渊就像定好发条似的睁开双眼，稍待片刻，立时想起今天便是日日夜夜盼望的那一天，只觉得浑身轻盈，充满希望，心里的欢喜之情根本没有办法用语言来形容。
他没有做什么，只是静静靠在床头，望着远处新生的天空，好像心里有什么无比幸福的东西，随着新阳一点一点地升了起来。
吃早饭时，林渊没察觉到自己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只是傻呆呆地啃着包子，眼神恍惚，食不知味，对桌上的饮品和小菜看都不看一眼。
他从小性子就沉稳内敛，林母很少见他这么高兴过，无奈地敲了敲他的碗，“你这孩子，快醒醒吧，可别人家君嫣还没嫁过来，你先乐成傻子了。”
林渊回过神来，揉了揉笑得有些发酸的双颊，不禁脸上发烫，又后知后觉地感到喉咙里噎得不行，赶紧喝了两口豆浆。
等嗓子里的胀意消散，他才微笑道：“妈，我常常听别人说，这婆婆和媳妇啊，就像天敌一样水火不相容，咱们可先说好，君嫣过来以后，你可不能欺负人家。”
林母佯怒地白了他一眼，转头跟林父抱怨，“你看看咱们养的儿子，活脱脱是个小白眼狼，媳妇还没过门，就开始给她说好话，这要是嫁过来以后，咱们就一点地位都没有了，还是准备好早点搬出去吧。”
她嘴上虽然这样说，心里也是喜气洋洋的。
为人父母者，最大的愿望无非是想让儿女有个好归宿。
林渊各方面都很优秀，可以说是万里挑一的英才，但条件好的人，眼界往往也高入云端，林渊身上更是有一股坚韧的傲气在，不管看上去多好的女孩，他都能找出一大堆缺点，加之又是个对人对事都坚定专一的人，这么多年别说女朋友，连暧昧的对象也没有一个。
林母看在眼里，急在心上，给林渊寻觅了不少出色的同龄女孩，可他百般敷衍，却从未应约。
直到前一阵子，林渊和家里人说，自己有了女朋友，而且认定要她做自己的妻子。
看着他一脸笃定的模样，林母在喜悦之余又不免担心，第一次恋爱的人，不管这人平日有多聪明多稳重，只要动了情，便也与普通人一般无二了。
至于所谓认定的话，她压根没放在心上，绝大多数人对初恋都是这般想法，可能一起走上红毯的，又是否十中有一？
何其艰难少见。
直到见了儿子心心念念，反复提起的张君嫣，林母心里的大石才终于落地，由衷地希望他们能长久。
长相清秀雅致，性格安稳静好，十指可沾阳春水，嫣然一笑暖人心，这样的女孩哪个婆婆能不喜欢呢？
林父这时不慌不忙地说：“媳妇还能比得过亲娘不成？你就别操那些没用的心了，当年你嫁给我以后，和林渊他奶奶发生过不少摩擦，我不也常常是向着她吗？”
林母想了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像是这样啊……”
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又气恼道：“现在想来确实没错，可当时我心里不舒服啊，连家里人一起打麻将时，你都偷偷帮咱妈，让她赢我的钱……因为这件事，我当时生了多少闷气！”
说到这里，一家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过了片刻，林渊收起笑容，认真而感激地看向他们。
“爸，妈，谢谢你们，君嫣虽然很好，但毕竟出身普通，和她在一起对咱们家的公司没有什么帮助，我知道你们这么容易接受她是因为不想让我为难，我向你们保证，以后一定会和君嫣好好孝敬你们。”
林父笑着摆了摆手，“诶，有什么好感谢的，我努力经营，不都是为了让我们能买想买的东西，做自己想做的事吗？如果非让你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弄得你心如死灰，那岂不是失了初心，把生意做的再大，又有什么意义？”
他这一番话说得斩钉截铁，从容大气，蕴含着许多所谓的聪明人，穷尽一生都看不透的道理。
追求利益是本就是为了让人过得更好，但若为了一时的利益，牺牲一辈子的幸福，如此本末倒置，简直是天下最蠢的蠢事，也幸好林父是白手起家，完全靠自己打出这一份庞大的基业，还没有像一些大家族那样，养成不近人情的规矩。
林母这时也笑着接道：“只要你们以后能够恩爱，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我和你爸就什么都值了。”
按往日来说，林渊现在应该在公司里上班，今天却呆在家里，又将有件极愿意的事情发生，此时此刻美得不知该干些什么，感觉阳光明媚，晒得周身暖洋洋的，不禁舒服地眯起了双眼，尽情畅想以后的生活。
这般无所事事地等到了十点钟，一阵铃声把林渊从白日梦中惊醒，拿过手机一看，正是张君嫣。
“君嫣，你和叔叔来的好早，快到了吗，我这就去接你们。”他好不容易才按捺下激动的心情，接通电话。
心中热血澎湃，只想现在就出现在张君嫣面前，把她带回家，订下名分，结下一生一世的情缘。
电话那边奇怪地安静片刻，然后传来张君嫣略微迟疑的声音。
“林渊，我还没来，我……我联系不上我爸爸了。”
“啊，怎么回事？”林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摸不着头脑，“你先和我说说具体情况。”
“嗯……昨晚我和爸爸约好了今天去找他，然后一起过来，可今天我去他家时，发现并没有人，手机关机，去学校他也不在，昨天我们，我们明明说得好好的……”
说到后面，张君嫣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透过电话，林渊能很清楚地感觉到她的慌乱。自从他们认识以来，她好像一直都是如清风般淡泊，做事从容不迫，每每胸有成竹，还从未有过如此迷惘的情形。
林渊心下最先想到的，不是今天自己的订婚能否继续进行，而是油然生了怜惜之情，只想着如何能把张君嫣安抚好，让她平静下来。
他沉声道：“君嫣，你别着急，叔叔应该只是有事耽搁了，你先告诉我你在哪，我去陪你想办法。”
云江大学。
学校正门口人流涌动，年轻的男女学生到处可见，青春气息十分浓郁，林渊自己就是从这座大学毕业的，而直到与张君嫣交往以后，他才知道她爸爸是这里的教授。
但他此刻无暇感慨两人缘分之深，也没时间细瞧许久未见的母校，走到主楼前，很快找到了独自站在樟树旁的张君嫣。
即使两人相处时日已经不短，他早已将她的面容牢记心间，一时之间，竟也不禁挪不开眼。
身姿如画，眉目精致，眼前的高挑女人让他心神骀荡，百般难描。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