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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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吧，你们两个上午去哪了？”
“是不是觉得我的脾气很好，你们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简葭坐在办公桌后，似笑非笑地盯着张君嫣和宋清秀。
啊，竟然被老师叫到办公室了，这还是两辈子头一遭啊。张君嫣垂头又丧气，放在身后的手绞在一起，感觉自己好像深深的堕落了。
“我们上午在练歌。”宋清秀实话实说。
“哦？看来你们对高考很有信心啊。张君嫣，给我唱几句好不好，让我听听你们上午都练了什么。”
啊？张君嫣听不出简葭是开玩笑还是说真的，偷偷抬头瞄了一眼简葭，只见她桃花眼波光粼粼，艳如春水，嘴角噙着一抹笑，也不知道是真笑还是假笑。
正当她左右为难之际，宋清秀看出她的窘迫，落落大方，开口清唱了起来。
“嗯，很好听，”宋清秀唱完后，简葭连连赞赏表示肯定，然后话锋一转，“声音好，歌好，歌词也好，唯独你们选的时机不好。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刻，你们不应该对自己这样不负责任。其实道理你们也都懂，我就不多说了——”
“张君嫣，你以后可以不逃课吗？”简葭看着张君嫣，平静地问道。
“可以。”张君嫣答应的很痛快，她再也不想“偶遇”林渊，再也不想有这样“难忘”的经历了。
“那你介意我把这件事告诉你爸爸吗？”简葭又问。
“不介意。”张君嫣这次答应得更痛快。
别人怕老师找家长，她可不怕，张沉最多问清她逃课的缘由，只要不是去做不好的事，他是不会说她的。
额，应该不会说吧？
张君嫣现在还不知道，简葭找张沉可不止是告状那么简单，她还有别的隐秘的小心思……
“很好。”简葭把目光转向宋清秀：“宋清秀，你能答应我以后不逃课么？”
宋清秀没有立刻回答，像是在思考该不该点头。
简葭看了她一会，开口说：“宋清秀，我知道你的成绩很好，你逃课对你的复习其实无伤大雅。但你想过没有，你逃课后，那个空荡荡的座位摆在那里，很容易让有的同学心里产生不平衡：凭什么我每天累的要死要活，她却能出去玩？他就算不学你逃课，也肯定会影响心情，甚至因此少做了一道高考上可能出现的类似题。这种可能性虽然微乎其微，但至少也是存在的吧？此时此刻，我希望你不仅为自己考虑，也能为全班同学的学习气氛而考虑。”
想了一下，宋清秀抬起头，看着简葭说：“我明白了老师，对不起，我以后不会逃课了。”
大多人只要看宋清秀一眼，就能很容易地看出她是个骄傲的女孩，但她一点都不自私，自尊心也没那么强，认识到自己不对之后她会诚心道歉，也不会因为自己很优秀就高高在上，无视别人的感受，这也是张君嫣喜欢和她相处的原因之一。
她很好，但对不那么好的人也有足够的耐心和包容心，这让她的好愈加珍贵而夺目。
简葭满意地点点头：“谢谢你们配合我的工作，能在高考的最后两个月和你们有缘相识，我很愉快。”
“二模各科的成绩都已经出来了，目前正在统计。提前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你们两个的语文都是136分，并列年级第一——这让我又是高兴又是难过。高兴什么你们都懂，觉得难过是因为我教了三年的学生，比不过你们两个，这也隐约地反映了我教得不够好。”
张君嫣在一边轻笑：“老师，没关系的，等高考结束，你就可以指着我们的语文成绩和别人说，这两个都是我的学生哦。”
简葭笑着摇了摇头，“你个小滑头，就你聪明。我还没问你为什么古诗词默写一共六分的题，你只给我写上了一句‘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不然是不是就能到140分了？”
张君嫣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只能讪讪地笑。
“好了，张君嫣，你先回去吧，记得把门带上。我记得宋清秀还要给我看一样东西呢。”
简葭撩了撩酒红色的长发，端坐在椅子上，眼睛亮晶晶的，一脸期待的模样。
“过来吧，宋清秀，让老师好好看一看。”
偷瞄了一眼宋清秀敢怒不敢言的吃瘪表情，张君嫣忍住笑想快点溜走，却还是被宋清秀抢先逃了出去……
她们出了办公室后，简葭拿出手机，犹豫了很久之后，才慢慢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随后立刻就对自己的犹豫表示了责怪。
你不是早就找同学打听过，他的妻子去世了么？
他现在是一个人，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很快，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个带着磁性的声音：“喂，你好？”
“你好学长，我是简葭，我想跟你说一下有关张君嫣学习的事情。”
……
“嗯……我们还是找个地方谈吧，你一会有时间吗，就去南风街的物语咖啡怎么样？”
……
“好的，那一会见，拜拜。”
放下手机，愣愣出神了一会，简葭才发觉自己嗓子干巴巴的，她喝了两口水，暗暗鄙视自己，不就是把他约出来见一面么，这样没出息的？能不能保持你作为女神的矜持了？
还没有埋怨多久，简葭就忍不住喜意地笑了。
那人，可是自己近十年的偶像啊……
简葭怡然出神地想了一会，眼看两人约好的时间快到了，她拿起桌上的手提包，取出化妆镜，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
可惜自己今天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机会，只和平时一样草草画了个淡妆。但也还好，镜子里的人有着蛮深的黑眼圈，但其他地方都白皙光滑，脸色有些疲惫，神情却精神的不得了，简葭盯着自己的一双桃花眼看了一会儿，直到每个细节都满意，她才理理头发，穿好墨绿色的外套。本来下意识地想去开车，但走着走着她慢了下来，然后停下脚步，步履坚定地走向校门。
自己何时对男人用过这样的心机了？简葭自顾自地笑了，不由得一阵感慨。自尊和一点卑微，自傲和一点害羞，此时在她心里碰撞得淋漓尽致。
我微微低下头颅，只愿得你眼中有我身影。
——
咖啡厅的门开了，走进一道黑色身影，坐在简葭对面。
“抱歉简老师，我刚上完课，来的有点晚。”
简葭打量着张沉，他穿着一件普通的灰色衬衫，依照这衬衫的样式，如果是黑色的可能还会有几分英气，但灰色就只显得成熟而呆板，头发剪得很规矩，眼镜也是街上一抓一大把的那种黑色边框。总之张沉看起来就是一个很平凡的人，平凡得不像是简葭想象中那个意气风发，才华横溢的少年。
“没关系，我也刚到。”简葭笑着说。
“请问先生想喝点什么？”
“一杯白开水就好，谢谢。”
这人是哪里来的？侍者强行忍住笑：“好的先生，请稍等。”
侍者离开后，张沉开门见山：“简老师，张君嫣在学习上有什么不对劲吗？”
简葭说：“张君嫣最近好像对音乐挺感兴趣的，课余时间在练歌，我想非常时期还是要以学习为重吧，最好你能劝劝她。”
说完之后，简葭忽然有些脸红，对那个清雅的女孩有些歉疚。她从来不是喜欢找家长的人，更何况逃课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只是，这么一个上佳的约见理由，实在无法让她轻易放过。
张沉脸上表情不变，声音低沉，“我知道了，简老师。我回去后会让她考虑的。”
简葭怀疑自己是听错了，父母这种情况一般不都是说“请老师放心，我一定保证让他再也不碰音乐”“行，我回去就好好教训他”之类的吗？
让她考虑是什么鬼？简葭有些无语，但又不想跟他说否定的话，只得说了一句：“好，那我就放心了。”
你怎么就放心了啊？简葭低头喝了口咖啡，感觉自己从未有过的傻。
然后两人半晌没有说话，张沉静静地等他的白开水。
气氛好像就此僵住了。
也是，我们本来就不熟悉，电话里就能说清的事我还非要叫人家出来。
那我现在该说点什么呢？
你身为男人，不能主动开口，非让我这个女人找话题么？
简葭脑子里晕乎乎的，乱成了一锅白粥。
我想想啊……那些男人找我吃饭时说过的，我不反感的话题有什么，嗯，好像应该是——你真漂亮？
哎呀！不对！还是从我们的共同语言入手吧，不过我上次拍他马屁时他一脸便秘的表情，就先不说他那些传说事迹了。那就……诶，有了！
简葭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笔记本，迈出了她勇敢的第一步。
“学长，这是我最近写的一点关于中国古代墨家的看法，准备整理一下发表论文，请你不吝赐教好吗？”
张沉接过笔记本：“赐教谈不上，我大你十几届，不要叫我学长了，叫我张先生或者君嫣爸爸吧。”
“嗯……张沉。”
张沉给的这两个选择，前者不具体没有特指，显得刻意而生疏，后者时刻提醒着两人关系，简葭都不喜欢，自作主张地叫了张沉的名字。
张沉没有回答，专注地阅读简葭写的文章。
看来他是默许了。简葭心中像开了一朵小花，越看越美的那种。
翻看一会后，张沉把笔记本递给简葭：“简老师写得非常好，就是有些地方语言过于随意了，显得不正式，想整理成论文的话需要注意。还有就是第三页和第四页的考据不够严谨，我家里有一本这方面的典籍，回头我让小嫣带给你作参考。”
“那就谢谢你了，我会仔细修改的。”简葭欣然一笑，“你不要叫我简老师了，听着很生疏，你也直接叫我的名字如何？”
张沉点了点头：“简葭。”
简葭也没再特意应他，她此刻的心情就像面前的咖啡，芬芳馥郁，香气四溢。
随后简葭不时就汉语学术方面的问题向张沉询问，张沉都很详尽细致地给出她解答，还常常能说出在经典中的出处，比简葭大学时尊重的那些教授还要博学多闻，让她愈加敬佩。开始时她是抱着找话题的目的聊这些的，后来不知不觉就真的仔细听了起来，时不时地在笔记本上记录些知识和心得，积攒许久的疑问被解答时还抚掌叫好，眉花眼笑，全然没了平时做表情都要留三分余地的刻意。
这场尽兴的交谈直到夕阳西下才结束，简葭过去买单，张沉也跟了过来，开口问收银员道：“请问我喝的那几杯水多少钱？”
那收银员一下子傻了眼，求助似地望了一眼简葭，后者点点头：“我们两个分开付。”
……
出了咖啡厅后，简葭回头笑：“张沉，到饭时了，要不我们直接去吃点东西吧，我还有好多问题没向你请教呢。”
张沉正在给他的自行车开锁，简葭扫了一眼差点没笑出声，那辆活泼的绿色自行车实在和一本正经的张沉很不搭，就好像给五大三粗的典韦换上了一身白色蕾丝女仆装，违和感十足。
张沉推着自行车走过来，说：“抱歉，我要回去给小嫣做饭，就不去吃了。”
简葭还没从刚才畅所欲言的状态中恢复过来，脸上的失望尤为明显，她惋惜地点了点头说：“好吧，那我们改日再约……哎呀！”
简葭刚想和张沉道别，却一眼没顾到脚下，不小心踩空台阶摔了一跤，幸好她右手及时撑在地上支撑住了身体，没陷入更难堪的窘境。
她没有理会脚腕传来的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而是想先抬头看张沉——奇怪，她记得这人刚才就在她身边，怎么不伸手扶她一把呢？
这一看简直让简葭又羞又恼又气，这要是换成别的男人，不说及时扶住她，也肯定跑过来拉她起来了，可张沉就那么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出丑，此时才慢悠悠来了一句：“你没事吧？”
简葭咬着下唇缓缓站起身，尽管她猜到了张沉是怎么想的，但还是压着怒气问道：“你为什么不扶我一下？”
果不其然，张沉的回答让她气得牙痒痒，可又有些想笑。
“我怕碰到你的身体会让你不高兴。如果我是个女人，我宁可摔十跤也不想被男人碰一下。”
简葭一时间有许多话能反驳他，但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一个幽幽的眼神。
过了片刻，她才轻轻开口。
“你说的倒好听，我看呐，你其实就是一个……”简葭想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如果张君嫣在这里，定然可以奉上老实人，大男子主义，直男癌等一堆贴切的词语供她筛选，应有尽有，眼花缭乱。
张沉这时看了看手表，说：“简葭，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你腿怎么样，需不需要我帮你打一辆车？”
简葭别开了头，声音低低的：“不用。”
“那好，再见。”
一阵车链声响起，感觉那人差不多走远，简葭才回过头，眯起了眼睛。
一阵清风吹过，她酒红色的长发随风飘舞，在夕阳的金色余晖中美得像一幅画。
你这种种很讨厌的行为，怎么就让我讨厌不起来呢？
看着他一个大男人骑辆风骚的绿色自行车走街串巷，简葭终究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的花枝乱颤。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