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共缱绻》夏至雨落

19、第十九章

　　早晨到学校后，张君嫣开始着手给宋清秀讲解英语语法知识。其中有些单词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但宋清秀昨天只不过跟她学了一次音标读法，然后自学了一天，就每每能在她犹豫之时准确道出释义。

　　张君嫣觉得自己天分已经算是很好，但在宋清秀这样的变态面前，也只剩下怀疑人生的份。

　　下课后，张君嫣受到的打击和创伤还没好，郁闷地趴在桌上休息，宋清秀则兴致不减地做着语法题，不知不觉间，一缕醉人的芳香悄然路过，停驻在她身边。

　　过了一会，宋清秀疑惑地抬起头，简葭正笑语盈盈地望着她。

　　“宋清秀，你和郭涵打赌的事我都听说了，你有把握超过他吗？要不我去替你说说情，这件事就算了？”

　　她上下打量着宋清秀，又调皮地拖着长音道：“不过——不能一饱眼福，还真有些可惜呀！”

　　经过几天的接触，张君嫣和宋清秀对简葭已经蛮熟悉了，虽然她长着一双妩媚的桃花眼，看起来御姐范儿十足，但平时还是很平易近人的，一点架子都没有，也常常会和同学们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听了简葭的话，宋清秀看起来胸有成竹，“老师，你尽管放心好了，我复习得很好，不会输的，你还是去担心郭涵吧。至于你的可惜嘛，”她站起身来，比简葭稍矮一点，只是目光明亮而诱惑，反而像是在俯视她一样。

　　“——我们找个机会，我单独穿给你看，好不好？”

　　这要换作张君嫣，肯定已经脸颊通红，大脑当机，准备夺路而逃了，简葭却是从容不迫，桃花眼一挑，显得水波潋滟，煞是动人。她娇艳的红唇凑近宋清秀耳朵，语气不容反驳，气息温润缠绵。

　　“既然你有把握那我就不掺和了，机会倒是不用找，呐，现在就跟我去办公室。”

　　说着，她直接牵起宋清秀的手，就要带她走。

　　宋清秀没料到简葭会把自己的说笑当真，白皙精致的耳朵已被那带着热气的细语蔓延成绯红色，此刻柔夷又被握住，不由得条件反射似地甩开，声音带着几分慌乱：“我还要学习呢，我，我才不去。”

　　简葭看她狼狈的模样，大度地没有选择乘胜追击，嫣然一笑后就转身离开了，只留下一个深藏功与名的背影。

　　宋清秀慢慢坐下，惊魂未定地长舒了一口气。

　　一旁的张君嫣捂嘴偷笑：“叫你见谁都撩，这次踢到铁板了吧？”

　　张君嫣也被宋清秀像刚才那样凝望过，知道那双眸子认真起来会有多么大的魔力，信念坚定如她，也不免会有片刻的彷徨。没有想到的是，叫她幸灾乐祸的是，竟然还有人能制裁这汪喜欢撩人的祸水。

　　宋清秀此刻已恢复的差不多了，轻啐一声，不服气地说：“老女人嘛，仗着比我大几岁，经验丰富而已。”

　　忿忿地抱怨几句后，她又转头瞄了张君嫣一眼，慢慢变得笑眯眯的，“君嫣你是不是吃醋了啊，你放心好了，我和她只是开玩笑的，对你，我才是，唔……”

　　“快点学习！”张君嫣懒得听宋清秀瞎扯，随手撕开一袋小面包，堵住了她的嘴巴。

　　四月十六号是岳缱绻的生日，这将是张君嫣重生后她过的第一个生日，张君嫣打定主意，要送她一件难忘的礼物。但是送什么好呢，张君嫣陷入了沉思。

　　在张君嫣看来，送礼物讲究的是诚意，这诚意大致可以分为三种：价值，时间，意义。

　　首先是珠宝，手表，名牌鞋包这种价格昂贵却没什么特殊蕴意的，张君嫣自然看不上眼。然后是花时间的，比如一些好玩的DIY手工作品，可简单好做的显得太随意，复杂需要投入精力的，就算张君嫣肯去弄，岳缱绻如果知道她在高考这么关键的时刻，还为自己浪费宝贵的时间，也一定不会开心的。那只能送一件有意义的东西了，岳缱绻平时也没什么喜好啊，好像都是她喜欢什么，岳缱绻就会跟着产生兴趣……

　　就剩一个星期了，留给张君嫣的时间并不多，她苦苦思考了半天，也毫无头绪。

　　要不给她写一封情书吧？

　　嚯嚯嚯，那也太傻了。脑子里刚冒出这个念头，张君嫣就尴尬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你怎么了？”宋清秀注意到她的动作，奇怪地问道。

　　张君嫣摇摇脑袋，抬起头说：“我问你啊，我想送别人一件生日礼物，该送什么好呢？”

　　“你还没说要送给谁，我怎么建议啊。”看着张君嫣期待的目光，宋清秀调笑道：“哎呀……该不会是你上次说的那个喜欢的人吧？”

　　她突然就来了兴致，戏谑地清了清嗓子：“我看你把自己送给他就不错啊，在他生日那天你要打扮得美美的，穿上最诱人的衣服，画个最诱惑的妆容……”

　　“不要乱想。”张君嫣无语地打断她，“是我一个很要好的妹妹过生日。”

　　“这样啊，没意思。”宋清秀一下子趴在桌子上，一副很失望的样子，“你给她画一幅画，或者唱一首歌不就好了。”

　　诶，唱歌好像还真可以……张君嫣想了想，眼睛变得亮晶晶的。

　　她的声线纯净迷人，清新自然，基本功也深厚扎实，最关键的是，岳缱绻前世还挺愿意听她唱歌的，每次她一开腔，都能从岳缱绻那感情变化极少的眼眸中捕捉到一丝享受。

　　只是要选什么歌好呢？好像没什么歌能反映出自己重生后的感情。要不干脆自己写一首吧，歌词可以隐晦地写一些她们前世的故事。

　　虽然岳缱绻没有那些记忆，可能难以理解，但张君嫣就是想在她面前描绘那些美好的过往，讲述那些两人一起走过的朝朝暮暮，点点滴滴。

　　为她亲自写一首歌，虽然可能只有寥寥数人知晓，但这是可以一辈子珍藏，时时回味的礼物。

　　“怎么样，想好了？”宋清秀看出张君嫣是在美美的幻想。

　　“嗯，我就听你的唱首歌吧，唱首自己写的歌——唉，但是我不会编曲啊……”张君嫣后知后觉地想起，情绪瞬间变得沮丧，明亮眼眸也黯淡了下来。

　　“没关系，我会啊，包在我身上好了。”宋清秀向她眨了眨眼，“你会不会弹吉他啊，不会的话我也可以教你。”

　　张君嫣又惊又喜，感慨道：“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宋清秀眯起眼睛，甩了一下头发，说道：“琴棋书画什么的，对我这样的忧郁文艺女青年来说，不是最基本的吗？”

　　张君嫣娇俏地白了她一眼，掩盖不住心中的欢喜。

　　考试前夕。

　　教室里此时一片肃穆，由于是极为重要的二模考试，同学们要么在抓紧最后的时间复习，要么陷入沉思之中，显得心事重重，都没了以往考试前交头接耳的兴致。

　　张君嫣坐在角落里，也有点紧张，就算心里再有底，她也明白“纸上谈兵终觉浅”的道理。何况目前为止，她对语文只进行了一次复习，就是昨天晚上随便做了套模拟卷子……

　　很快铃声响起，老师把试卷分发下来，张君嫣粗略地扫了一遍，心情顿时稳定了许多，这些题对和文字打了数年交道的她来说，确实没什么难度。

　　她答完卷子后估计还剩五十分钟，过程一路顺畅，文章行云流水，只是名篇名句默写那里的空白有些惹人注目。张君嫣把那面翻过去，悄悄吐了吐舌头，这要是让身为古典文学资深爱好者的张沉知道了，就算平时对她再放任，这次恐怕也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下午的数学着实让张君嫣有些傻眼，她就那么和试卷对视了半晌，最后勉强做上几道选择题，然后在填空和大题上写满自己都看不懂的东西。

　　辛苦您了，老师。张君嫣为阅卷老师感到同情和由衷的敬意。

　　考完后张君嫣无奈地笑笑，安慰自己不要那么绝望。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既然暂时选择放弃数学，就早该做好心理准备。而且现在自己认识了宋清秀，以后可以多多向她请教。

　　第二天的文综和英语就好很多了，除了文综有些东西想不起来，英语单词很多不认识外，感觉还是蛮不错的。不过张君嫣也明白，她的感觉很可能是错觉，这两科的主观性实在太强，只要没有不会做的情况出现，潜意识里就很容易认为自己是正确的。考第一名的学生和考第三十名的，都会认为自己做的很好，直到卷子发下来才会清楚，谁会难以置信，谁会笑到最后。

　　尽管考完了二模，张君嫣依旧不敢有丝毫懈怠，她眼前还有一项紧迫的任务，那就是准备好她的礼物。

　　晚上例行做了一套文综，又对照答案改正总结好，张君嫣收起模拟题，拿出一个笔记本，开始回想前世那些难以忘怀的光景，昏暖的灯光照在她的脸庞上，表情温柔而又坚强。

　　其实自从重生以来，张君嫣一直在克制自己回忆往事，高考在即，她不想总是分心。同时也因为，这回忆虽多甜蜜，但亦伤人至深。一旦打开记忆的大门，岳缱绻眼含热泪的心碎场景总是无限循环，让她的心，疼上一遍又一遍。

　　观赏华美夜空时，时常会产生来自心灵深处的悸动，听到一首歌，看见一段文字时，也可能会被触动到泪如雨下，这种种感觉在当时都是独一无二的，但某一天不再想起，这段记忆与你今生的缘分，就永远尽了……

　　和岳缱绻的过去，其实也是一样。

　　只是——我决不能忘记！

　　有关缱绻的一切，不管她是在哭还是在笑，我都不想忘。在我数年愚不可及，辜负了她的柔情后，不该为求心安，把自己的过错不负责任地抛诸脑后，我应当反思且怜惜，对那痴情之人，百倍深情以待。

　　眼里宛如燃烧着沉沉的火焰，张君嫣回想起好多留恋的过往。

　　她对自己多年的脉脉真情，
　　她被自己逗弄得轻嗔薄怒，
　　她在自己靠近时僵硬的像块木头，
　　她对自己人生路程的紧紧相随，
　　她和自己牵手走过的风风雨雨，
　　还有那个深夜，一生仅有一次的，她对自己前所未有的霸道……

　　这个夜晚注定无眠，张君嫣一会想，一会写，一会弯起嘴角，一会神情低落，不知不觉间，天边白里透青，微光升起，已经要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