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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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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如乱麻的低着头时,张君嫣眼前仿佛还在回映那些暗淡无光的悲伤过往,可就在下一刻,命运悄然作祟,刮来一阵毫无预兆的清风,把它们吹得很远很远,远到再也不能看见……在她面前,就只留下一张怀恋许久的容颜。
眼前人即是梦中人。
这稀世的珍宝,终归是让自己寻到了。
身上一下子没了力气,之前紧绷的神经也松弛开来,张君嫣抹了一把眼泪,索性直接坐在地上。那一双年纪虽轻,却好像历经了沧桑的眼眸,怎么也离不开岳缱绻精致的小脸。
好想抱抱她,亲亲她。可是……那样会把她吓到吧?
“来,坐姐姐腿上。”她想来想去,总感觉心里不甘,拍拍自己大腿,鬼使神差地来了这么一句。
只是话刚出口就开始后悔,重逢之后最有意义的第一句话,就这样被浪费掉了……
听到张君嫣的话,岳缱绻有些愣怔。
开门后,她看见张君嫣把头埋在膝盖上,以为是在和自己闹着玩,等对方抬起头来,才发现她眼里是一湖明亮澄漾的水光,不禁心头一震。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中正忐忑不安,只是还没有问出口,先前流泪的少女就兀自笑开了。如此一来,根据她的认知,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姐姐,你是不是……喝酒了?”
岳缱绻不确定地问,说着还把脸凑得更近些,小巧的鼻翼轻轻扇动,像是在闻张君嫣身上的味道。
缱绻在关心我……
张君嫣痴醉地望着那张认真焦急之下仍然完美无暇的脸,片刻后才回过神来,一下子笑个不停。
“你,你以为我是,是你那个醉鬼爸爸呢?哈哈哈……”
岳缱绻也觉得不太可能,低头莞尔一笑。
随后她站起身,握住张君嫣的手,“姐姐,起来吧,我们进屋里说。”
张君嫣站起身,望着那只雪白的小手,感受着手中的嫩滑,觉得自己好像握住了全世界。
其实这个世界也就那样,没什么好向往和眷恋的,只是既然有你存在,它就值得我全力热爱了。
像是记起了什么,张君嫣看着岳缱绻,柔声说:“缱绻,你以后不要叫我姐姐好不好?”
岳缱绻神情不解:“那我叫你什么?”
“叫我……君嫣吧。”
说完这句话,张君嫣心里升起一股奇异的暖流,直到现在,两个世界的区别在她这里才有了真切的体会。
这个称呼正是你之前憧憬许久的,缱绻,我今生回来,注定要和你在一起,只是怕吓到你,就先从这个小小的改变开始。
不料岳缱绻思考一会,坚决地摇了摇头。
“你就是我的姐姐啊,那样叫你,我会不舒服。”
这句话表面上轻飘飘的,实际上伤人至深,像是在张君嫣心里,投下了一颗巨大的陨石。
这是怎么回事?叫我“君嫣”不是你最渴望的吗?
难道说……缱绻此时对自己还停留在姐妹情深的阶段,那会不会自己不小心做错点什么,就把她不知何时才会萌生出的爱意,永远地扼杀了?
无数疑问一股脑席卷而来,张君嫣脸上笑容定格,面容苍白如雪,没有一点血色。她微微低头,无言地凝着岳缱绻,眼眸中,是无限的怜爱和深深的迷惘。
这份犹疑并没有持续多久,楼道里传来渐次清晰的脚步声,很快,张沉手里拎着下班刚买的菜,出现在她们面前。
“你们在门口干嘛呢,怎么不进去?”
张君嫣暂时按捺下悬于心头的困惑,抬头端详九年前的张沉。
她惊讶地发现,父亲在这九年来几乎毫无变化,几乎没有苍老。无论是平凡的面孔,还是眼镜的款式,以及永远能使她静下心来的深邃眼眸。
“爸,你该不会是个妖精吧?”张君嫣忍不住问。
张沉瞄了她一眼,率先走进屋,留下一句带笑的言语。
“妖精是女妖的专属称呼。像我们男妖啊,一般都被称作妖怪。”
张君嫣,岳缱绻:……
屋里的阳台上,摆着张沉最爱的那盆春兰,此时老苗还没有死去。以前她不懂得,好看的花那么多,父亲为何对很普通的春兰情有独钟。长大后才渐渐领悟,他其实和春兰很像,同样纯朴高洁,看着很平凡,偶尔想起却又是让人心里安定宁静的存在。
怀念地在客厅里看了半天,张君嫣走进自己房间,细细扫了一圈,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她竟然对房间里的大多数东西都还有着印象!多少个寂静夜晚,她曾伏在那张桌子上学习,在为解不开的难题头痛不已,书架上摆着好多的小说,其中有一些,至今也没有翻开过。床头放着毛绒绒的白熊玩具,自己抱着它入睡,经历过许多香甜的美梦。还有窗户旁边,现在看来有些让她尴尬的,少女粉的花边窗帘……
环顾四周,张君嫣突然有了一种错觉,好像这只是一个平凡的下午,自己刚刚放学回来,整日在为高考而努力,仅此而已,脑海中历历在目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充满遗憾的梦。
但这恍惚也只是一刹那而已,那痛之切肤,那爱之深涌,永远铭镌在心,怎会只是场梦?她闭上眼睛,微笑着摇了摇头。再睁开时,平静的外表下仿佛暗藏着汹涌的火焰。
她躺在床上,静静地望着天花板,开始规划自己新一次的人生。
不出意外的话,自己应该被称作重生者。这种只在小说和电影中看过的情节,竟然是真的会发生,而且还刚好降临到自己头上。
那自己这辈子,最重要的是什么?以后又想过怎么样的生活?
——最重要的是岳缱绻,想与缱绻白首相依,一生同行。
唉,答得这么快吗,真是不害臊。张君嫣捂住了自己的脸,指缝中隐约可见一道翘起的弧度。
既然这样,好像也不用如何努力,去利用自己得天独厚的重生优势,在许多方面未卜先知,谋求成功。反正……我老婆很有钱,我只要专心攻略她就好了。
但是缱绻今天说得很清楚,在她心里,自己是姐姐一样的存在,而没有其他感情。这和她信里所说的完全不一样,难道……她此时还没有喜欢上自己?
好像也只有这种情况可以解释了。
这样的话,自己以后需要做的,就是顺其自然,遵从本心的和她相处,这样才能最保险地让她再次爱上自己,除此之外,想得再多也只是徒增烦恼,而毫无裨益。
如这般想着,张君嫣的心情总归是安定了许多,随后她把目光放向更长远的生活。
身处高三的关键时刻,首先要努力考上一个尽可能好的大学,这是毋庸置疑的。
在前世,张君嫣迷迷糊糊地跟着班里的大多数人选择了学理,尽管读书很努力,也不可避免地偏科到了极致,在物理和化学的浩瀚海洋中溺水而亡,因此很遗憾地只考上了一个二本大学。
那今生是否能有所改变呢?她定定思考半晌,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眼睛也跟着明亮起来。
现在离高考还有六十六天,自己完全还有机会。
既然重生这种万中无一的事都让自己遇到了,那还有什么不能成功的?
毕竟,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个世界。
张君嫣从床上坐起,撩起宽大的衣袖,看了看此时仍然稍显稚嫩的手掌,慢慢握紧。
然后就有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
此时在她光洁饱满的额头下,一双眸子亮晶晶的,涌动着从未有过的骄傲锋芒,闪烁着无比自信的神彩。
好像这世上已没有她做不成的事,看她想与不想,一念之间而已。
只是,那股睥睨之意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眼眸也恢复到平日的温润恬静。
——她从来都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野心,只是想要和那人简单幸福的在一起。
张君嫣走出卧室,经过正在写作业的岳缱绻身边,慢下步伐,有些小雀跃地偷瞄了她几眼,然后来到厨房,看见张沉刚取出鱼的内脏。
“爸,这鱼让我来炖吧,等下要跟你商量件事。”张君嫣洗了把手,把张沉身上的围裙解下系在自己身上。
“咦……你不是从来不碰活物的么?”
虽然张君嫣很小就会做饭,但范围绝不包括杀生,切切猪肉羊肉就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在前世还是临近毕业,不得不一人独自生活时,她才学会打理家中的一切。
“唉,没有办法啊,一点一点锻炼吧。哪个姑娘家小时候不是娇里娇气,看见什么就大呼小叫的。可等一个人在异乡苦苦打拼,或是嫁为人妻后,什么事,都得笑着接受了。”
张君嫣接了一盆清水,继续说:“这男人啊,是比女人坚强,可女人要远比男人坚韧——诶,爸你去哪啊,我还没说完呢……”
在前世,各种媒体无处不在,千里之外的社会现象和事件,普通人很快就能通过网络了解,而不再仅仅局限于亲身经历和道听途说。她看过太多各种各样的故事,一时之间想倾吐一下感慨,不知不觉就开启了话痨模式。
这不是“渊化”了吗?不行,太可怕了,要克制。
想起林渊,张君嫣情不自禁地又生出愧疚之感,她对他的亏欠实在太深,已经到了无论做什么,都难以弥补的程度。
在岳缱绻离开以后,她找到林渊,告诉他自己有了另外喜欢的人,不能再和他结婚。虽然十分难以启齿,但这份意外纠缠的感情,终究还是要有一个了断。
她鼓起勇气,直视林渊的眼睛,亲口说出那些绝情的话语。
说完之后,她低下眉眼,硬着头皮等待他的严词厉语,甚至是耳光和其他更可怕的东西。
连她都有些痛恨这样的自己,更不要提林渊。虽然他平时对自己很好,但内里仍是个无比骄傲的人,自己这样出尔反尔,把婚姻视作儿戏,他又怎能不大发雷霆?
可料想中的暴风骤雨并没有来临。
片刻的沉默过后,那个男人只是抬起手来,最后一次,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
“君嫣,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