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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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后，便又是漫无止境的等待了。
只是心中有了无比坚定的信念，这般生活下来，倒也不至于整日以泪洗面。
日子不知过得是快是慢，清凉的秋天很快就到了，这天天气很好，阳光中流荡着丝丝暖意，让人情不自禁想出去走一走。张君嫣上街逛了许久，买了一条灰白色的碎花裙和一件蓝色衬衫。
等岳缱绻回来以后，穿上它们肯定又酷又美。这样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心情很快就变得和阳光一样明媚。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张君嫣去超市里买了些菜，就准备回家。这里的家当然是岳缱绻的家，不过无论在哪种意义上，也与张君嫣的家无异。
十字路口红灯亮起，她站在原地安静等待，在车流穿梭的间隙，突然看到了一个让她心跳瞬间停拍的侧影。
长发披肩，高挑娉婷，隔了一条街道也能清晰感受到那道身影的出尘气息。
会是她吗？会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吗？
难道她根本没有离开这里，她还在这座城市？
张君嫣已无暇去想这些疑问是否合乎情理，就这样挪动步伐，痴痴地朝着那道身影循去。
一触到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平日里再冷静淡泊的人也会情绪激荡，不能自已，甚至会比平常人更加……奋不顾身。
此时她已完全忘却了周遭的一切，人潮涌动，车水马龙，在她眼里都化作了黑白的背景板，唯一有色彩的，只有那一场梦寐已久的重逢，那一个魂牵梦萦的人。
像是过了一瞬间，又仿佛是许多年，一道刺耳的汽笛声把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张君嫣神智恢复清明，朝左边望去。一辆黑色轿车正向她疾驰过来，距离看起来不足十米。不远处有胆小的女人发出阵阵害怕的尖叫，别过头去，不忍直视下一秒的惨剧。
自己好像，又犯傻了呢……
眼前川流不息的街道仿佛突然定格，所有人或悲悯或惊恐的目光，都聚集在张君嫣身上，而她微微摇头，抿嘴露出一丝苦笑，然后把最后的温柔眼神，投向不远处那道倩影。
这一秒，过得无比漫长。
那身影好像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即将要把头转过来了。张君嫣忽然间心头一紧，强烈地希望，这个女人不是岳缱绻。什么临死前想见心爱之人最后一眼都是骗人的，她决不舍得让岳缱绻承受这样残忍的苦痛。
终于，张君嫣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她长得很是清秀美丽，仪静端庄，已看出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如若秋水般的眼瞳里满是不忍。
张君嫣弯起嘴角，如释重负，发自内心地笑了笑。这是她留给这世间的最后一笑。
——所幸，那女人虽然眉目如画，但终究十分陌生，不是自己日思夜想，百般思念的那个她。
下一刻，一阵猛烈的剧痛袭来，张君嫣眼前瞬间一片黑暗，失去了意识。
像是紧闭着眼睛，在漆黑如墨的夜空中穿行，路过一颗又一颗星星。能感受到它们蒙蒙的光亮和温度，浑身暖洋洋的，惬意得直想呻吟。
冥冥中仿佛响起一道亲切的声音：就永远保持这样舒服的姿态，再也没有疼痛和磨难，好不好？
以后都不用体会那些刻骨铭心的痛苦了吗？
张君嫣一脸沉醉的表情，几乎就要轻轻说出那个“好”字。只是她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毫无来由的难过，不由得皱了皱眉。
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使得心里忐忑又抗拒。
这样好是好，就是太过孤独。是的，孤独。自己以前是怎样过来的？模糊的记忆中，好像有个人一直陪伴她，只要那人在身边，她心中的安定晴朗，远胜现在百倍。
只是，那个人是谁呢？
张君嫣苦思冥想，却越急越抓不到头绪，整个空间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仿佛陷入无法逃脱的梦魇。就在她几乎要窒息的时刻，脑海里浮现了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庞，她深情地看向张君嫣，开口说：“张君嫣，请你永远不要忘记，我爱你”。
刹那间，二十几年的生活片段像潮水一样涌入张君嫣的脑海，她想起了那道绝美的容颜是谁，想起了她们曾经有过的温馨时光，和失去那人后自己的死气沉沉，唯有一点念想在苦苦支撑。
你现在在哪里？和谁在一起？
我希望你过得很好，但是我不想知道你真的过得很好。除非你的幸福，来源于我的陪伴。所以——
岳缱绻，不管你跑多远，你那里是雪花飘落或是四季常青，哪怕天涯海角，生死相隔，我也要把你找回来。
张君嫣毅然睁开双眼，眸子里燃烧着钢一样的决心，荡漾着海浪般的温柔。
这份坚定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她的意识很快就模糊了。又不知过了多久，像刚坐完过山车一样灵魂渐渐回到身体，经过短暂的适应，僵硬的身体才有了知觉。
不远处有个听了就让人萌生困意的声音在喋喋不休，“甲状腺的主要作用是促进新陈代谢和生长发育，提高神经系统的兴奋性……”
张君嫣恍惚记得她之前是被车撞了，自己是在医院里？怎么现在医生还给病人普及医学知识的吗？她现在好像是趴在桌子上，这是最新的治疗姿势？
一连串的问号在心中划过，张君嫣想思考一番，却完全静不下心。她索性抬起头来，眼前的场景却让她瞬间呆住……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始转动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她此时竟然在一间教室里！在讲台上讲课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很眼熟，张君嫣揉着脑袋想了一下，是她高中的生物老师！
这不是在开玩笑吧？
张君嫣低头看着自己的穿着，是蓝白相间的高中校服，伸出双手，给人纤细柔软的感觉，却没有记忆里那么光滑白皙。环望四周，都是一些有印象的面孔，有的还能条件反射地叫出名字：冯修，李景然，王婷……
这不是在做梦吧？
张君嫣看向自己的同桌刘承，这是一个平凡沉默的男生，后来却成为了房地产开发大亨，是同学聚会上最引人注目的存在。
她对着刘承喃喃道：“卖我一套房子怎么样，带停机坪的那种……”
刘承转过头来，疑惑道：“什么？”
张君嫣回过神来，摇摇头，问他：“今天的时间是哪天？”
刘承没太懂她的意思，看了一下手表，“额，现在是四月一日两点五十分。”
四月份？
张君嫣按捺下心中的悸动，又问道：“那现在是几几年？”
刘承诧异地暼了她一眼，想说点什么，又被她认真直接的目光看得心跳加速，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二零零九年。”
张君嫣：“！！！”
这一堂课就在怀疑和煎熬中度过，下课后，张君嫣找旁边的女同学借了面镜子，这一照，直接让她屏住呼吸，愣在原地。
镜子里是一个一脸惊讶的女孩，头发柔顺地披在肩头，脸颊上有点婴儿肥，黑眼圈很重，显得有些憔悴，下巴上还有颗小痘痘。尽管表情和气色不对，这仍是个让人看上一眼就心动不已的美人胚子，算不上特别惊艳，但那掩盖不住的温情眼眸和恬静气息，一下子就能把别人的好感度刷满。
也许她没有九年后那样近乎完美，但此时贵在纯澈和青春。
这是高三，十八岁的我吗？
张君嫣缓缓伸手，抚摸自己的脸颊。
自己是重生了，还是时光倒流？这还是过去那个世界，亦或是，平行时空？
这一下午张君嫣都在发呆，刘承提醒她好几次，都被她随口应付过去了，这让刘承感觉很是无奈。自己平日里那个蛮用功的同桌到哪去了？
张君嫣左手拄着下巴，双眼无聊地望着黑板。她脑子里，都是那张亲吻她时还在流泪的凄美面容。这一幕她不知回想了多少次，只是此刻，是离找到那人最近的一次。
不管这是哪个世界，发生了什么情况，只要有那个女孩在，她都可以安心接受，坦然面对。
她没有忘记，在那漆黑空间里将要窒息时，是谁的呼唤让她摆脱混乱的回想，恢复清醒，重获新生。更没有忘记，上辈子那令她无以为报的深厚情意。
只是她现在还是个小萝莉吧？唉，这可就难受了。是上天对我太愚笨的惩罚么，这辈子，要换我来着急了。
思绪纷飞如电，张君嫣的嘴角一会耷拉着，一会又拼命忍着笑，把一旁的刘承看得毛骨悚然。
这姑娘该不会是疯了吧？！
终于熬到下课，张君嫣飞快收拾好书包，却在车棚里耽误了不少时间，她傻站半天，才凭多年前的印象和越来越少的选择找到了自己的自行车。由于上大学后就没再骑过，上车时，还差点摔了一跤。她没觉得难堪，反而有些想笑，心里满是怀念的味道。
回家的路上，尽管心中焦急万分，张君嫣还是稍微放慢速度，仔细观察九年前的云江，拿它和后来相比当然显得寒酸，不过她觉得这样也挺好，甚至有些不舍得它变得日新月异。
其实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些恋旧的情怀，未必是恋物本身，可能只是想念那物还在的时候，自己心怀的感情，身旁的冤家。
就这般莫名感慨着，不知不觉进了一栋家属楼，张君嫣锁上自行车，步履匆匆地走了几步，又突然慢的厉害。所谓的近乡情更怯，大抵与她此时的心情有着相通之妙吧。
不知为何，她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岳缱绻会不会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自己从不曾有过什么妹妹，家里一直以来，只有她和爸爸两个人……
不能再想了。
张君嫣低头捂着胸口站了一会，调整好情绪后，才重新挪动步伐。苍白的小脸之上，是一双冷漠坚定的眼睛。
如果她不在家里，我就算找遍全世界也要找到她的踪迹，如果她不在这个世界，那就再闯一次红灯吧，我们，下一个世界见……
张君嫣上到三楼，站在门口，她手里有钥匙，但不想打开，伸手轻轻敲了敲门。
然后离开点距离，蹲下，把头埋在膝盖上。
过了一会，门开了。
先是片刻的沉默，然后那人走到张君嫣身边，也学她蹲下。
“姐姐，你怎么啦，在逗我开心吗？”
耳边传来清泠动听的声音，张君嫣抬起头，两道泪痕从脸上簌簌流下，接着露出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