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而离》宋超然

5、零零伍

　　颂园在微信的角落里找到师哥的微信，她试探着发了一个呲牙的表情过去，等师哥的回复。八百年不联系的人了，如果是一本电话簿的话，恐怕是要落了灰。然后她又在自己的宿舍群里发了放了一记重磅消息——我离婚了。
　　平常交流育儿经的妈妈群瞬间爆炸开来。唯有当年的不婚主义室友处变不惊，就在一群宝妈嘤嘤嘤和问为什么的时候，她在宿舍群里说“吵什么吵！”然后跟颂园说“恭喜你！”紧接着她就被宿舍长踢出群了。
　　颂园接着说“我需要一个画板。”刚被颂园拖回群的不婚主义马上大喊“我寄给你！”大家稀稀拉拉的问她，是不是要重操旧业了。她回答说是啊，不然谁养活自己。舍友们一个个发来拥抱的表情，颂园说“还好，最昏暗的那段时光已经过去了。”
　　是啊，最昏暗的时光过去了。那段再被提及依旧阴霾层层的回忆。朱明不声不响的就消失了。最开始的时候还会用加班搪塞她，后来就很果断的夜不归宿了。颂园有时候质疑自己的好脾气——是不是自己给了他太多自由。自己是不是应该像所有的女人一样，掌控住男人的工资卡，每个月给500块的零花钱，犯了错就要跪搓衣板……又也许，她应该像所有拼命维持家庭的女人一样。披头散发地出现在朱明面前，对他说“孩子不能没有爸爸。”可她始终觉得，自己这样没有错。
　　颂园花了一上午的时间烫了一个栗色的大波浪。她窝在美发店的椅子里，听着各种器械“嗡嗡”响动的声音，突然觉得有些“忙里偷闲”的致趣，竟然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她大概有很久没有这样侍弄自己的头发了。吹风机的风穿过发梢吹进头发里，带着暖烘烘的意味，让人放松。她就这样熟睡在一个嘈杂又秩序的环境中。门外熙熙攘攘带着生活，门里时起时落“欢迎光临”和“谢谢光临”的问候，带着人气。
　　睡了不过三五钟头，颂园却觉得精神百倍。她看着手机里“不婚主义”同学私信发给她的一则约稿消息。打趣说道“某主编想要中饱私囊？”
　　同学回到“屁！我这是劫富济贫。”
　　“好吧，苟富贵，不相忘！”颂园回道。
　　不婚主义很突兀地问她“你后悔吗？”她好像站在岸边冷眼旁观，然后看着瑟瑟发抖的溺水者上岸后抱着双臂取暖。
　　颂园回她——不后悔！不婚主义不再追问了，她说“这个画稿要的不急，你慢慢来……说好的画板已经在去你家的路上了。”对话轻易的结束了。按照往常，她是绝不会发问的。这次发问让颂园敏锐地察觉到她貌似是在求证些什么。
　　颂园开始追问她“你是不是有看上的人了！”
　　“不婚主义”回她“拜托！我是不婚，又不是性冷淡！！！”
　　颂园发给她一串大笑的表情包，她那边开始拿出责编的威严来“我一定会妥善处置的你的画稿的！”颂园收了手机，开始静等她的数位板。
　　颂园要重整旗鼓了！她开始清理家里一切和朱明有关的东西。一切惹人咳嗽的尘埃都从角落里飞起来，叫人吸进心肺里。
　　朱明一年多没有回家住，颂园打算整理一下他的衣服寄到婆婆哪里，她实在不清楚朱明现在的住所，也没想要知道。整理的时候才发现，朱明的衣服并没有想象中的多，可能是他在颂园不在家的时候回来取过。也难为他这样躲躲藏藏，着实辛苦。
　　柜子的最里面挂了一件带着墨痕的白衬衣，颂园记得，那是童童一岁多的时候，朱明边带她边办公，童童坐在他的腿上，两只小手抓来抓去，尤其对朱明的下巴感兴趣。朱明只好递给她一支笔占住她乱舞地小手。朱明做地专注，听到女儿“咯咯”笑声的时候还陪着一起笑。等到发现的时候，朱明的衬衫上已经沾满了女儿的口水和油墨了。看到童童懵懂带笑的小脸儿，朱明还抱着她连亲了好几口。颂园想这些的时候，脸上不由自主地洋溢出笑意。这件衬衫最后跟童童房间里的全家福一起，留存下来。
　　墙上的婚纱照、成对儿的漱口杯、朱明的剃须刀……颂园都把它们收进储物箱，放进了地下室。折腾完这些花费了一下午的时间，颂园看了一眼手机，准备去接童童放学。
　　回家的路上，童童牵着颂园的手对颂园说“妈妈你今天好漂亮，像变了一个人。”路边一排绿化带遮住阳光，阳光便透过缝隙露出来，于是你能看到过路人的脸上有一小片一小片的树叶的影子，颂园笑着对童童说“谢谢童童，你也很漂亮哦。”
　　“朱宥童！”颂园回过身，看到一个小女孩正在挥着手跟童童打招呼，童童举着胳膊喊她的名字“张佳佳！”。她看见童童身边的颂园问“这是你妈妈吗？”童童使劲跟她点点头，抓住颂园的胳膊炫耀般的说“怎么样，我妈妈是不是很漂亮！”
　　张佳佳问了一句阿姨好以后才反驳童童“我妈妈也很漂亮！下次带给你看。”小朋友的话让人发笑，颂园笑着问“小朋友，没有家长来接你吗？”
　　她指着后方的人影说“有啊！”
　　颂园回过头一看，一个男人手里抓着一只粉红色的书包慢吞吞地出现在视线里，头上还戴着一顶小学生的小黄帽。他看见颂园以后把头上的小黄帽摘下来，率先跟颂园打招呼啊“好巧啊。”
　　“额……老板，这是你女儿？”颂园看着上午刚见过一面的前老板。心里暗道一声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小女孩儿马上抓住老板的手，对童童说“我爸爸是不是很帅！”
　　老板开始板起脸“别胡说，我是她舅舅。”后半句是对着颂园说的。
　　她吐吐舌头“舅舅，我们今晚吃什么呀？”
　　“唔……你觉得披萨行不行？”
　　“那我可以再要一个甜筒吗？”
　　“原则上是不可以的，如果你回家不告诉姥姥的话……”
　　张佳佳马上立正敬礼“保证不告诉姥姥！”
　　老板蹲下来把小黄帽戴在张佳佳头上，伸出手掌和她击掌！童童委屈巴巴地拉着颂园的衣袖“妈妈，我也想吃披萨。”
　　张佳佳马上对着男人说“我可以邀请童童一起来吗？”童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颂园。颂园正打算拒绝的时候，她听见老板说“好啊，一起来吧！”
　　“啊？老板，不用了，我带她回家点个外卖……”
　　“啧……小女孩就是图个热闹，一起来吧！”张佳佳闻言跑上去拉着童童的手。童童仰起头哀求地看着颂园的脸。颂园说“好吧。”
　　两个小姑娘欢呼着向前方跑起来。
　　老板走上来跟颂园并肩走在后面“其实我叫周路阳。”他说的煞有介事。
　　颂园笑出声“我知道啊！”
　　“其实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咳……可能是在公司叫习惯了。”

作者有话说

　　请自行脑补周总委屈巴巴地自我介绍。
姨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