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须惦念》细数星辰

55、第 55 章

　　文居净从洗手间的方向走出来，刚好看到郑砚从他的卧室里走出来，他们对视了一眼，文居净很快收回目光，越过郑砚走回卧室。
　　“要干嘛？”郑砚跟在他身后。
　　文居净从衣柜里拿出件黑色外套和一件休闲裤，回答他，“出去一趟。”
　　“你就穿这？”郑砚看着文居净手上的衣物不满地皱了皱眉，“今天外面风这么大。”郑砚说着捞出衣柜里的一件米色毛衣递给文居净，“穿里面，要不然冷。”
　　文居净看了他一眼，沉默地接过了衣服。
　　“出去干嘛？你现在还有点烧。”
　　文居净走到床旁背对着郑砚套上毛衣，“跟顾午他们吃饭。”文居净说到这猛然想到了什么，他一边拉下毛衣一边思索，慢慢转过头邀请郑砚，“你去吗？”
　　郑砚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慢慢走到他面前，抬起他的手腕替他整了整毛衣的袖子，低着头恍若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突然想让我去？你不是不喜欢带我去见你的朋友？”
　　文居净沉默了片刻，没有解释，“你不想去？”
　　郑砚放开他的手腕，紧紧抿着唇盯着他，过了一会儿，他重新抓住文居净的手问，“我去了，是什么身份？”语气虽是平静，眼神里却已有了几分压抑的期待。
　　文居净很快给了答复，“顾午的老师、我哥的同学，路上偶遇。”文居净说到这笑了起来，“带你去的理由很好想――只要你想去。”
　　“是吗？”郑砚盯着文居净慢慢地眯起了眼睛。
　　文居净收回被郑砚握着的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该走了，你开车了吗？”他说着把手机放回口袋，拉开抽屉找钱包。
　　郑砚心不在焉地恩了一声，注视着文居净的眼神已经慢慢变得危险。“我也是你的老师，文居净。”
　　“哦，对。你还带过我有机化学课呢。”文居净背对着郑砚翻找着抽屉随口答道。
　　“我也不只是你哥的同学。”郑砚的口气已经是过份的严肃与真挚，闻言文居净摸着钥匙的手一顿，很快整理好情绪关上抽屉回答他，“对，你不提醒我都快忘了，你还是我前P友呢。”
　　“前P友？”身后的人略显嘲弄地笑了起来，“你撇得倒是干净。”
　　“走吧，再不走晚了。”文居净转过身，没看郑砚一眼越过他就要往外走。
　　身旁的人突然拉住他的手腕，把他拉到身边在耳后印下一吻，文居净很快反应过来，用力朝他肩膀上打了一拳，郑砚朝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床上。
　　“你他妈傻逼，郑砚。”文居净盯着郑砚平静骂道。
　　郑砚捏着肩膀笑道，“我的前P友看来是从家猫变成野猫了。”郑砚的笑容看起来冰冷又危险，“你是不是也忘了？”郑砚站起来，边说边捏着肩膀朝文居净走去，“忘了你为什么考Z大，，忘了为什么放弃博士名额，忘了曾经装得很浪的样子赖在我身边。。。”郑砚说着抓住了文居净的肩膀，平视着他咬牙切齿地质问道，“恩？文居净，你是不是也忘了这些？！”
　　文居净捏紧了拳头，痛苦又震惊地看着郑砚。
　　“怎么？干嘛这么惊讶，还是说你以为我又坏又无情，根本不可能记得这些？”
　　文居净盯着郑砚看，良久，他说，“走吧，中午崇文路那边堵车，再不走。。。”
　　“你看看，”郑砚打断了文居净的话，脸上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你就像这样，什么都不告诉我。你剥夺了我的知情权，事后却在心里埋怨我薄情寡义。如果你告诉我你为我考进Z大，为了我放弃博士名额，为了我走进酒吧，一切的一切，从哪一个我以为开始的瞬间，我都会比当时更加珍惜你一点。”
　　“这不就是命吗？如果我有勇气告诉你，那我怎么还会是你看不上的那个胆小怯懦的文居净？”文居净转头看向窗外，尽量不泄露自己的软弱。
　　“你说得对，看来回首往事真的没有意义，不如抓紧现在，免得再，浪费了我们的未来。”郑砚说着抓住了文居净的手。
　　文居净收回目光，看着郑砚笑着摇了摇头，为他的荒唐言论。
　　他们之间，早已不再有未来。
　　因为他，早已不再期待他们的未来。
　　“走吧。”文居净稍整情绪抽回双手，率先走出了房间。
　　第四十章
　　他们到的时候顾午他们已经到了，看文居净和郑砚一起走过来还颇为惊讶，文居净果然用“路上偶然遇到”这种老派说辞蒙混了过去，孙海诚和孟子坤两个人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想，倒是顾午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两人，意外地发现郑砚听文居净的解释时皱着眉头的样子，似乎是心情不太好。
　　郑砚本来就和他们年岁相差不太大，而且公司之间也经常有业务往来，所以这一顿饭吃得也并不尴尬，反而十分融洽。
　　中途文居净去上厕所，过了二十几分钟还没回来，郑砚觉得奇怪，刚准备出去看的时候，旁边孙海城接了个电话。
　　“啊？啥急事啊，饭吃到一半就走。”“那行吧。”“靠，说好了我请，谁他妈欠你这顿饭钱啊。”“行行行，忙去吧忙去吧。”
　　郑砚的另一边是孙海诚，听着旁边人的回话他早已猜到了那边人是谁。果然，孙海诚刚挂了电话把手机往桌上一扔，嘴里不满道，“这文居净天天够忙的，连吃个饭都吃不好。”
　　“怎么了？”孟子坤问。
　　“说公司有事先回了。我还以为他这两年稍微好点了，不像刚毕业这么累，怎么看着最近还这么忙啊。”孙海诚回答。
　　“是啊，我看着他都觉得累。”孟子坤感慨道，“以前他读研究生的时候在刘睿实验室就够累的，我还以为他毕业会好点。”
　　“可不，不过还是比在刘睿实验室的时候还是好点吧，刘睿实验室号称药学院第一“累”实验室。”孙海诚叹着气笑道。
　　郑砚和顾午均是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没有出声。
　　“还药学院第一类呢，我看是Z大第一累吧。”孟子坤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旁边的郑砚，“哎，郑老师知道吗？你当年可火呢，不止是我们顾午，文居净当时也报的你。”
　　郑砚勉强笑了笑，应付道，“记不太清了。”
　　“就是可惜了，听说他复试表现不怎么好，可能郑老师你就没太注意他。”孙海城接话道，话里不免有几分可惜。
　　“要是能进郑老师您的实验室就好了，您可比刘睿老师脾气好多了。”孟子坤的话语里有几分恭维，听在郑砚耳里却越发使他心乱。他心不在焉地笑笑，接下来没听几句便找了个理由溜出去给文居净打电话，电话很快被接通了，“你去哪了？”
　　“回家啊。”文居净满不在乎地回答。
　　“怎么不叫我？”郑砚勉强压下心中的那股焦虑，温声问他。
　　那边文居净沉默了片刻，突然低笑了几声，开口道，“郑砚，我给你个好消息吧。”
　　“希望真的是好消息。”郑砚才不会信现在的文居净能给他什么好消息，“说吧，什么？”
　　“顾午离婚了。”
　　郑砚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他寒声问道，“这就是你带我来的原因？”“我上午就在怀疑，，，果然啊，现在的文居净总不会让我失望。”
　　“别太生气，静下来好好想想，你们错过了这么多年，现在重修旧情也不是不可能。”文居净的声音听起来极为冷静。
　　“重修旧情？”郑砚推开消防通道的门，重重地关上了。他站在楼梯口抓着扶手阴森地笑了两声，“你倒真的会为人考虑啊，文居净。对一个爱你的人，你让他跟别人去重修旧情。”
　　文居净觉得再说下去也没什么必要，郑砚这个人，表现得很深情，背后却总会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那个选择。他几乎可以笃定，即使此刻的郑砚可以随口把爱说出口，而最终，当他冷静下来，绝对会去找顾午。
　　文居净没有再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这端的郑砚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恼羞成怒地想要即刻跑到文居净的面前，抓住他的衣领狠狠地质问。
　　文居净，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对我？！

　　郑砚满腔怒火地冲到了文居净的家里。
　　一路上他曾经反复要求自己克制怒意、恢复平静，在见到文居净的那一刻，看着他平静又隐隐带着不知名的笑意的脸时，还是忍不住冲动，想要狠狠地大声质问这个人。

　　文居净把购物袋里的牛奶放进冰箱上层，旁边站着的人呼吸沉重，显然在昭彰怒意。
　　等他把购物袋里的东西都安置好，刚转过身准备和旁边的人说句话时，那人却伸手用力地拉住了他的手。
　　文居净很快反应过来，刚想动拳便听到这人苦涩道，“你又要打我了？”
　　文居净心里一颤，捏紧了拳头放回身侧没有出手。
　　这个郑砚听起来太可怜。
　　就，就让让他吧。
　　也许顾午离婚这件事，很快就能让自己摆脱这个人了。这个时候，他们还是不要有什么矛盾比较好，那样以后，也就不会再有什么纠葛。文居净这样想着，放任着郑砚把自己紧紧抱在怀里。
　　“我朝你走近，你就要退后。我尝试着抱你，你就给了我一拳。我说了爱你，然后你让我找顾午。。。文居净，你怎么舍得，怎么舍得这么对我？”郑砚抱着文居净看向窗外，似乎在遥望远方。此刻正值午后，阳光正烈，让人昏昏沉沉。仅仅看着那一大片炽烈的阳光，它却似乎很漫长，漫长到可让他走到过去――走到无数个这般骄阳的午后，走到那个他未失眼前人的过去。郑砚说到最后，已是感慨万千。
　　文居净沉重地叹了口气，缓缓道，“没感情了，就舍得了。”
　　郑砚突然想笑，笑自己太过愚蠢，愚蠢到以为这个人有多爱自己，其实，也不过如此。
　　不过，如此！
　　“你以前真的很喜欢顾午，，，”
　　“不需要你来提醒！”郑砚打断文居净。
　　“你没忘就好。”
　　“我没忘，我当然不会忘，那是我活过的日子。可你呢，你为什么记得，这根本和你无关不是吗？只是因为你爱我是吗？可惜你的爱和你这个人一样脆弱，根本经不起考验。”郑砚冷言冷语，一心想要刺痛文居净。他松开文居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终于得偿所愿地看到了文居净露出了那么点苦痛的神色。这个人如今不再对他笑，不再因他而快乐，可还会为他而痛苦，这也他妈的至少证明了些什么不是吗？
　　文居净很快整理好情绪，赞同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当了几年的P友你对我还是挺了解的。”
　　郑砚冷笑了几声，为文居净口里对他的称谓。
　　文居净皱着眉看了看郑砚，转过身往卧室走去。身后郑砚很快跟了过去，“你最近有见于妙琴吗？我那天好像在明珠广场见到你们了。”
　　文居净打开衣柜翻找着，“见过。”
　　“有什么事吗？为什么见她？”
　　文居净回头奇怪地看着他，半响，才似笑非笑道，“没什么事，就是玩。”
　　“你们不是分手了吗？”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文居净拿出衣柜里的泳衣。
　　“你可以跟分手后的她玩，为什么不能跟我玩？”
　　郑砚的话听起来幼稚得可笑，仔细一听却又似乎有几分深意。文居净全当他在开玩笑，笑笑算作配合。
　　“你要去游泳？”郑砚看着他手里的衣服。
　　文居净恩了一声，拉开抽屉找游泳馆的会员卡。
　　“我也去。”
　　文居净迟疑了片刻，冷肃道，“我约了朋友。”语气里已是分外不快。
　　“我不能见你的朋友？”
　　“不能。”文居净果断道。
　　郑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寸步不离的跟在文居净的身后。
　　文居净走到门旁打算换鞋，实在忍受不了此时的郑砚，忍不住提醒道，“你有点分寸郑砚。”
　　“你以前也不让我去。”郑砚沉默了片刻，盯着文居净说，语气里似乎有几分压抑的控诉与，哀伤。
　　“那是因为你以前也没说过要去。”文居净低下头一边换鞋一边梳整情绪。
　　“我说去你就带我去？”
　　文居净不欲作答，换好了鞋拿了钥匙准备出去。刚握住门把手的时却突然转回头看着郑砚坚定说了一个“是”字。
　　你要，我什么都会给你。你不要，我什么都不敢给你，我害怕你不喜欢，害怕你的厌恶。
　　“但那是从前了，郑砚。人总是要往前走，更何况，是像你这样一辈子已经走了一大半的人，别浪费时间在我身上，要不然你真的会体会到什么叫撞了南墙。”文居净说到最后玩味的冲郑砚笑了笑。
　　郑砚有些失神地站在原地，脑海里还在回味着文居净的那个“是”字。待文居净砰的一声把门关上才清醒过来。
　　第四十一章
　　公事结束，正值晚饭饭点。顾午礼貌地邀约郑氏那边的人，那边的人果然欣然同意。

　　一行人边聊边吃，郑砚静静地听着饭桌上的人高谈阔论，也静静地打量着桌上的那个人。
　　那个人还是这样，自信却不自负，愈加成熟却永不失少年气，看似温和却从不懦弱缺乏勇气。
　　是太久了吗？他竟然也快忘了自己曾经爱过这个人。但如今，不也，有了另一个可以挽回的机会吗？
　　是该抓住啊？
　　是该抓住啊。
　　这不就是优于那个人的，更好的选择吗？
　　郑砚有些头痛地抚了抚额，思索了半响，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