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宅》紫藤悠悠

14、即位接招 8

　　瑶萄负气离开，秦潇告辞出来后，本想找她，也说不好为什么，只是觉得这样让她走了，感觉很怪异，他匆匆追了出去，正好看到瑶萄已经走到薛涛轩的门口。

　　秦潇一时觉得奇怪，但又说不好怪在哪里，眼下，他是有话要说，就更顾不得想其他的，他叫住瑶萄：“瑶萄姑娘，请留步。”

　　瑶萄回头一看是秦潇，也只得停下来，眼里隐约闪过一丝不悦的神色，但到底也没说什么，到秦潇到门口的时候，瑶萄已经换上一副笑脸，不冷不热的说：“秦公子这特地跑出来却是为何？莫不是真因为瑶萄生气要走吧？”

　　秦潇也觉得几分尴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住她，原本女人在气头上就是如此，忽然，他看到瑶萄头上戴的一串葡萄的簪子，想起什么似的，一时呆了。

　　那是两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他刚当上太白楼的掌柜不久，有一次进府里跟老爷报账，出来的时候路过荷塘，当时正是盛夏时节，天气很热，大小姐一个人在荷塘边上，骄阳就在头顶热辣辣的照着，可她浑然不觉，那样的太阳就是平日晒惯了的农夫来说，也有些顶不住，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可是，林靖菁就这样浑然不觉，他也是一时好奇，就躲在树下静静的看着，虽是侧影看过去并不甚真切，但是却隐约听到林靖菁的哭声。林靖菁当时戴着的依稀也是这样一串葡萄的簪子，紫色的葡萄粒在阳光下格外的晶莹剔透。

　　婉婉离开的时候，他第一次看到林靖菁，婉婉曾经是林靖菁的丫头，并不是入茜碧般随身伺候的丫头，但是林靖菁身边的人不多，所以婉婉跟她也很接近。婉婉离开京城那天，他远远的看着，林靖菁将婉婉拥入怀中，也是低低的呜咽着，虽然不曾落下泪来，但他分明的从她的眼眶中看到了泪珠，眼珠被阳光一反射显得格外的清楚。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林靖菁，他说不上什么感觉，他只记得原本对林靖菁充满恨意的想法，就在那一刻化解开了。

　　在看到婉婉的留书后，他一直很恨林靖菁，恨她为什么不阻止这场悲剧，而看到她的眼泪，看到她欲哭无泪，强颜欢笑的时候，他第一次感觉到，即使如她般的尊贵，也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也有许许多多的身不由己。

　　后来，见到她待茜碧宛如自己家人一般，他总在幻想，要是婉婉在的话，是不是也跟茜碧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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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瑶萄颇有些不解的看着他，叫道：“秦公子，秦公子？你没事吧？”

　　秦潇这才仿佛醒过来般，有些无奈的笑笑，也忘了开始要说的话，只是傻傻的站着。“秦公子是有话要跟我说么？”

　　奈何秦潇已经想不起来任何想要说的话，他的记忆完全被打乱了，哪里还记得到底要说的是什么，很多次，尤其是进来，他已经越来越多的时候会混淆林靖菁和婉婉，甚至连他自己也解释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

　　只是每次想起婉婉的时候，都会想起那次的场景。

　　婉婉很少哭，但是每次提起大小姐，她总忍不住叹气，她是一个很乐观的人，可是每次说起林靖菁的时候，眼里总隐隐会出现泪光，他们在一起很少会提到大小姐，但是婉婉的心里却总挂记着大小姐，担心她不在的时候大小姐的饭能不能吃上，会不会又看书看到忘了一切，会不会受委屈……

　　每次说到大小姐受委屈，婉婉就再也不说话了，自己也从来不追问，有一次实在忍不住问了，大小姐还会受委屈，她不是老爷的掌上明珠么？婉婉竟一言不发的走了。从此之后自己再也不敢问，甚至再也不敢提到林靖菁。

　　只是这个疑惑在心里越积越重，每每想起婉婉，他从能想起林靖菁欲哭无泪的样子，欲哭无声的状态，那样的无可奈何，那样的心力交瘁——林靖菁仿佛就是一个要心力交瘁而亡的人，只是残存着一口气罢了。

　　瑶萄轻轻地拍了拍秦潇，道：“秦公子今日状态不大好，瑶萄先告辞了，等以后秦公子什么时候想起瑶萄就去蔵金阁找我吧。”说完，微微一福，告辞离开了。

　　只剩下秦潇一个人仍然不知魂在何处。

　　瑶萄在巷口叫了一辆黄包车，直往西郊一家茶楼赶去，黄包车夫也不知道这到底是要去哪，在瑶萄的指点下，东拐西拐的到了一个小胡同里，瑶萄给过钱，直到看到黄包车夫消失在路的尽头，在转身走入另一条小巷中的一家很小的寺院。

　　瑶萄从后门进去，寺院很小，只有一位老尼在此修佛，看到瑶萄进来，念了句“阿弥陀佛”也就继续去忙自己的事情，看来瑶萄是这里的常客了。

　　她走到东边一间小屋里，关上门，点亮了灯，随手拿起一件没有做完的绣活，她也不记得上次来是什么时候了，似乎很久了吧。她心里不禁在问：“这么久了，她还过得好吗？似乎很不好的样子呢。”

　　想着想着，针脚也就有些乱了，她收敛住心神，继续认真绣着。

　　秦潇半响才回过神来，想起开始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忽然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平日里这些名妓可有单独出来的么？为什么瑶萄这样的名妓身边竟然没有其他丫头跟着呢，而且看她走的方向，也不像回蔵金阁啊，她这又是去了哪呢？

　　秦潇百思不得其解，又觉得头隐隐作痛，最近实在事情太多，千头万绪，让人心烦得很，他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自从婉婉走后，他就好像心死了般，不管做什么都不觉得累，都不觉得辛苦，但是今天却隐约觉得有些疲惫。

　　他伸出手按了按肩膀，走出巷子，伸手拦了辆黄包车，说是要回家，竟是在车上睡着了。

　　瑶萄的绣品快要绣完了，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了，隐约有些担心，这时候了，她还没来，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就在这时，寺院的后门开了，闪进来一个黑影，那人用披风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头上还围着面纱，进来后，她径直走到瑶萄的门前，轻轻地敲了三下，瑶萄心里一喜，难道是她来了？

　　又是三下，瑶萄欣喜过望，赶紧把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