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结识范氏母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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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农是古代最重要的政治活动之一。民以食为天，农耕经济决定了农业发展对这个国家国力提升的重要性。不论是在中央或是地方，政府都会积极地采取各种劝农的举措。
自汉代以来，经济重心都在北方。北方的农业知识和技术比南方要先进得多。
虽然东晋时期，大量世家和百姓追随皇室南下，促使了南方的生产力有了较大的发展。但总体来说，南方经济是落后于北方的。
元嘉皇帝自登基以来，一直重视农业发展，实施各种劝农惠农的政策，奖赏善于耕种的人，甚至每年在籍礼上还亲自下田，带头耕种。
籍礼是古代帝王在京中为劝农举行的仪式。刘宋元嘉年间，皇帝刘义隆为了鼓励农耕，不仅在中央举行籍礼，在地方还设置了十三个大农丞代为举行籍礼。
举行籍礼的地方是在京郊皇家的籍田——帝籍里。
籍礼的流程极其繁琐。
立春前太史令卜算确定举行籍礼的帝籍和举行籍礼的时间，然后皇帝派人去整籍田和开纤陌，再立先农坛和御耕坛。
贵妃（本来是皇后，但袁氏已逝）率六宫将种子献大司农祭祀先农，然后请皇帝亲耕。太史令作为赞礼者宣布皇帝三推□□后，王公五等开国诸侯五退五反，孤卿大夫七推七反，士九推九反。剩下的工作才交给了籍田令率下属，籍田丞及田吏（南朝这些不入品的小吏应该称作干，但为了易懂，作者会直接称吏）完成。
籍礼完毕后，皇帝还担心他们这些王室宗亲不识谷物，不通农事，还特意让籍田令安排田吏指导皇子王孙们亲自躬耕。
清明时节，本应该去放马郊游的王孙贵胄却在田地里，穿着麻布麻衣，辛苦劳作。
“播种的时候要均匀，确保秧苗长出来的时候不要太密，以免根系纠缠；不要太疏，浪费土地。”年轻的田吏张奇对着楚玉和子业边示范边尽职尽责说道。
楚玉和子业按着张奇的指示，踩在稀烂的田地里弯腰播种。不一会儿，子业就累得腰酸背痛，叫苦不迭；而楚玉虽然也劳累，却不会叫苦，累了就歇息，不累了就继续。沉稳的气度，让周围的田吏们都很赞赏不已。
南朝士族处事讲究举止有度，不漏声色。楚玉作为一个成年人当然不会轻易叫苦叫累，这也是歪打正着。
闲暇的时间，楚玉询问张奇：“田地里一年就播种这一次吗？”
“回郡主，是的。水稻是一年只能种一次，四月到五月播种插秧，八月到十月收割打谷，其他时间太冷，不适合水稻的生长。” 张奇解答道。
现代里，随便一个人都知道，水稻在南方是可以做到一年两熟或一年三熟的。
楚玉又问：“为什么播种和收获都要那么久？”
“因为农民的耕种速度不快，需要大量时间。而且因为有些稻长得快，有些稻长得慢，有些稻种的早，有些稻种的晚。所以耕种和收获的时间也不定，主要看自己拿到的稻种和土地的肥力。”张奇很高兴这个皇孙女对农事如此感兴趣，凡有所问，都尽量回答。
“那如果选用早种稻稀疏一点先种植，等到早种稻先长一段时间后，再在中间插入晚种稻的秧苗，等到早种稻收获以后，晚种稻也长起来了，不久再收获晚种稻，这样一年不就可以收获两次，得到更多的粮食了吗？”楚玉说道。
楚玉提出的耕种方法被称为间作法，是一种能提高土地利用率和缩短两季种植时间的方法。
利用不同品种的水稻，交叉种植，虽然因为要求每次种植的农作物稀疏了一点，给第二次插秧留有余地，所以每次收获的粮食比之前少，但一年两季，加起来就比之前的多了。
张奇本来是寒门出身，家里世代务农。只是因为读了点书，幸运地被皇家选为田吏，所以他对农作物很有感情，也希望能改进种植方法，让农民得以丰收。
他原本只是在回答楚玉的问题，哪知道郡主会有惊人的设想竟然可以让他大受启发，瞬间就兴致勃勃地跟楚玉聊起来了。
比如怎么延长土地种植时间，怎么加快水稻的成熟时间，都提出来与楚玉进行了探讨。
其实，楚玉在现代对农事并不很了解，只是依托于现代接收的各种知识，耳濡目染地提出一些解决方案和大胆构想。
她提出，建一个温室大棚，提前育种，待秧苗长大一点就可以抵御稍冷的气候，达到早播种早插秧的目的。
又比如，可以开发或改良一些农具，用以帮助农民耕种。现阶段的直犁，笨重又难以控制，能不能改良得更省力，以节约农民耕种的气力和时间。
要不是不能直接告诉张奇曲袁犁的制作，显得小丫头太过逆天，她都想将曲袁犁画出图纸来。
总之，一大一小在田间聊得好不畅快。一旁歇着的子业都嫉妒张奇能跟阿姊聊这么久的天，而他自己却插不上话。
然而临到回府，楚玉却特地跟张奇说：“水稻种植时，若有疑难，可以在沐修的时候来武陵王府跟她探讨。如果侥幸取得成功了，百姓得以丰收，都是张公一人的功劳，楚玉不知农事，只是在张公的教授下偶有所得，就不必冒领功劳了。”
这低调谦逊和平易近人的表现更让张奇敬佩，反而让张奇决定，如果真能取得成功，一定要告知他人，这里面有这一位为百姓着想的郡主的功劳。当然，等到他成功的时候，郡主已经不是郡主了，这就是后话了。
“阿姊，你为什么不肯让张奇告知别人，是你提出改进农作物种植的方法？这不是一件好事情么？”刘子业在回程的马车上问楚玉。
“因为这样太过张扬了，会惹人非议。”楚玉说道：“我们还小，拥有太多的赞赏非但不能让别人相信，还会给自己带来无穷尽的诋毁。懂得韬光养晦，默默地积累自己，等到长大，时机到了，必定会名传天下的。”楚玉教导子业。
“况且这件事情我从头到尾真的只是动动嘴巴，成不成都不敢保证，如何敢要这份功勋呢？”楚玉说道。
这时，外面隐约传来了一个小孩的声音： “娘，您起来啊。娘，您怎么了，别吓阿缜，呜~”
楚玉撩起门帘，发现前方路边有一妇人摔倒在旁，身边还有一弱小孩童蹲在身旁哭泣，一担柴火和农具倒在一旁。
这个时候，皇帝都进城了，这个妇人可能是刚刚跪在一旁的百姓，跪久了坚持不住就晕倒在路旁了。
楚玉他们是队伍里最后一辆马车，这荒芜的京郊，留他们在路边不管可难保不会出什么事。
楚玉立刻命王管事带人将那对母子抬上了马车，回王府安置了。
大夫说，那个妇人没什么大碍，就是近日一直劳累过度，又营养不良，所以昏了过去。只要睡上一会儿，起来吃顿饭就会好的。
于是楚玉就命如意替她照看她的儿子，为她准备房间和晚饭，明天天亮再回话。
第二天楚玉起床的时候，那妇人已经在门外等候了。
她带着儿子，一见楚玉就行了标准的跪拜大礼。
楚玉扶起她对她说道：“我看您行礼如此标准，可是士族？郡望何处？又该如何称呼？”
“奴家范萧氏，名敏字灵慧，多谢郡主的救命之恩。奴家夫家祖上是南阳范氏，东晋安北将军范汪的后人。奴家公公范璩之，在我朝也曾官至中书郎。奴家夫君为范家长子范濛，官职受朝廷荫封为奉朝请。这是奴家的儿子范缜。范缜刚出生的时候，夫君就去世了。我家无人顶立门户，于是就败落了。”说到此处，她竟哭得泣不成声。
直到过了好一会，她才继续说道：“奴家在家无以为继，偏偏去年家乡受兵戈之扰损失惨重，只得遣散家中奴仆，艰难度日。京中居大不易，奴家又要照顾年幼的儿子，又要生存，十分不易，这才病了。”
这是中等士族普遍的生存现象。如果后人里没有支撑门面，在朝为官的人，就会家道中落。九品官人制（这时候对九品中正制的称呼）的实行，让每个人都要为家族的荣辱努力奋斗。如果家中后嗣不兴，或子弟官职低微，以致朝中出现断代，就有可能家道中落。
只见她又继续说道：“其实，奴家娘家是本朝后族兰陵萧氏，父亲萧僧珍，护军将军萧思话是奴家的大伯。如果我能回娘家，也不会如此操劳。但是，娘家人希望我改嫁他人，我又怎么能抛下我两岁的孩儿去奔富贵呢。故此只能艰难度日，抚养我儿长大成人。”
楚玉问这位范夫人：“范夫人你有如此慈母心肠，真叫世人感动。可你终日又要照顾儿子，又要生存，似今日这样的情况以后肯定不少，你对此又该如何是好？”
范夫人回答道：“奴家打算卖掉京中的房产和田产，带着我儿回祖籍生活，好好度日。”
楚玉对这位慈母很有好感，于是希望她留下了为自己所用。即使现在不能为她所用，结个善缘，日后说不定对自己有所帮助。
于是，她对范夫人说：“我见夫人如此爱重自己的孩子，为人子女，心中很是感动。我看夫人身体还很虚弱，可否在我府中休息几日，待身体好些再考虑日后。”
范夫人看着跟在身边的儿子，铜铃般大的眼睛，清澈如水，懵懵懂懂地看着她，不由得挣扎许久。
过了一会儿，她回答道：“郡主好意，奴家本不该拒绝，但我南阳范氏，决不能寄人篱下，这是身为士人的骄傲。再者，我不能从小让我儿低人一等，以免日后他失了做人的骨气。”范夫人坚决地拒绝了楚玉收留他们的好意。
“夫人好气节，真不愧为名门之后。但是我是真的想与夫人为友交好。请夫人不要拒绝。”楚玉再次说道。
“奴家亦欢喜能得遇郡主。奴家距离开京城，尚需几日卖掉房产和田产，这几日便可每日携子登门拜访，叨饶郡主。但是，住在王府里，恕奴家不能答应。”范夫人退一步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便每日欢迎范夫人和范缜来府做客，正好我家弟弟也才三岁，十分渴望有人陪伴。”楚玉非常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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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科普：新勾搭的南阳范家是历史上有名的家族，之前只能是中等普通家族，正好是到了范缜和范云家族才显赫起来。范缜的母亲是谁，作者没有查到，但是范缜小时候孤贫，父亲早逝，与母亲相依为命倒是真的。作者设定范母来自兰陵萧氏是因为历史记载了范缜有个外弟叫萧琛，外弟就是表弟。根据查询萧琛的族谱发现他是兰陵萧氏刘宋外戚的那一支。兰陵萧氏虽然年代久远，但在刘宋朝还是一般世家，而且是武将世家。所以门第上与南阳范氏联姻这种情况是合理的。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结识范氏母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