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无德》齐雨诺

58、中计

　　这段时日以来，皇上时常往后宫走，宠幸了不少宫妃，虽说位份没提起来，可也等于是给了后妃受孕的机会，一连传出两位宫妃有了身孕，皇后也是坐不住了，眼看那边丽嫔就要生了，可凌云天却是好久未至皇后宫中了。
　　不说皇后，皇后身边的嬷嬷和唐家的人也急啊，如今凌云天仍是一国之君，唐家虽说瞧不上凌云天的这点恩宠，可有了这份恩宠，行事起来可便利多了。
　　若是皇后能够早些怀上孩子，为凌云天诞下嫡子，唐家便可留子去父，狭天子以令诸侯。弄死其他宫妃的子嗣或者直接以唐家的势力将皇子捧上皇位，皇子年纪尚小，未能处理国事，皇后垂帘听政也是合情合理，这天下便是他们唐家的天下了，待皇子长成，朝堂早已在他们把控之中。
　　想来晋王是不可能应承的，可只要有皇上的嫡长子在手，还是能够拉拢许多朝臣的。晋王生性暴虐凶残，即便是对那些追随他的臣子也未曾放过，不问缘由，只消心中不快便要人性命夺人官职，自然令人心寒意冷又有些胆颤心惊。此时唐家若是能够崛起，还是有不少人会贪图从龙之功的。
　　借助皇室之力，未必不能与晋王抗衡，晋王与端王、景王素来不合，况且那二位也不喜欢掺和这些事，只要有了皇子在手上，这天下依旧姓凌，想来那二位也不会反对。
　　可是自从那日赏花宴以后，皇上似乎有意冷落皇后，故意让皇后没脸。
　　唐钰请唐夫人入宫一趟，去看看妹妹如今情况如何，宫中无论如何要稳住，他这边正在筹谋，要不了多长时间，可若是宫中乱了，他们也就难以成事了。
　　本是打算让皇后诞下嫡子以后再作打算，可如今后宫妃嫔一个两个的渐渐传出了消息，皇后那儿却是毫无动静，唐钰也怕晋王已经盯上唐家了，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不论是晋王离京时还是晋王平安归来，唐家都把晋王得罪狠了。
　　晋王不可能毫无察觉，可至今未有动静，想必也是等着他们唐家先出手，不过哪怕晋王不逼着他们，他们也必然得先出手了，否则唐家只有死路一条，可若是拼一拼，说不定还能成事。
　　他们既然无路可退，便只能赌上这一把了。
　　唐夫人当即递了帖子入宫，也顺利到了皇后宫中。
　　“一些时日未见，皇后娘娘倒是憔悴消瘦了一些。”
　　皇后近来自然是不好过的，凌云天明摆着要给她没脸，而宫中都是些捧高踩低的，哪怕她是皇后，也不免有几分怠慢。那些宫妃虽然碍于凌云天不敢造次，可暗地里没少笑话她。
　　“近来皇上已有所收敛，且皇上也不是重视女色之人，皇后娘娘不妨此时前去示弱一番，皇上既然没有废后的打算，且历来尊重皇后，如今气消了，自然会给娘娘一个台阶下来。皇后娘娘此时受不受宠是一回事，却不能让那些贱蹄子欺负了去。”
　　皇后抿唇不语，面色沉凝，想来她自个儿也清楚眼前局势。
　　“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应当母仪天下才是，可这天下是皇上的，皇后娘娘若要与皇上置气便不对了。”
　　皇后心里跟明镜似的，唐家给她的支持及资源，也不是毫无条件的。唐家本就是新贵，底蕴不若那几个世家丰厚，哪怕如今凭借昔日夺嫡之争中的功劳，唐家仕途畅顺，培养了一些族人，可底子到底是薄弱一些。即使是她的亲大哥，如今贵为唐家家主的男人，手上虽有些资源，可那已是齐聚唐家之力，其他那些亲族，根本沾不上边。
　　唐家愿意给她几分照顾，也不过是看在她成了皇后的份儿上。一旦她这个皇后再不能发挥作用，大哥是不会把资源浪费在一颗废棋身上的。
　　她若想要活路，想要活得尊贵无比，便要看她自己的本事靠自己去争了。
　　“本宫明白，也正有此打算。”
　　如今她羽翼未丰，颇多顾虑，受人挟制受些委屈是免不了的，且待他日她羽翼丰满，谁也休想给她气受，今日之屈辱，往后必然千百倍奉还之。
　　“皇后娘娘能够想明白就好，家主为你操心颇多，就怕皇后娘娘想不开，一时犯倔，执意要跟皇上置气呢。”
　　“老夫人回去后可告知家主，本宫一切安好，切勿担忧。”
　　“自然。”
　　唐夫人抿唇笑着，雍容华贵。这个女子本就出身世家，即使唐家还未冒出头时，也是权贵之家，这辈子自然是顺风顺水，锦衣玉食，加之嫡出的儿子女儿都有出息，如今是愈发贵气了。
　　唐家女子地位低下，而男子地位尊崇，她虽贵为老夫人，可在唐家地位却只是一般，只是唐家男子虽少有好色之徒，然后院却也少不了莺声燕语。宠妾灭妻这样的事，唐家倒是历来没有的，那些侍妾通房到了她这里都是要低头的。
　　如今整个唐家，除了唐老爷子威严不减，不管男女老少都须得听从家主之言，她亦然。唐钰是她的儿子，照理说她地位应当十分尊崇才是，可事实上她也得听从儿子的，儿子给她几分体面，她在唐家才能过得好些，底下那些不安分的也不敢打什么歪主意。
　　“时辰不早了，想来皇后娘娘也十分疲乏，臣妾先告退了，改日再入宫叨扰。”
　　男子不得轻易涉足后宫，唐夫人贵为皇后的母亲，又是女眷，入宫探访尚算轻易，唐家每回有事都是这般请唐夫人出面，予以告诫，或许说是警告更恰当些。
　　皇后娘娘唤了身边的嬷嬷送唐夫人出宫，自己却疲软了身子。
　　唐夫人是她的亲娘，可在唐夫人眼中，大哥才是她的倚靠，因此言听计从，对于她这个女儿却无甚感情，只是看在她如今嫁入皇家成了皇后，大哥也有几分看重她，才听从大哥的话进宫来吧。不论她在宫中如何艰难，唐夫人也不会有半分疼惜，相较于唐夫人，皇后对于身边的嬷嬷感情更深厚些。
　　皇后也不喜欢唐家，甚至隐隐有些憎恨唐家，只是如今唐家是她的倚靠，在她羽翼丰满以前，她还需唐家支撑，不得轻举妄动。
　　“皇后娘娘，唐夫人所言甚是，这些日子以来，皇后娘娘受的冷待已足够多了，如今看样子皇上已渐渐消气儿，皇后娘娘不妨此时去示好一番，皇上必然还会顾虑皇后颜面，此事也就揭过去了。”
　　嬷嬷苦心劝解，她知道皇后不容易，也知晓皇后受了不少委屈，可如今却不能由着性子来行事。
　　“放心吧，嬷嬷，本宫尚有几分清明，不至于一意孤行。今日唐夫人方才入宫，本宫还是明日再去吧，省得那人起了疑心，反倒白费了功夫。”
　　“娘娘能想明白就好。”
　　此时正在御书房中的凌云天，听着暗卫的回禀，唇角勾起一抹深深的笑痕，可那眼中的笑意分明没有温度，若是深入探寻，必然会发现一抹杀气。
　　唐家真当他是傻子了，如今他虽受晋王挟制，且有些大臣并不服他，可他仍是这皇宫的主子，是这天下的主子，唐家如此堂而皇之地入宫，到底是小瞧了他还是瞧不起他，自认为能够掩人耳目还是认为即便他知道了无无关紧要？
　　真是好一个唐家！
　　“下去吧，唐家那儿盯紧点。”
　　“属下遵旨。”
　　不消说他本就不喜欢皇后，即使娶了唐家女，也早已心存防备，哪怕今时今日唐家送来的女子能令他满意，他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凌家的天下拱手让人。
　　唐家真是异想天开，这天下除去他和晋王之外，尚有端王和景王，景王城府也许浅薄些，可手中握有军符，而端王哪怕不理世事，酣睡的狮子仍是狮子，一旦地盘被侵入，还是会奋起反击的。如今是凌家的天下，端王能够安然度日自然不去理会朝堂那些，可若是有人妄想让大兴易主，让他没个安乐日子，即便是再冷清，端王也不会饶了那人。
　　唐家的野心确实是大了些，不过正好，省得一些人仗着自己有几分功劳，便开始倚老卖老，不将少年天子看在眼内。
　　既然唐家执意要往死路上走，他也不妨成全了他们。
　　凌云天在御书房中待了许久，等到黄昏日落时，方才起身走出去。
　　“皇上。”
　　“摆驾皇后宫中。”
　　“是。”
　　凌云天面上噙着淡笑，脸上却并无几分笑意。
　　皇后听闻皇上要来，也是吃了一惊，心中隐隐揣测，莫非是唐家人入宫，皇上才给唐家几分面子？亦或许是有意打探来了。
　　唐家要起事，这一阵动静不小，想必凌云天也有所察觉，她还是小心些微妙。她也不求皇上宠爱，只要皇上能够与她做面儿上的夫妻，给她几分尊重也便足够了。
　　待凌云天到时，皇后恭恭敬敬的款款屈膝行礼，温柔小意的模样。
　　“快让人传膳。”
　　“是。”
　　凌云天沉默的坐下，并不言语，却也没拒绝皇后的殷勤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