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无德》齐雨诺

57、惬意

　　唐镰自认此事不会被捅出去，也不会有什么风险，可却忘了皇权远比他想象的要更加深刻，难以掌控，他唐家的威势也不若他所想的这样庞大，至少唐家如今仍被死死地压在皇权之下。
　　众人对于凌云霄的畏惧，并不仅仅是因为他亲王的身份，更是因为他城府极深，京城遍布着他的眼线，各个府中的那些事儿很难瞒得过他的眼睛。
　　只是此时他就是再聪慧，也不过是唐氏宗族中的一个罢了，唐氏的资源并未交付到他的手上，反而集中在唐钰的手中，他真正能摸到的不过是九牛一毛，根本额触碰不到一些机密的东西。此外，他年纪尚轻，仍是个少年，未成家立业，能够过得如此风光不过是仗着唐家在夺嫡之争中立下大功，令皇上敬重罢了。
　　若非如此，唐家也不可能会出一个皇后。
　　只是仍未涉入这些的少年，如今只有满腔的激愤，却并不了解局势，只自以为卓越罢了。
　　不管唐家如何忿恨如何谋划，都无损凌云霄游玩的兴致，也不论凌云天此时心中如何想，凌云霄直接带了冉云云出了京城去了别庄休息。
　　正逢夏季，花开正盛，树叶繁茂，经历过寒冬的考验，从寒冷中苏醒甚至□□繁殖的动物也都很活跃。
　　朝堂上的权贵们爱春狩与秋狩，但民间的猎户却不会在春冬时候狩猎，只因春日是动物繁殖生长的季节，若是此时狩猎，不但容易激怒初初从寒冬中苏醒十分饥饿的野兽，同时也阻绝了下一代猎物的诞生的生长，故此民间的猎户多在夏秋两季狩猎。
　　凌云霄倒是不忌讳，除了寒冬难觅猎物踪迹且气候寒冷不便追踪之外，其它季节均是不拘，兴致来了便会狩猎一番，在他看来，那不过都是些畜生罢了，不管是人还是猎物，均是弱肉强食，不够机警实力不够雄厚，即使不被他所猎杀，也会被其他天敌猎杀。
　　当日他们到了庄上，便烤了一只羊作为晚餐，众人在院子中烤肉，四周摆放着酒水，豪气的围坐在一块儿大口吃喝。
　　出门在外，无需多礼，往日出门凌云霄也是与这些侍卫一同吃喝，至多是先将好的部分切了递到他跟前，却不至于刻意分开。
　　冉云云本来接受的就是现代教育，人人平等的观念十分深厚，虽然明白不可能真正的人人平等，但在法律的保障下，大家的法律地位是一样的，况且冉云云本来家境一般，也就没有那些阶级观念。但是，她也知道不可能把现代那一套搬到古代来，古代的阶级地位是十分分明的，哪怕是仅以职业来论，也有高低贵贱。
　　士农工商自不必说，宋家这样的门户，又有皇商之誉，但内城中的那些权贵仍是瞧不起他们的，若非宋家主母是出自定国公府的嫡小姐，而宋家大爷又入仕了，也不能得到如今这样的敬重。在宋家分家以后，那些权贵眼中恐怕也只有京城宋家，而无曾经的那位宋二爷了，地方小官也许会顾虑宋家大爷的关系，予以一些敬重和便利，可京城中的这些个人精却不会。
　　气氛很好，冉云云啃着一只羊腿，也一起喝了几杯酒。
　　以往凌云霄并未见冉云云饮酒，如今见她自己倒了酒来饮，仍是不动声色，由着她自己高兴，见她的面颊渐渐染上红霞，便拉了她一同起身，准备回屋中歇息。
　　狩猎图的是野趣，凌云霄并未将府中的厨子一同带来，只带了一队侍卫罢了，庄子上自有人打理，也是有厨子的，不过兴致来了，偶尔这样一起吃吃喝喝倒也别有一番趣味。只在这样时候，才能偶尔回想起昔日年少时奔往战场的情景。
　　转眼之间，仿佛经历了很多，岁月无情逝去，年少的那些事情渐渐的便远去了。
　　饮了酒的冉云云并不多话，安安静静的就像个孩子，也不像是喝醉了，只是看起来眼神柔和了许多，看起来便多了几分娇憨可人，不像平日那样尖锐凶悍。
　　偶尔与她饮酒一番倒是不错，凌云霄想着，命人送来热水，又唤冉云云去沐浴。看着她乖乖听话的样子，竟有些心痒了起来。
　　好乖，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怕真是有几分醉了吧，若是理智犹在，意识清晰，又如何会这样乖巧，即使往日亦不会针锋相对，倒也不至于这样柔顺。
　　不知此时买根糖葫芦来能否把她骗走？
　　看着不像是醉了的样子，但异样的乖巧安分却又明明白白的让凌云霄晓得她已醉了。
　　凌云霄独自坐在外间等着，看窗外的月色，朦胧晦暗，禁不住眼眸低垂，敛去某种暗彩。唐家不成气候，即使他不出手，也不过是自取灭亡，因为凌云天从未放下对他们的提防，哪怕唐家出了一位皇后，也依旧不可能有任何反败的机会，一切早已注定。
　　十一才是当今天子，他可以开路，也可以给十一铺路，但终究不是君主，不过是个王爷罢了，这个天下是谁的，如今一目了然，只有一些还心存异样念头的朝臣还看不清罢了。
　　他对于景王对于当今圣上，并无紧密的兄弟情谊，这实属正常，本来皇家之中无亲情，无论对父皇还是母妃，他也一贯是这般，可对于景王对于当今圣上，他却没有要与他们斗争要他们死的意思，否则他们也活不到今时今日，早在那场夺嫡之争中，他们之间，不是他死便是他们亡了。
　　所以那些还抱着希望指望他会将十一推下来，自己坐上去的朝臣注定要失望，只是忠于他的那些追随者，他也不会薄待了他们，只要，他们是真的忠诚。
　　他不喜欢自作聪明的家臣，这样的自作聪明，不仅十分愚蠢，而且忠诚度也十分有限。这样的人用起来太危险，因为他们轻易便会被诱惑，很容易成为暗中刺杀的那把刀。
　　故此，他也早有了心思要清理一遍了，带冉云云回京不过是一时兴起的兴致。不过冉云云及时的出现确实给了他不少便利，像早前的尚书那一类，尚书主动招惹上来，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契机，可真要说起来，不论如何，他也不会留他们太久的。
　　凌云霄难得的放空了脑袋，思绪便有些飘远了，在这样沉静的夜晚，总是难免会有些思绪缠绕心头。不知不觉间，等他回过神来时，冉云云已经洗漱完出来了。伺候的下人开口询问过后，便推门而入，准备给沐桶换水。
　　本来澡间足够宽敞，一起洗也没什么，只是没那心思罢了。
　　不急这么点儿时候，既然出来游玩，那些琐事还是撇到一边才好。景王如今正在北境，而云傲月早已率兵退回到大兴西南一带。此次秦家元气大伤，为了填补西凉的缺口，云傲月想必也吃了不少暗亏，暂时也兴不起什么风浪来。
　　此时不好好休息，再过些日子，只怕又要烦心起来。
　　待凌云霄洗漱好后，冉云云早已睡着了，脸蛋依旧是那红扑扑的模样。让凌云霄光是看着，便禁不住柔软了眉梢。
　　不论昔日对她是何等心思，但如今能将她捧到晋王妃的位置上，便再也不是随性也不是玩笑了。
　　他会给她一个太平盛世，让她可以尽情展露自己的嚣张气焰，无需顾虑他人，也无需受人欺辱。他凌云霄的妻子，理应如此。
　　本来只是一场游戏，一场狩猎游戏罢了，可事到如今，他也有了想要守护的人，自然不会再那样随意，也该打算打算了。
　　翌日一早，感觉到久违的轻松，冉云云神清气爽的起了身，笑容满面。她的笑容已经给了他答案，此次带她出来果真是做对了。她不喜欢京城那些波诡和阴私，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竟如此强烈，不过是带她出城游玩一番，便如此高兴。
　　“改日再带上岳母他们一同出来吧。”
　　此番只有他们夫妻二人带着侍从出城，其他人均留在京城晋王府中。
　　冉云云闻言，本能的扬起唇角。
　　“还是算了吧，你威严太过，他们不过是没见识过世面的小孩子，娘亲生性怯懦，如此一来，硬让他们跟来反而不好，想来这些日子他们独自待在晋王府中，也能松快一些。”
　　冉云云也着实没办法，也不想费心去调解。晋王自小身居高位，且年少有为，如今更是权势滔天，如此男子，本就积威已久，像赵丽娘这样性子的，自然不敢靠近。
　　莫说他们了，怕是连鬼怪也不敢轻易靠近他吧。
　　思及此，冉云云不由轻笑了起来。
　　凌云霄看着她笑，忽而忆起她总是莫名的笑起来，她似乎总是这样自得其乐。不过这样豁达的胸襟却是好的，他希望看见她总是笑得明媚张扬的样子，光是想着便已心情愉悦，为了这抹笑能够一直保持下去，花点心思是值得的。
　　柳青也是难得的豁达女子，但有时却不免落入俗套，钻入自设的牢笼之中。也许是这样，柳青是很少笑的，总是克制而矜持冷淡，太过理智，便少了几分人气。
　　“走吧。”
　　凌云霄开口道。
　　冉云云没应声，只是笑着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