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无德》齐雨诺

59、发落

　　月上中天，此时已是深更。夏日本就日落较晚，他从晚膳过后便钻进了书房，冉云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也没兴趣，晚膳过后就去娘亲的屋子坐了一会儿，顺道关心一下弟弟妹妹的情况。
　　光凭凌云霄待她家人如此，她就感激不尽了，即使一开始不是情愿跟他入京的，可不得不说，凌云霄比起现代那么多的渣男比起古代那么多三妻四妾的男人来说，实在好太多了，本身就是十分优秀的一个男人，不管在什么时代都是吃香的。同样三妻四妾，嫁给这样一个男人比嫁给那些平庸男子更好一些，只要他不给她施加生命消逝的压力，她也真的对他讨厌不起来。
　　冉云云与她的便宜娘亲聊了一阵，又检查了弟弟妹妹学习的情况，看她们此时都放松了不少，显然已经适应了王府的生活，也很喜欢这样的生活，俱是言笑晏晏的。只要那位令人惧怕的某王爷不在这儿，她们一家子还是十分融洽惬意的。
　　不过对着某王爷她们也稍稍放松了一些，还能微笑，就是不太敢跟他说话，言行之间依旧带着恭敬。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各自安歇吧。”
　　王府很大，这个以往凌云霄的女人们居住的院落距离凌云霄居住的濉河院颇远，要走上挺长一段路。而她的家人平日在王府也很谨小慎微，不爱走动，鲜少出现在凌云霄面前，否则不是凌云霄受不了便是她们一老二小受不了。
　　赵丽娘至今仍是懵懵的，不知为何就离开了从小到大十分熟悉的青石城，不知为何就来了京城，如今竟是成了亲王的岳母，这些都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她一辈子安分守己，只想过自己的小日子，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会离开青石城。
　　如今看到一双儿女在女婿的庇护下过得丰衣足食，还能学文习武，而大女儿也不必这样操劳，所以，如今这样其实是一件好事吧。
　　冉云云走在路上，回到濉河院，没见到凌云霄，这不奇怪，那男人不是喜好困在方寸之地的，也安分不下来，总是不知在背地里谋划些什么。
　　听闻凌云霄在书房，冉云云脚步一顿，想着要不要过去，后来想想还是算了。他的书房是王府重地，本就不让人轻易进的，她也不想牵扯那些，虽说他好像没有禁止她靠近他的书房，她也不想靠过去，她自己看的游记和野史那些就搁在从前住的岁枫阁中。
　　直到冉云云已然酣睡，凌云霄方才回到寝屋中。
　　今日收到的线报令他满意，此番给了西凉一次重击，令云傲月与秦穆轲之间生了嫌隙，这一时半会儿西凉也恢复不过来，还是先将眼前碍眼的那些收拾了。
　　一下子就把西凉弄死就没意思了，况且烂船还有三斤钉，西凉只是元气大伤，可底子搁在那儿，也没这么轻易能端掉，趁此机会双方都歇口气儿，回头再做对决。
　　凌云霄脱了外衣，躺在床铺外侧，将那娇软的身子揽入怀中。
　　冉云云作为一个闲散王妃，什么也不懂，也不需要工作，每天空闲无聊的时间这么漫长，自然是能多睡就多睡会儿，睡到自然醒就是了，不然一早起来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她睡时凌云霄仍未回来，待她醒时，凌云霄早已起了。
　　此时天已大亮，她起身洗漱完，凌云霄也正好进房来沐浴更衣。他习惯每日早起练武，此时脸上微微汗湿，衣衫并未湿透，不过她猜内衫应该是有些湿了，而他又正好生性好洁，如今安然处在王府之中，自然忍受不了。
　　“王爷。”
　　凌云霄点点头，从旁走入一侧的小隔间，那里早已放置好了沐浴要用的热水。
　　两位主子都起来了，早已备妥的早膳很快就端了上来。
　　冉云云起得迟，这会儿日头早已经爬起来了，早朝也早已结束了，但用过早膳以后，凌云霄却是吩咐备马车，显然是要出去的样子。
　　凌云霄吩咐完了，回头瞧见冉云云盯着自己看，轻笑了一声。
　　“今日入宫一趟，给你看场好戏。”
　　冉云云扬了扬眉，有几分莫名所以的感觉，她一向不在意也不想涉足朝堂之事，能让凌云霄这样谈得上愉快的，也不过是那些他暗中设计的人落入了他布置好的网中，如今看来这是要收网了，可这与她何干？
　　凌云霄既然这样一提，可见今日会出事的人物她是认识的。
　　她并非京城人士，也不爱出门，结识的人并不多，除了王府上下，外边的连见过的都少，而凌云霄也不会无缘无故去算计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路人，想来他针对的对象也只是宫中的那些个，若说到宫里，怕是……
　　这么想着，冉云云大概也能猜到今日要倒霉的人是谁了，只是她也不知道凌云霄做了什么，因此也不能了解今日到底会上演怎样一出好戏。
　　不过，她自认虽然对皇后喜欢不起来，甚至有几分讨厌，却从未想过要整她或者报复她的念头，因此对于她即将倒霉这件事表现得不悲不喜，十分平淡。又没什么深仇大恨，虽然有些过节，但也不至于因为这样就想弄死对方。
　　这大概是现代教育十分成功的一个地方，令许许多多的人都更加冷静稳重了起来，文化水平的提高，让很多人了解到以暴制暴并不是好的处事方式，并且现代人为了暴力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也令人忌惮。于是，慢慢的，很多接受过教育的百姓开始学会克制和更加温和的面对一些不好的人和事。
　　她这个冒牌货乡野村妇跟古代人的思维还是有很大差距，凌云霄的行事方式就是她从未见过的，如此随心所欲、肆无忌惮，一旦有人招惹了，对方很难安然无恙。
　　好在她虽然无法接受这样的行事方式，却也不会傻傻的在古代提出现代的理论。时代是不断发展变化的，不同的时代有着不同的故事，揠苗助长不是好办法，而且也根本行不通，只会令自己成为别人眼中的怪物。
　　“一同去？”
　　凌云霄原本没打算带上冉云云，不过这会儿她开口问了，且他心情十分愉悦，突然觉得带她入宫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本来妇人不该涉足朝堂，可他的妻子，又岂会同等处之？
　　冉云云摇摇头，拒绝了这番好意，凌云霄不过是一时兴起，这种她去不去都不要紧，与她并无紧密联系的事情，她不想掺和进去。此外，她对于皇后如何下场并不感兴趣，并不是那等八卦好奇的人物，因此也就更没兴趣去看了。
　　另外，她虽然不认为皇后能够在凌云霄的手上全身而退，但目睹了皇后的惨状，等同于成为她眼中的一根刺，急欲拔除，没有一个上位者会喜欢见到一个见过自己狼狈不堪模样的人，因为每见到一次，仿佛都是在提醒自己那些不堪的过往。信不信任凌云霄会保护她、有能力保护她是一回事，主动成为别人算计的对象又是另一回事了。
　　凌云霄见她摇头，心知她必然是不喜欢掺和这样的事情，也不勉强，独自往外走了。
　　冉云云眼见凌云霄走了，想起弟弟妹妹均要学习，也就不去打扰，去了赵丽娘的屋子，打算陪着坐一会儿，陪她聊聊天，做做针线活儿。她根本不会女红，且府上也有专人负责缝制衣物，身为王妃，大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无需烦恼，只是闲着无聊，学学也不坏。
　　赵丽娘入府了好些时日，如今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吃穿皆十分精细，也无需烦恼忧愁，因此气色也好了许多。
　　冉云云想着，赵丽娘这般女子，非一般人可承受，像柔弱的菟丝花，需要依附方能存活。如果不是有些能力有些家底的，这样的女子娶回家将是一场灾难。但是，相反的，若赵丽娘这般女子能够生长在富贵之家，又嫁入富贵之家，一世富贵荣华，那么必然是一朵娇贵的倾城名花。
　　兰花难种植，栽培不易，可愈是需要精心饲养愈是难以存活的花儿就愈是名贵。
　　“娘。”
　　“王爷可是出府去了？”
　　凌云霄若是在府中，女儿便少有过来。
　　“嗯。”
　　赵丽娘虽然软弱，可农家出身，到底是干惯了活计，也就静不下来享福，每日做些针线活儿，并不做多少，打发一些时间罢了。她性情软弱，不敢出府，对于突如其来的富贵始终忐忑，做些活儿能让她稍稍安心一些。
　　冉云云在一旁坐下，拿起小篓子里的未完成的刺绣，学着赵丽娘的模样摆弄起来，间歇与赵丽娘说上两句话。
　　冉云云也不是沉静的大家闺秀，心中盘算着向凌云霄提起让她出门跑跑马儿，即使不必向他申报也可出门，可到底还是说一声为妙，有些事情她也不懂，而凌云霄却会暗中准备好一切。
　　她心中琢磨着如何跟凌云霄言说，凌云霄此时却是走入了皇宫，还走入了后宫。
　　本来后宫忌讳男子走动，可今日却是例外。
　　在后宫走动的男子可不止他一个，而他恰恰是为了被抓包的那一个而来。
　　此时唐镰已经被人抓住，动弹不得，叶锦瑜则是早已吓傻，身边已有宫嬷按住她。
　　凌云霄缓步走入这一团凌乱中，仿佛踏着光而来，俊美异常，仿若神祗。
　　“唐镰，你可真是好大的狗蛋，竟连皇上的妃子也敢玷污，你这眼中莫不是早没了皇上了？”
　　唐镰被拿下，满心惊惶，原以为有皇后娘娘这个亲姐在，谁也不敢拿他如何，即使当今圣上知晓了，说不定也会忍气吞声，权当做没这回事，毕竟晋王是皇上的大敌，夺走了皇上的威势，皇上不可能轻易动唐家，自断臂膀。
　　可他却错漏了最关键的人物，晋王凌云霄。
　　凌云霄岂是等闲人物，如此心狠手辣爱记仇的男子，将权势牢牢地把握在手上，这京城可有哪个角落会没有他的眼线？
　　只要晋王不想放过他，不想放过唐家，他这点破事儿被抓住，实在是意料之中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凌云霄唇角始终挂着一抹淡笑，却带着血腥的邪佞气息。
　　凌云天仿佛此时才知晓后宫发生了何事，匆匆而来，看着地上跪着的一对男女，面色铁青。他再不济，也是一国之主，唐家实在欺人太甚，哪怕他并不喜爱叶锦瑜，她也仍是他的妃子，岂容他人玷污？本就是有名无实的君主，自然最忌恨别人不把他当一回事儿。
　　“贱人！”
　　“皇上，唐镰□□后宫，理应处斩。”
　　凌云霄吐出凉淡的字句，在他眼中，唐镰和叶锦瑜根本什么也不是，甚至有可能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皇后闻讯而来，面色仓惶，得知弟弟做了这样的事，还被晋王逮到，她的额角就禁不住跳动起来，很是不安。
　　若不是被晋王揪着，弟弟这样的事也不过是一件小事，不足挂齿，她帮着掩藏几分便是，可晋王揪住了，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甚至会将这把火引向她引向唐家。晋王对唐家的心思昭然若揭，他不会让唐家好过的，而晋王也不会做无用之功，既然揪住了，断然不会只是一件小事。
　　凌云天见皇后面色仓惶的奔进来，面儿上依旧是一片漆黑冷沉。
　　“皇后可来得真是及时，只是不知皇后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皇后自然听出了凌云天的冷淡语气，可此时弟弟身陷险境，她断然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哪怕她想独善其身，也须得到这儿来演上一出戏来，让这把火不要烧到自己身上。
　　“皇上。”
　　“唐家人眼里，怕是没有朕这个帝王吧。”
　　皇后闻言，心一紧，当下便跪在了凌云天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