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天使3D II》寒菡

43、太上皇之死

　　谭许美琳最近总觉得谭威麟不对劲，虽说以前就习惯了他总是早出晚归，但是现在他回来只知道睡觉，甚至连话都不怎么说，就直接回到自己房间去。谭薇薇也很不对劲，成天到晚不回家，也不知道她在外面干些什么。其实谭许美琳最不放心的反而是谭威麟，因为从小他就是最让自己省心的，什么事情都不用自己管，他自己一定能搞定，再困难再难过也好，最后他总会以胜利的微笑而结束，这次好像很不同，虽然她知道公司最近有一点麻烦而她也几乎不会怀疑谭威麟的能力，难道是……感情上的事？儿子是个不愿意承认自己失败的人，但是连自己都看出来了，那天来家里吃饭的那个女人，儿子对她一定不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可惜好像人家的心并不在他身上。

　　想到这里，谭许美琳觉得自己一定要和谭威麟好好谈谈。

　　谭威麟躺在床上，双手交叉着枕在头后面，双眼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麟儿，你在里面吗？”谭许美琳轻轻敲着门。

　　谭威麟望门口看了一眼，身子却没动：“妈，有什么事吗？我睡了。”

　　“麟儿，你先开门，我有话跟你说。”

　　谭威麟坐起来想了想，走过去打开门。

　　谭许美琳看到谭威麟脸色很难看，忙关切地问：“麟儿，你不舒服吗？要不要叫刘医生来看看？”谭威麟关上门直径走到床边又坐下：“我没事，不用叫医生——对了，妈，你说有话对我说，什么事啊？”谭威麟说着揉揉自己的额头，显得很累的样子，现在的他只想一个人静静地思考一些事情。

　　谭许美琳在他身边坐下来，心痛地看着他：“你最近都是早出晚归，回来就睡觉，不会是公司出了什么大麻烦吧？”

　　“妈，放心吧公司没事，有我在不会让公司出事的。”

　　“但是你这个样子分明就是有事，你是我生的，我还不了解你？别瞒着妈了。”

　　谭威麟看看母亲，随后大叹了一口气。

　　“别让我猜中了，你是为感情的事吧？”谭许美琳抚着他的头发。

　　谭威麟的眼珠转了转，道：“也是吧，我从来都没感到这么失败过。”

　　“你是说姚丽花？”

　　谭威麟无奈地撇了撇嘴：“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妈您，哎，我想上天是要惩罚我以前对感情从来没认真过吧。”

　　“这种事情勉强不来的，那天她来家里吃饭我就看出来了，不过你不像这么容易认输的人哦！”

　　谭威麟自嘲地笑笑：“不认输有什么办法？虽然我很不想，也很不甘心，但是现在，情况越来越复杂了，自从Vivian回来后。”

　　谭许美琳疑惑地问：“又关Vivian的事？”

　　“她啊，看上人家男朋友了，现在应该比我还烦。”

　　“你是说薇薇喜欢姚丽花的男朋友？”

　　“我都不知道她想搞什么，被她这么一弄，我现在都不敢打电话给阿花。”

　　谭许美琳皱着眉头道：“你说你们兄妹俩，从小兴趣爱好都大相径庭，现在却遇上同样的问题，叫我把你们怎么办好呢？”

　　谭威麟把手搭在她肩膀上，宽慰道：“放心吧妈，这些事情顺其自然，担心也担心不来的，你也知道Vivian的脾气，不让她吃够亏她不会回头的。”

　　这时佣人在门口敲门：“太太，少爷，老爷的秘书打电话回来了。”

　　谭许美琳应了一声，回头对谭威麟道：“我出去接电话，你也来吧，不知道你爸爸有没什么事情交代你。”谭威麟点点头，站起来陪着谭许美琳走了出去。

　　“喂，老张，是我……嗯，怎么样？老爷呢？……什么？！”谭许美琳从沙发上猛地站起，脸色立刻变得苍白，全是惊讶和焦虑。谭威麟也顿感不妙，盯着那电话，仿佛能从里面看出什么来。

　　“哦……好了，我知道了……我们马上来！”谭许美琳挂上电话，感觉要晕倒，谭威麟忙扶住她：“妈，怎么了，出了什么事？老张说什么？”

　　谭许美琳缓缓转过头：“你爸爸——伯钧出事了，老张说他在新加坡突然病了，所以才提前回来，现在已经到了机场，麟儿，快打电话给薇薇，我们一起去机场。”

　　谭威麟道：“我们先去，路上打电话给她，快走吧。”

　　谭许美琳想也只有这样，于是点点头就跟谭威麟往外走，正到门口，就遇上谭薇薇回来，见两人神色不对，疑惑道：“妈，大哥，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慌张的。”

　　谭许美琳望望谭威麟，谭威麟慢慢说道：“爸爸回来了，但是他病了，情况很危险，我们现在正赶去机场接他。”

　　“怎么会突然病了？”谭薇薇脸色也变了。

　　“别问那么多了，我们先去，具体情况老张在电话里也没说清楚，不过已经叫了救护车。”谭威麟说着就走了出去，谭薇薇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赤鱲角国际机场。

　　救护车呼啸而入，停在一架刚降落的飞机旁边，几个医护人员从飞机里抬出了不省人事的谭伯钧。

　　谭伯钧躺在担架上，眼睛闭着，脸上罩着呼吸器，眼睛闭着一动也不动。

　　“伯钧！”

　　“爸爸！”

　　谭许美琳和谭威麟见状立刻跑上去。

　　“你们是病人家属吧？病人心脏急性衰竭，需要马上抢救。”随行的医生说。

　　谭薇薇站在后面不远的地方，想上前去，却又站住了，犹豫了半天，探头看了看。

　　医院急救室的红灯已经亮了两个小时，门外走廊上，谭许美琳，谭威麟，谭薇薇三人一直等在那里。谭威麟不时站起来看看，谭薇薇则一直陪母亲坐在椅子上。

　　“大哥你别老走来走去了行不行？晃得人心烦！”谭薇薇看着焦躁不安的谭威麟。

　　谭威麟瞪她一眼，没说话。

　　这时那盏刺眼的红灯终于熄了，谭许美琳站起来，看着门口出来的医生和护士。

　　“医生，我爸爸怎么样？”

　　谭威麟走上去问那个主刀的医生。

　　医生摘下口罩，神色凝重，道：“虽然暂时抢救过来了，但是病人的情况还很危险，而且事发突然，我们不能保证他就没事了，你们要作好心理准备。”

　　谭许美琳一听，脸色惨白突然向后倒去，谭薇薇忙扶住她：“妈，你没事吧？”谭许美琳无力地点点头。

　　“医生，你们一定要救救我爸爸，多少钱都不成问题！”谭威麟心急如焚。

　　医生摇摇头：“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说钱多少谭家都付得起，但是我们已经尽力了，接下来就只有看天意了，你们现在可以进去看病人。”说完叹了一口气走了。

　　病床上的谭伯钧仍然一动不动，手上吊着盐水，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心电仪器滴滴跳动的声音。

　　“爸爸……”谭威麟试着叫了他一下，没有任何反应。

　　谭许美琳拉起谭伯钧的手：“伯钧，是我啊，你听到了吗？”

　　谭薇薇却一直坐在病床对面的沙发上，犹豫了半天，还是起身走了过去，伸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5年了，自己没有叫过这个人爸爸，曾经她都以为就算自己再看到他也不会有任何心理活动，但是，事实却不是这样。病床上的父亲满头白发，瘦削得厉害，脸色苍白，同印象中那个强悍果断，叱咤商场的父亲简直就不能联系在一起，谭薇薇还记得他大声骂自己不孝女时候的声如洪钟，而现在却连话都说不出来。不禁鼻子一酸，居然掉下泪来。

　　这时谭伯钧却意外地有了点反应，眼睛睁开了一条缝，被呼吸器罩着的嘴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谭威麟忙凑近他：“爸爸，你看到我吗？还有妈妈，Vivian，都来了。”

　　谭伯钧的眼珠艰难地转了转，眼光落在谭威麟身后的谭薇薇身上，手慢慢抬起，仿佛想拉住她。谭许美琳看看谭薇薇，道：“爸爸叫你呢，快过来！”谭薇薇有点意外，但还是走了过去，刚走到病床前就被谭伯钧的手一把拉住，把谭薇薇吓了一跳。谭伯钧显然有点激动，但是嘴动了半天还是说不出来话。谭威麟透过呼吸器看到谭伯钧的口形，顿时明白了。

　　“爸爸，是Vivian，她回来了。”

　　谭薇薇这才知道是在叫自己，5年来，除了母亲和大哥以外，父亲连一个电话也没有打给她，现在，他醒来第一个居然就叫自己？

　　“爸爸，是我，我回来了，你看到我吗？”谭薇薇不禁握紧了父亲的手，眼泪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

　　谭伯钧看着谭薇薇，努力了半天还是说不了话，突然，两行眼泪流了出来一直流进两边雪白的发鬓处。谭薇薇看着父亲，5年来的委屈和不满顿时烟消云散，因为她分明看到父亲蠕动的嘴唇是在说：“对不起。”

　　“我知道了，爸爸，我知道了，是我不懂事，对不起，对不起……”谭薇薇哭起来，手抓住父亲的手更紧了。谭许美琳看到此情多少有了些安慰，可惜为什么这种和解为何来得这么迟。谭伯钧接着又把眼光转向谭威麟，似乎还有什么交代，谭威麟也握住他另外一只手，对他点点头：“爸爸你放心好了，我知道怎么做，我会好好照顾妈妈和Vivian，无论如何我也会保住谭家的家业！”谭伯钧听到这里似乎笑了一下，突然就头一歪，顿时，握住谭薇薇和谭威麟的手就垂了下来，心电仪器的滴滴声也永恒地延长为一声滴——

　　谭许美琳很快就接受了丈夫去世的事实，她算是个坚强的女人，因为还有一双儿女需要她操心，要是她垮下去，儿子和女儿也会失去主心骨，到时候，必定天下大乱。

　　“我都不明白过去五年我为什么会这么恨他，也没想到他就这么突然走了。”谭薇薇看着父亲的遗像，对旁边的母亲说。谭许美琳叹了一口气：“我都知道，我也理解你，当年送你去英国没有问过你的感受，是我们的错。”“妈，别说了，一切都过去了，我现在不也好好地回来了？可是，没想到这次是回来第一次看到他，也是这辈子最后一次看到他，什么对错都好，他都是我爸爸。”谭薇薇想说这句话很久了，其实她早就明白自己对父亲的恨只是因为父亲不重视自己，是因为自己太在乎的关系。

　　谭威麟靠在门边狠狠地吸着烟，看着外面浓重的夜幕，眉头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