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合集》卢修之

6、邵先生的少女病（下）

　　9.
　　邵先生花了好一阵功夫，打听到了那天那个女孩子的资料。
　　女孩子名叫叶汐，学艺术的，才大学毕业。照片上的女孩笑得温婉含蓄，邵先生拿着那张证件照看了又看，郁郁寡欢：”真人比照片更好看呢。”
　　“还是个文艺青年，哪像我就是个俗人。”邵先生把照片一丢，完全自暴自弃起来。
　　季征远的母亲出自书香世家，耳濡目染的，季征远也从小精通琴棋书画，喜欢古典文学。邵先生则是喜欢小说漫画，追番打游戏一个不落。平常这点区别他从没在意过，到现在却觉得它们扩大成了不可逾越的差距。

　　他拿出手机，通讯录翻了又翻，最后还是私戳了豆豆。
　　草莓酱酱酱：[大哭]
　　sq宇宙第一无敌巨无霸大傻逼：哟，这不是邵大漫画家吗？哎哟今天怎么有空跟我们这种小人物聊天了？
　　草莓酱酱酱：我不开心
　　sq宇宙第一无敌巨无霸大傻逼：来呀~交稿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
　　草莓酱酱酱：我下期要窗
　　sq宇宙第一无敌巨无霸大傻逼：哎哟邵青你能耐了你！老娘不发威你还当老娘是豆瓣酱啊！我告你，你今天是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草莓酱酱酱：我失恋了
　　sq宇宙第一无敌巨无霸大傻逼：嘎？
　　sq宇宙第一无敌巨无霸大傻逼：……

　　邵先生的手机一抖，豆豆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刚一接起电话，一个女声噼里啪啦地就响了起来。
　　“怎么回事啊？你和季征远分手了？我靠这小子想干嘛，他总裁了不起啊，总裁就能欺负人啊。小青子别怕，姐姐罩着你……”
　　邵先生等她说完，才说：”还没有，不过快了。”他把那天晚上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豆豆登时就怒了：”我靠还搞外遇，要不要脸啊，就他总裁脸大啊。当初就是他撩的你，还想撩完就跑，真当我们好欺负啊。老娘找他理论去！”
　　“别别别，”邵先生赶紧制止她，”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我想自己解决，我就是有点难过。”
　　豆豆有点慌，笨嘴笨舌地安慰他：”别怕，甩了渣男还是一条好汉，我们这么貌美如花，还愁没人喜欢，他看不上那是他瞎。”
　　邵先生听她扯皮一通，感觉一直郁结在心口里的气慢慢散了大半，他最后对着豆豆补了一句：”但我下期还是要窗。”然后不等她回应，就挂了电话。

　　sq宇宙第一无敌巨无霸大傻逼： (╬▔皿▔)凸
　　看着页面上的消息，邵先生笑了出来。
　　10.
　　但是事情还是没有得到解决，为了知己知彼，邵先生开始暗戳戳地跟踪叶汐。
　　他发现这个女孩子的生活非常简单，她每天都会去一个书咖看一个早上书，然后下午会拿上画板出门写生，接着傍晚回家，晚上基本不出门。
　　邵先生酸溜溜地想：”切，生活这么单调。”他又觉得自己是鸡蛋里挑骨头，开始自我厌恶起来。
　　叶汐的性格很好，平时见到陌生人也会跟着笑，温柔、文静、长发、白裙，大概符合每个男生对理想女友的想象。
　　“我又有什么呢？”他近乎惶恐地剖析起自己，“脾气不好，性格无趣，好吃懒做，没什么优点。”
　　“这都算了，还是个硬邦邦的男人，没胸没屁股的，也没法生孩子，要是我是季征远，我也选叶汐。”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完全抑制不住自己脑内失控的想象力，他不由得悲从中来，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自己将来被抛弃后孤苦伶仃的场景。

　　邵先生精神恍惚地在街上游荡，途中还差点闯了两次红灯，不知不觉发现自己又走到了季征远公司楼下。邵先生踟蹰了一阵，最终在接待处做了访客登记，上了楼。
　　走到楼上，正好看见张秘书要给季征远的办公室送咖啡，他示意她别忙，自己端了咖啡送进去。
　　季征远正坐在办公桌前处理事务，听见有人推门进来，头也没抬。
　　邵先生把咖啡放下也没离开，就这么站在他旁边，挡住了从外界投进来的光，在他桌面的文件上投下阴影。
　　季征远抬头见是他，紧绷的眉头突然松开。他一把拉过邵先生坐在他腿上，凑过去亲他的脸，如果是平常的邵先生，一定会傲娇地把头扭开，但今天的邵先生一反常态地任他亲。
　　季征远迟钝地察觉到了不对劲：”怎么了？”
　　邵先生坐在他腿上，不听、不看、不说话。
　　季征远端过咖啡逗他：”喝不喝咖啡？”
　　邵先生矜持地把头扭过去。
　　季征远索性喝了一口咖啡，对着他的嘴喂了过去，喂着喂着就忽然变了味，到后来，邵先生整个人气喘吁吁地软倒在他怀里。邵先生别过头，不让他看到自己羞红的脸，小声抱怨道：”呸，真苦。”
　　季征远把他转过来对着自己，让他的手搂住自己的脖子，亲昵地去亲吻他的眉间，笑了：”你怎么像个小孩子似的还怕苦。”
　　邵先生被他的笑晃得脑内一片空白，对着他脖子处裸露出的皮肤咬了下去，他想：”我的。”
　　他松开嘴，用舌尖舔舐咬出的牙印，又在心底强调了一次：”都是我的。”季征远纵容地抱着他。
　　邵先生紧紧依偎在他身上，像是要宣告个人主权：”这个人这么好，全部都是我的，一点也不分给别人。”
　　11.
　　草莓渣粉碎机：交~稿~啦~~~
　　草莓渣粉碎机：交！稿！啦！！！
　　草莓渣粉碎机：交稿！！！！！！不交稿就滚蛋！！！！！！

　　邵先生此时没心情去理会豆豆的消息，他被季征远那个笑莫名激起了斗志，正打算雄赳赳气昂昂地去找情敌吵架。可才远远看到女孩子的背影，他就如一只被扎破的气球般蔫蔫地泄了气。
　　他又陷入了那个无可救药的怪圈中。”我有哪里好呢，季征远凭什么选择我呢，我拿什么去跟她争呢？”他突然不敢再想下去，灰溜溜地打道回府。

　　正要往回走，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抓小偷啊”，然后便是一个人快速从他身边跑过。邵先生身体比脑子动作快，三两步追上去，飞起一脚踢开小偷手里的女士钱包，并一个小擒拿手制住了意图反抗的小偷。
　　失主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赶到，长发白裙，脸上带着焦急的表情——叶汐，英勇擒敌的邵先生大脑空白了几秒。
　　他维持着大脑放空的状态，陪着女孩子等到警察赶到，去警局做了笔录，然后在女孩子说要请他喝咖啡表示感谢的时候糊里糊涂地答应了，然后等他回过神来，他们已经坐在咖啡店了。
　　女孩子点了杯卡布奇诺，菜单推到他面前时他本来想随手点份橙汁，后来出于一种可笑的自尊心，他把手指移到了特浓咖啡上。
　　咖啡的，特浓的，每个成熟男人的选择。他想。

　　在等待饮品上桌的过程中，两个人都比较拘谨，女孩子看看邵先生，邵先生看看女孩子，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女孩子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掩住嘴，指指邵先生帽子墨镜口罩的全副武装：”你这样不热吗？”
　　现在正好是盛夏，户外30多度的高温，邵先生有些羞赧地把跟踪套装脱下来。
　　女孩子落落大方地朝他伸出手：”今天真的非常谢谢你，我叫叶汐。”
　　邵先生伸手握住她的手，女孩子的手是温软小巧的，轻易就能整个握住，他下意识说：”我知道的。”
　　叶汐：”？”
　　邵先生反应过来，急忙解释道：”我是说我经常看见你在中央公园写生……呃，我叫邵青。”
　　叶汐有点不好意思：”啊，这样都会被发现啊……”
　　“嗯……其实是我平常也喜欢去中央公园画画。”
　　女孩子的眼睛亮起来：”你也喜欢去那里吗？”
　　资料中的叶汐是个温婉腼腆的女孩子，今日一见，似乎比想象要外向得多，邵先生有些招架不住：”呃，我是画漫画的，所以每周都喜欢去那里做些人物速写练习。”
　　“啊！你画漫画啊！可以给我看看吗！我是学设计的！”
　　不知不觉交流的方向就转到了绘画技艺交流，我们的草莓太太也迅速收获了一名小粉丝。

　　聊到聊到口干舌燥，邵先生拿起桌上已经放凉的咖啡抿了一口。
　　呸，超级苦。
　　他拼命想掩饰自己脸上扭曲的表情，伪装成一派端庄的模样，却无意中看见叶汐无名指上带着的素银戒指。
　　叶汐注意到他的目光，大大方方地向他展示。
　　“我男朋友送的，明年三月我们就要结婚了。”叶汐的笑容就像是任何一个沉浸在幸福中的小女人。
　　邵先生脸上的淡定简直快挂不住，他装作俏皮地开了个玩笑：”你这么年轻就要步入婚姻的坟墓了。”
　　叶汐吐吐舌头：”才不年轻啦。”
　　她目光放远，像是陷入了某种久远的回忆：”我们是青梅竹马，初中的时候就在一起，然后分分合合好多年，后来我出国进修，他跟着追了过去，最后发现还是放不下，就又在一起了。”她说这话时一直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
　　邵先生看着那戒指，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他发现自己没法讨厌叶汐，也没办法恨季征远。
　　“那到底是谁的错呢？”
　　他端起咖啡，一口气喝了下去，特浓很苦，但他却没有感觉，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那大概是我的错吧……妈的。”他想。

　　叶汐还是一派天真地跟他聊东聊西，邵先生本来以为自己会没办法面对她，结果一不小心就被聊天的话题带跑了。
　　“对了，你知不知道Mr.X这几天在市美术馆有个展？”
　　“啊，我知道的，”那是个后现代艺术家，用色十分大胆奔放，邵先生十分欣赏他的作品。他自然也知道这个展，但是抢票那几天赶着稿给忙忘了，后来想起来票已经抢空了，为此他还抓耳挠腮了好一阵。他还想拜托季征远用特权帮他弄票，后来觉得这样太任性遂作罢。”可惜没抢到票。”
　　“我有两张，原本要陪我一起的朋友时间有冲突，要不要一起去？”
　　“啊可以吗？”
　　“当然啦！”
　　……

　　到叶汐离开之后，邵先生坐在椅子上开始抓狂地蹂躏自己的脑袋，没办法讨厌情敌就算了，还要和情敌一起出去玩，简直丧权辱国。
　　12.
　　“我不开心了，我有小情绪了。”
　　“……你再不交稿我也有小情绪了……”
　　“为什么他不喜欢我？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难道我长得丑吗？”
　　“……所以说我真的不想懂你们基佬的爱恨情仇啊……”
　　“如果是你，你选我还是她？”
　　“……选你选你选你！”
　　“认真回答！如果你是季征远，你选我还是她？”
　　“当然选你啊！”
　　“嗯？”
　　“啊？额……选她吧？”
　　“为什么？”
　　“额……因为女孩子的身体软软的，抱起来很舒服……而且像季征远这种家室，一般父母都希望能够传宗接代的吧。”
　　“……”
　　“而且女孩子比较好看啊，可以穿好看的小裙子，在小裙子底下露出的腿白白嫩嫩的，又细又长……”
　　“啧，”邵先生语气恶劣地开口，”所以说你果然是个百合吗？”
　　电话那头豆豆崩溃地大喊：”明明是你叫我选的！选你也不对，选你情敌也不对，你想要我怎样啊！”

　　挂掉电话后邵先生还是不开心。

　　邵先生不开心。
　　邵先生生闷气。
　　邵先生持续低气压。
　　邵先生盯着在厨房忙碌的总裁大人的背影，恨恨地磨牙，眼睛要把季征远的衣服穿出一个洞，像是在盘算从哪里下嘴比较好。

　　系着围裙的总裁端着菜从厨房走出来，擦干净手，又去沙发上把大爷样瘫着的邵先生拉过来吃饭。
　　邵先生问他：”喂，你有没有给别人做过饭？”一个一顿的，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季征远亲亲他的额头：”没有，只给你一个人做。”
　　邵先生感觉自己的坏脾气被这个吻治愈了，开心地叼起一块红烧肉吃了。
　　13.
　　兴许是被豆豆的话刺激到了，邵先生买了一件小LO裙，裙上缀满蕾丝花边和小碎花，出于对科学实践的严谨，他还干脆买了假发、帽子、鞋子、手包、小阳伞，甚至还有全套的蕾丝内衣。
　　于是季征远回到家，就看见一个穿着裙子的长卷发美人坐在自家沙发上。
　　他有些不确定地叫了声：“阿青？”
　　美人转过头，一脸不高兴。
　　季征远松口气，过去坐到他身边：“怎么穿成这样？”
　　美人还是不高兴：“不好看吗？”
　　“好看，”他笑着拉起邵先生的手，在上面印下一个吻，“我的小公主。”
　　邵先生不依不饶，继续追问：“那你喜欢这样的我吗？”
　　“喜欢。”
　　邵先生扑到他怀里，抱住他的腰。
　　季征远顺势搂紧他，问：“怎么了？”
　　邵先生摇摇头，突然挣脱他的怀抱，跑回了卧室。
　　季征远进到卧室，见他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一动不动地缩在角落。
　　联想起他这些天古怪的举动和今天奇怪的话，季征远忽然福至心灵。他走过去，抱住了邵球，隔着被子细细地吻他。
　　季征远的声音压得很低，振动透过被子传到了邵先生的耳朵，激起他身体一阵震颤。他说：“怎么不开心，我让你那么没有安全感吗？”
　　他扒开了被子，露出里面闷着的，眼圈都开始发红的人。
　　他摘掉邵先生的长假发，解开裙子的系绳，松开衣领，舔舐邵先生裸露的锁骨。
　　“不管是什么样的你，我都喜欢。”
　　“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所以相信我，好吗？”
　　14.
　　与此同时，邵先生与叶汐的关系飞速发展着，在经过“一起去画展”事件之后，他们又相约出去了好几次，就连□□都已经由小火花进化成了友谊的巨轮。邵先生一方面由于季征远的关系觉得别扭，另一方面又觉得和叶汐相处很舒服。如果是豆豆，大概能给邵先生的这种想法下一个定义——闺蜜抢了我的男友怎么办，在线等！

　　这天，他和叶汐相约看完午夜场电影已经很晚了，邵先生觉得让一个女孩子在深夜独自回家很危险，委婉提出想要送叶汐回家。
　　女孩子冲他笑笑：“不用啦，我男朋友来接我。”
　　邵先生愣住了，又听见女孩子的声音“这里这里”，像是在招呼什么人，他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脖子僵硬得没办法移动分毫。
　　远处有个人影朝他们奔过来，走进了看才发现，是一个戴着鸭舌帽，穿T恤的大男孩，带着一脸学生的稚气，笑起来还有一个单边酒窝。
　　——不是季征远。他想，一不留神就把心里的话问了出来：“这是你男朋友？”
　　“是啊，不像？”
　　邵先生觉得自己嘴里有些苦涩，他近乎艰难地把下面的话挤出来：“……我以为你会更喜欢成熟精英型的。”
　　叶汐的男朋友这时正好跑到他们身边，女孩上去挽住他的手，亲昵地指着他的鼻子佯作生气：“听见没有，还有好几个总裁追我呢，你可要把我看牢了。”
　　男孩小声地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引得女孩笑出了声。

　　邵先生看着他们来来往往地打闹，觉得眼前这幅场景十分刺眼，苦笑着低下了头。
　　叶汐问他：“要不要跟我们的车回去？”
　　“不用了，我也开了车。”他朝两人摆摆手，正要离开的时候，又回头补了一句，“对了，你们很般配。”
　　听见这话的女孩幸福地朝他笑。

　　其实邵先生今天根本没开车，他躲在角落看着两人的车驶走，直至消失在道路尽头再看不见，才慢慢从阴影处走出来。
　　街上已经没有什么公交了，有拉客的出租车朝他鸣笛，他也视而不见。
　　夜间很凉，他只穿了件淡薄的衬衫，风从他的领口吹进去。
　　街口路灯在他身上投下昏黄的光，他像是被那光刺痛了双眼似的，疲惫不堪地捂住了眼睛。

　　回到家的时候，他摸口袋发现没有钥匙，不知道是掉了还是忘带了。
　　他呆呆站在门口思考了一下，最后妥协般地抬手敲了敲门。
　　他用力很轻，唯恐惊动了门内的人似的，心里混乱地想着下半夜该去哪里打发时间。
　　但是出乎意料的，门很快开了，季征远的脸从门后露出来，他一把拉住发愣的邵先生，把他领进了屋。
　　才摸到邵先生的手，他就皱了眉：“怎么这么凉？”
　　他用自己的手包裹住邵先生的手，凑到嘴边哈气，试图让它温暖起来。
　　邵先生呆呆地望着他，鼻子突然一酸，挣脱开他的手，一把抱住了他。

　　邵先生过去总觉得要抱抱求安慰的行为很小家子气，所以不乐意做，但这段时间，他渴望拥抱季征远的念头比过去八年都要多。
　　他想把面前这个人揉进他的骨血，想要无限拉进两人的距离，想要他们再也分不开，他想拥抱他，想亲吻他，他不想再要患得患失，他不想再离开他。
　　他紧紧地抱着季征远，试图从他身上汲取安全感。

　　他想说：叶汐有男朋友了，你别喜欢她了好吗？
　　他想说：我哪里不好，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他想说：我这么喜欢你，你能不能多喜欢我一点？
　　但是他张了张嘴，声音哽咽在喉咙里，最终什么也没说。

　　季征远注意到在自己怀里的身子小幅度地抖动起来，然后肩膀上传来濡湿的感觉。
　　他觉得心慌，想看看邵先生的脸，但邵先生阻止他：“让我待一会。”声音阴沉低落。
　　他的小男友什么时候不是元气满满，哪有过这么低落的时候，季征远觉得心疼，抱住他，亲吻他脖子上细嫩的皮肤。“别怕，我在这。”他说。
　　那句话像是一个开关，邵先生的身体抖动得更厉害了，起初是小声地抽泣，最后止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
　　他带着哭腔说：“……我喜欢你。”
　　季征远温柔地轻拍他的背部：“我也爱你。”

　　邵先生的哭声慢慢弱下去，最后他趴着季征远的肩膀上睡着了。
　　季征远把他打横抱起，轻轻放到床上，并帮他盖好被子。
　　他扒开邵先生过长的刘海，轻柔拭去他眼角的泪珠。
　　“晚安，我的小王子。”
　　15.
　　那天过后，邵先生就有些蔫蔫地打不起精神。
　　季征远跟他说一句话他能走神三次。
　　洗碗能一连打碎五个碟子。
　　就连面对着最喜欢的红烧肉都没有胃口。

　　季征远看着百无聊赖戳着盘子里的菜的邵先生，叹了口气：“怎么了？”
　　邵先生心里委屈，脸上却不动声色：“难吃。”
　　季征远又叹口气：“那以后不做这道菜了，我们明天吃咖喱好不好。”
　　“不吃。”邵先生别扭地扭过头。
　　他内心腹诽：我都这么作了，他还不跟我生气，肯定在心里盘算怎么跟我分手，不知道怎么开口呢。打一巴掌前也得先给个甜枣。

　　季征远放下筷子，无奈地看着他：“你到底在生气什么？”
　　邵先生冷着脸不说话。
　　还是季征远先败下阵来：“明天一起去看电影好不好，就是你期待了好久的那部。”
　　邵先生心想：看吧，他明天就要跟我说分手了。
　　他一咬牙，狠下心来：哼，去就去，谁怕谁。
　　16.
　　明明是电影的首映，电影院却没有多少人，看来这个导演真的要过气了。看着空无一人的电影院，邵先生暗自想。
　　他和季征远坐在电影院的中央，视野开阔，观影体验想来良好。
　　但邵先生此时却没有什么看电影的念头，他心里乱糟糟的，设想了许多中分手的姿势，决心在季征远那张俊脸上狠狠地糊一巴掌。
　　他扭头去看季征远，却发现他在看着地面发呆，手指无意识地绞着。邵先生的心突然就软了，他想：“其实季征远也很困扰吧。”
　　他忽然觉得心里流窜的怒气的火焰没有那么高涨了，他想起第一次跟踪季征远时那位话唠司机大哥的话，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何必搞得大家都不开心呢。他想，如果他说分手的话，我就答应，那么多年了，好聚好散吧。

　　一场电影，邵先生昏昏沉沉地也不知道看了什么，到了放片尾曲的时候，邵先生站起来打算散场。季征远突然拉住了他的手，他的心里一个咯噔。
　　黑暗中邵先生的左手无名指上被套上了一个冰凉的环。电影院的灯光突然打开，照在他们所在的区域。这个电影院两排座位间的间隙很宽，宽到可以容纳两个人。季征远单膝跪地，一手拉着他的左手，另一只手捧着不知道从哪变出来的玫瑰。
　　季征远的眼睛被灯光照得熠熠生辉，他说：“邵青，你愿意嫁给我，成为我共度一生的伴侣吗？”
　　邵先生明显还在状态外，喃喃道：“你戒指都给我带了还问我干嘛。”
　　过了一会，他才像如梦初醒般地一个激灵，不可思议地问：“你是在向我求婚吗？”
　　季征远跪在地上，温和地直视邵先生的眼睛，意思是：不然呢？
　　“可是，可是，”邵先生有些不知所措，“那叶汐怎么办？”
　　“叶汐？”季征远一挑眉，似乎很奇怪为什么会出现这个名字，思索一番理清了来龙去脉，“所以说这就是你前一阵别扭的理由？”
　　季征远站起来，不容置喙地把玫瑰塞进他的怀里，耐心和他解释：“叶汐是我堂妹，学设计，我前一阵委托她帮我们设计戒指。”
　　“……”
　　“而且她有男朋友了，都谈婚论嫁了，这你都要吃醋？”
　　“……”
　　“不别扭了？”
　　“……闭嘴！”
　　季征远拉过恼羞成怒的邵先生，直视他的眼睛：“误会都解决了，那你现在能不能答应我的求婚？”
　　“……”
　　季征远故意逗他：“不答应的话，就把戒指还给我吧。”
　　邵先生赶忙捂住手指上的戒指，生怕晚了一步就会被季征远抢走似的：“不行！给了我就是我的了！”
　　季征远冲他笑，过了一会，邵先生也忍不住笑了。

　　“我爱你。”
　　“……嗯，我也是。”
　　17.
　　人不交稿天诛地灭：交稿……
　　人不交稿天诛地灭：交稿啦！！！
　　人不交稿天诛地灭：夭寿啦知名漫画家带着稿子逃跑啦！！！
　　人不交稿天诛地灭：……
　　人不交稿天诛地灭：邵青你完了！！！劳资一定要上微博挂死你！！！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