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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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这孩子要学琴？”芸娘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她指着陆青蔓夸张地说道：“我们楼里可就一位琴师，据我所知你和娄艺早生龃龉，你把孩子交给他莫不是疯了？”
沈练君摇摇头：“我自然不会把孩子交给他，所以我想带青蔓到楼外去学。”
“楼外？呵，去楼外学琴可是要银子的，你这样的，可拿的出来？”芸娘是个精明人，从沈练君说去楼外学琴开始，她就明白了沈练君这次来找自己的目的，昨晚沈练君登台也给她赚了不少银子，趁沈练君自己找来的档口，芸娘打定主意要把这棵摇钱树重新绑上自家台子。
沈练君与之打交道这么多年，怎会不知芸娘心中算计，她无奈开口道：“所以恳请芸娘支我些银两，作为回报我也会每晚登台，想必昨晚你也看到了，我若是登台你也很能赚个盆满钵满，你看怎么样？”
芸娘自是喜不自胜，但却佯装勉强“好吧，我也就看着这孩子口不能言挺可怜的，学琴好，将来若是在楼里也能有碗饭吃，你随我来取银子吧”。
拿到银子后，沈练君带着陆青蔓朝着城西走去，行至一个偏僻的胡同，轻轻地叩了叩门。开门的是一个年轻妇人，见到沈练君开口便道：“练君，我猜就是你，现在也不会有别人来看我了”妇人神情落寞地自嘲着。
沈练君微微一笑：“瞧你这话说得，别站门口了，我们进去吧。我今天来还有事需要你帮忙呢。”
妇人这才看见沈练君身后的小小身影，遂引了她们进去，关上了门。走到屋内才问起：“这孩子是？”
沈练君和她解释了陆青蔓的来历，顺便说了下现在的处境，妇人一阵唏嘘，沈练君便开口道：“萸瞳，现在我也不放心交托给别人，楼里鱼龙混杂，所以我想让这孩子在这跟你学琴，我也放心些。”
话至此，妇人便神情落寞了起来:“练君，你就莫要拿我寻开心了，如今我这废体残躯，别说教孩子弹琴了，就是拿点东西都吃力。”
原来这萸瞳本是越州鼎鼎有名的琴大家，曾传言一曲值千金，出入皆在清雅之处，或官爷府邸，或茶楼酒肆，文人聚会辩诗论词也时常相邀，众人皆以能请到萸瞳大师弹奏一曲而自豪。一日同时接到两位大人邀约，萸瞳便只得去了官大一点的那位府中，可怎想另一位心胸狭隘，又与这位大官是政敌，遂派人截了萸瞳，挑断了手筋丢在城门口，被路过的沈练君救起送医救治。怎奈虽然救回了性命，手却不再灵便也提不起重物。经过了一段自暴自弃的时日，在沈练君鼓励与陪伴下这才放弃了求死之心。如今沈练君的请求，虽知其绝非恶意，但仍旧觉得讽刺。
沈练君见状，知道萸瞳一定又开始伤心自己的遭遇，遂安慰道：“萸瞳，我知你伤怀无法奏琴之事，可是你不是说过吗，手人人都有，可是要懂琴的心才能弹好琴，而我想要你教给青蔓的，就是你最懂琴的心啊。如若不然，我何必跑来麻烦你，在越州城寻一位教琴先生不就好了？萸瞳，这件事真的除了你，谁都做不到了。所以我恳请你，一定要答应教青蔓弹琴，这孩子聪明，一定能继承你的琴意。”
萸瞳先是一怔，但是听了这么多安慰和鼓励，内心中生出了些许憧憬，是的，虽然她手不能再弹琴了，但这并没有剥夺走她对琴的了解。不能手把手传授，但是技巧，手法，以及乐理知识仍旧在自己脑海里，如果这些都能倾囊相授，假以时日，何愁不能再塑造出一个大家。“好，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尽我最大的能力教导青蔓，你放心吧。”
沈练君见她神色坚定，终于舒了一口气，从袖兜里掏出银子递给萸瞳，在萸瞳刚要拒绝时，便打断道：“这五十两银子你一定要收下，这是青蔓的学费，而且我也不想她住在楼里，毕竟那种地方也实在不适合孩子，而且我夜里需要去前厅，把她一个人放在院里我也不放心，便寄宿在你这了。”
萸瞳听罢，只好接下了，这么多年因为手伤萸瞳也没有能力赚钱，都是靠着过去攒的银两度日。若是真要再供养一个孩子，确实压力很大。
见萸瞳收下银子，沈练君朝陆青蔓吩咐道：“青蔓，以后萸瞳姨娘就是你的老师，你一定要好好用心学，你老师手不大方便，如果需要帮忙你且帮衬着，知道吗？”
陆青蔓郑重地点了点头，朝萸瞳唤道：“老师。我一定会好好学，绝不会辜负老师的教导。”
萸瞳欣慰一笑，轻轻抚上陆青蔓的头“真是乖孩子。”然后抬起头跟沈练君说道：“练君，这孩子就住我这吧，我这里僻静，平日里也不会有人过来，清净得很。”
沈练君听完笑了笑：“也就你这风水宝地，隔壁也不知是哪位大人的行苑，一年也难得住上几天，这一片又没甚人间，怕是比庙宇之中还要清净。”
萸瞳笑着附和:“我也是图个清静才买下这里。不过这隔壁这户人家，据说是升迁到京里了，举家搬了去，只有夏天才回来避暑几日。”
随后二人又闲聊了几句，沈练君便转身请辞，带着陆青蔓买了几身衣裳，一些家用，送到了萸瞳住处，又叮嘱了陆青蔓几句，这才回了往倚翠楼。
沈练君走后，萸瞳从屋里取来一张琴，这琴的琴身虽说颜色不再鲜亮，但是通身没有丝毫划痕，可以看出主人对此琴保养得很好，琴弦泛着光泽，绝对是时常拨弄和养蜡。来到桌前轻轻放下，萸瞳对陆青蔓说：“这琴是纯梧桐木做的，虽然不及大师们用的面桐底梓声音清丽，但是贵在雄浑大气，是我一位友人所赠，你今后就用这张琴练习。你先拨弄几下，熟悉一下琴音。”
陆青蔓好奇地伸出手在琴弦上拨弄着，琴声低沉，苍劲有力。萸瞳指着琴道：“古琴一般长约三尺六寸五，象征着一年的三百六十五日，琴最早是依凤形而制，其全身与凤身相应，有头，有颈，有肩，有腰，有尾，有足。‘琴头’上部称为额。额下端镶有用以架弦的硬木，称为‘岳山’，又称‘临岳’，是琴的最高部分。琴底部有大小两个音槽，于位正中较大的称为‘龙池’，位于尾部较小的称为‘凤沼’。这叫上山下泽，又有龙有凤，象征天地万象，这也是琴床最主要的发声部分，岳山边靠额一侧镶有一条硬木条，称为‘承露’。上有七个‘弦眼’，用以穿系琴弦。其下有七个用以调弦的‘琴轸’。琴头的侧端，又有‘凤眼’和‘护轸’。自腰以下，称为‘琴尾’。琴尾镶有刻有浅槽的硬木‘龙龈’，用以架弦。龙龈两侧的边饰称为‘冠角’，又称‘焦尾’。七根琴弦上起承露部分，经岳山、龙龈，转向琴底的一对‘雁足’，象征七星。琴面上有十三个‘琴徽’象征一年十二个月和一个闰月。琴前广后狭，象征尊卑之别。宫、商、角、徵、羽五根弦象征君、臣、民、事、物。后来增加的第六、七根弦称为文、武二弦象征君臣之合恩。所以一张琴，也象征着人的一生。弹琴者也当视自己的琴如性命，珍重爱惜。”
陆青蔓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问道：“那这琴弦又如何传声？”萸瞳左手轻轻搭在弦上，右手拨弄了几下，琴发出了几声不同的音调，然后解释道：“琴腹内，头部又有两个暗槽，一名‘舌穴’，一名‘声池’。尾部一般也有一个暗槽，称为‘韵沼’。与龙池、凤沼相对应处，各有一个‘纳音’。龙池纳音靠头一侧有‘天柱’，靠尾一侧有‘地柱’。使发声之时，‘声欲出而隘，徘徊不去，乃有余韵’。然后弹琴者通过手指按压琴弦，使琴弦各处张力不同，故弹出的音调也不同。明白了吗？”
陆青蔓学着萸瞳的样子，左手按压琴弦，右手起势，果不其然发出了不同的音调。萸瞳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你学得很快，但是你的手法有误，读书写字握笔有固定姿势，吃饭手执筷箸也有其固定姿势，弹琴也一样，左手负责按音与滑音，而右手拨弦行抹、挑、勾、剔、打、摘之姿进而配合演奏乐曲，今日我们就只学这琴弦按压之道。根据右手拨动琴弦的改变，左手所按压之琴弦也有不同，因此我们必须揉推有度，进退自如，你今天且先练习。”
或许是对陆青蔓寄以厚望的原因，萸瞳教琴十分严厉，一整天的练习，知道夜来灯起才停下，而陆青蔓总算不负众望学会了琴的基本演奏手法，只是双手手指酸麻，有几处还被琴弦划伤，用过晚饭，萸瞳一边细心地帮着陆青蔓处理着手指，一边教导着：“孩子，你越早吃这些苦头，将来就越有可能有所成就，琴贵在多练，受伤在所难免，若要以后能松快些，现在就要多吃苦才行。”
陆青蔓乖巧地点点头：“老师，青蔓不痛，青蔓一定会好好学的。”萸瞳欣慰地笑了，她知道这孩子假以时日，一定能超过自己取得一番成就，只是转念想到自己，虽然名扬四方，但是对于权贵而言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助兴工具，在自己被劫之后，那位邀请自己的老爷甚至都没有来探视过一眼，官官相护也让自己报官无门。遂叮嘱道：“青蔓若是以后有所成就，为人欣赏，切记树大招风。为人处世要低调委婉，切莫逞强才是。”
陆青蔓听得懵懂，但却答应道：“我会的，老师。”
萸瞳摸着陆青蔓的头，爱怜地说道：“天色晚了，快去梳洗一下睡吧。”
陆青蔓乖巧地去打水梳洗了，而萸瞳却望着窗外那轮明月出神。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