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头唱你》九州狐

7、谁还差一百年

　　她长得那么小，还背着那么个大包袱，居然让我一直追到了校门口才捉到。
　　“别追我！”
　　“那你就别跑啊！”
　　“那你就别追我啊！”
　　她话音未落，我就一把攥住了她的书包带。她似乎很想尖叫，但回头看了眼几米开外的保安亭，一脸委屈地憋了回去。
　　我蹲下，一边把书包带子一圈两圈缠在手上，一边面无表情地为难她。我说，“我不为难你，”心里骂了自己句混蛋，“你就好好回答，实话实说。为啥不对？”
　　我听见她咬牙切齿的声音，“那你倒是先招啊，为什么偷我作文？”
　　“写得好。”
　　“石老师当众劈头盖脸的骂我，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写得好？”
　　“你骂他那句‘石先生’，我觉得没毛病。”
　　她一下收了声，双目圆瞪着我。我弄不清她这种反应，是炸毛了，还是冷静了。本来我说这话的时候也不清楚，这究竟是一串鞭炮还是一盆冷水。
　　但无论如何，是鞭炮还是冷水，她听懂了就好。
　　我一动不动蹲在地上等她反应，腿都快麻了，才看她慢慢在我面前也蹲下来，指头慢慢揪住另一边书包带，跟我一块慢慢绕啊绕啊绕，慢慢地开腔：“你知道我骂石先生是什么意思，可我不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你看我高一写的文章看哭了，当时我就在窗外，可你不知道我知道。现在咱俩都知道了，就扯平了。”
　　我嗤地笑了下：“你离扯平还差一百年呢。”
　　她也嘴角一歪，学我的样子笑了声：“谁差一百年还说不定呢。”但她学的不像，她长得这么乖，学不了那种痞子的表情。
　　“你什么时候缩在图书馆架子角里哭成狗，记得清吗？我一清二楚，因为我想看看你伤心什么，就把弄哭你的书全部都借了一遍，可是看不懂。”
　　“我为什么忽然不坐在三楼了，你知道吗？你知道一楼的沙发不舒服吗？但是沙发上可以看到窗外，操场、蓝天、还有对楼的窗户。”
　　我嗓子卡了一下，干笑一声：“英语阅读社、摄影社、简笔画社、诗词社，我全部都不感兴趣。”
　　“但是你因为这些社团，每次错过篮球队的练习，去年被教练开除了。”
　　“但是我每一天下午还是绕篮球场走一圈，才会路过一楼图书馆的落地窗。”
　　“我尽量走东边的楼梯，就是发现你每天戳在那儿。”
　　“扑哧……戳？我是故意戳那儿的。”
　　“我后来确定了，就不敢每次走了。”
　　“原来每天都可以是黄道吉日啊。”
　　“我当时觉得你看书真快，两三天就换一本。”
　　保安亭的大叔探出头看我们很多次了，这时候似乎有些受不了，走过来也蹲下，问我们：“哎，你们俩蹲这儿这么久，干什么呢？腿不麻的？”
　　我有点懵，她反应比我快，甜甜地冲大叔笑了，“咱们在玩个游戏，谁先站起来谁就输了。”
　　“……这群孩子，学习都学傻了吧。”大叔哈哈了几声，回到保安亭里。我目送他背影的时候，猝不及防的，她就站了起来，似乎腿真的麻了，差点没站稳。
　　我还蹲在地上，有点错愕地抬头看着她，“你输了？”
　　“嗯，无所谓了，你赢吧。而且我妈在外面等我呢。”她扯了扯我手里的书包带子的另一端，很轻柔，却和命令一样的明确。我有些笨拙地低头解开，书包带上的花纹在我虎口压出了整齐划一的红痕，还有点胀痛。
　　物归原主，她却没有立刻离开，“我们都还没回答对方的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