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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1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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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你以后,就叫清风了。”青衣上下瞥一眼姜姒,阴阳怪气的说道。
无怪乎青衣对她有意见,这丫头来寒景轩后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连伺候公子这种小事也做不好,还真把自己当半个主人了,如今竟然还被公子赐了清风二字,怎不叫他嫉妒。
“哦。”清风就清风吧,姜姒觉得总比红萼听着顺耳。
想到这里,她迫切的想要知道老夫人的一些事。
“青衣哥哥啊。”姜姒亲昵的称呼道:“小妹想请教你一些事,免得我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得罪了人,也给公子添麻烦你说是不?”
这话有道理,青衣颔首,倨傲道:“你有什么问题?”
“我想问一下,老夫人,也就是无轩公子的亲娘,叫赵水溶?”
“大胆!老夫人的名讳且容你侮辱?”青衣气的不行,甩袖就想离去。
再和这逆反的丫头待下去,他真怕惹祸上身。
“你看你看,我不就是问一下真名,你至于这么说话么?此地又没有外人。”姜姒不以为然,忙伸手拉住他。
廊下长廊数百米,院子里又只他两人,确实不用担心隔墙有耳。
“别拉我!”青衣一甩手,仿佛她是蛇蝎毒狼。
不拉就不拉。
“那你告诉我,老夫人的四个嬷嬷,是不是叫秋菊,梅酒,竹子,兰花?”姜姒退一步,能打探到这四人,也能坐实她们的身份。
青衣有些诧异的看向她,她一个初来的丫头,能把老夫人院子里的老人都摸透了,难得啊,做的功夫挺足的。
他颔首:“没错,老夫人乃信王府格格出身,血统高贵,旗下正是这四位老嬷嬷作陪嫁丫鬟,一路伺候老夫人,风雨无阻。”
呵——呵呵——
还用问的再详细吗?今日见她们样貌,已经是铁骨铮铮的事实了!
只是不知为何她们都老了,而她自己也没有死,反倒比她们年轻了,就好像,就好像她死后穿越了这二十年似的?
忽然想起一事,姜姒忙紧张的拉着青衣又问道:“你说无轩公子的亲娘是老夫人,那老夫人可还有其他的孩子?”
青衣本欲离去,见她又问个没完,遂回道:“我们老夫人就无轩公子一个独苗,再没其他孩子了。”
再没其他孩子了。
青衣已离开。
独留姜姒在原地发怵。
就无轩公子一个孩子。
一股怪异油然而生。
那她当年生下就被夺去的那个孩子呢?
答案呼之欲出,姜姒无法相信此等怪异之事会发生在她身上。
她其实是不是已经死绝了?只是魂魄不甘心,流连人间做的一场梦?
做一场梦,来看看她那来不及看清的孩儿?
对了!她的爹娘!
若是真的过去二十年了,那她的爹娘是不是也老了?
当初爱摸她头的邻居,是不是也老了?
姜姒惊的跳起来,回家看看!她现在就要回家看看!
搞清楚自己到底是人是鬼!!!
“公子!公子!”姜姒说到做到,马不停蹄的跑到书房去敲门:“公子公子,我是清风,我找你有急事。”
敲了半天的门,也不见反应。
姜姒在外面真着急死了,着急的想回家见见父母,父母如今情况如何了?是不是已经老了?又或者已经——
她不敢想,不敢想父母万一有什么不测,该怎么办。她不敢哭,怕一哭出来内心就崩溃一发不可收拾。
裴无轩一打开门看到的就是这场景。
被母亲派来给他做通房的丫头,满脸的泪水,压抑的哭声,一副魂不守舍,好似天塌下来。
不就是没给她开门,至于哭的天崩地裂?
“何事?”裴无轩冷淡的问道。
姜姒正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忽然听见公子的声音,泪眼婆娑看不真切,使劲擦擦眼泪,公子不知何时已经开门了,正一脸不耐的看着她。
“公子,我,我有点事想出府一趟,我刚想起来,我有家亲戚住在姑苏城南,离家时父亲千叮万嘱到了姑苏城务必前去探望亲人。”
怕他不相信似的,姜姒努力举手说道:“我去探望一下老人家就回,保证不耽误公子正事。”
姜姒渴望的看着他,情真意切。
裴无轩睨她一眼,冷哼一声关上门,门后传来他惯常冰凉的声音:“此等小事,禀告青衣即可。”
此等小事——
公子你是不知道,青衣比你难缠啊。
已经汇报过院子里最大的主子,姜姒可不理会什么青衣,顺手在屋子里挑了些值钱的东西,转身就出了院子。
天尚早,她有裴府公子的口谕,出门一路畅行。
姑苏城已有些变化,变得比之前更大更宽敞,房屋建筑更多。
沿着大道,姜姒一路朝城南的贫民窟疾步而去。
近了近了,弯过这条仅容三人并排而行的小巷子。
扑通扑通——
姜姒心跳加速,心脏快跳出嗓子眼。
那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竟然变化不大。
那熟悉的木门,三寸台阶,此时门虚掩着。
姜姒疾步上前砰一声推开门,大喊道:“娘!”
“娘!我回来了,你在哪?”
小黑屋里点着油灯,仿似有人!
破败的院子里有几担淡水豆腐晾晒。
是娘,是娘做的担水豆腐!
姜姒激动的呼吸不畅,小跑着就朝屋里跑去。
“谁?”屋里传来一老妪的声音,有些嘶哑,但可听见中气十足。
“娘!”
姜姒认出娘的声音,泪水已汹涌而出,屋里的榻上正坐着一位灰衣抹额的老妪,手里握着针线,正在做针线活。
那不是她娘是谁。
“娘!”姜姒扑过去,紧紧的抱住老妪,大声哭了起来。
“咦?”老妪睁着浑浊的双眼,她没听错吧?她叫她娘?
她多想她是她那短命的女儿啊。
“哎哎——”老妪想起她那短命苦命的女儿,整个哭成了泪人儿比姜姒哭的还惨。
“我那苦命的女儿哟——怎地这么造孽——”
姜姒哭够了,扬起梨花带雨的脸——
老妪哭丧之间猛然透过窗棂看见了姜姒的脸,整个人跟雷劈了似的震住了。
“姒儿?”
老妪颤巍巍的举手双捧向她脸,难以相信:“我这是做梦了么?我怎么看见我家姒儿了?”
“老头子!老头子!”老妪忙呼叫起来。
在里屋睡觉的老头子听见老伴叫声,不甘不愿的起床出门:“干什么呢?什么大事把你给吓得?难不成是我女儿回来了?”
老妪怔怔愣愣的抓住姜姒,死死抓住,惊声道:“老头子你快来看!指不定是你家女儿真的回来了!”
姜父一辈子最自傲的就是有姜姒这个女儿,逢人便吹嘘,可好景不长,没多久裴府就给送来十两银子,说他家女儿患疾病暴毙了。
暴毙了!
他女儿身强力壮,风华正茂,鬼相信她会一夜暴毙了?
他当然不信,每日前往裴府要人。
有次遭到劫难,若不是福大命大,险些遭了横祸死于非命,从此吓得他再也不敢找事了。
可他那短命的女儿啊——怎的就殁了呢——
姜父瞌睡都吓得没了,睁大眼睛朝匍匐在老伴腿上的看起来才十五六岁的小女娃看去——
这不是他花骨朵般的姒儿是谁?
姜姒哭成了泪人儿,爹娘还健在,爹娘还健在,只两鬓斑白,老了许多。
“爹——”她朝姜父扑去,带去了一生的辛酸苦辣。
三人抱在一起嚎啕大哭,肝肠寸断,哭的感天动地,撕心裂肺。
邻居家都跑来敲门问所为何事了。
打发走邻居后,姜母才仔仔细细的打量起姜姒来,悲痛道:“我的儿啊,你这二十年都上哪去了?你怎么看起来,看起来没变化?”
待姜母仔细打探姜姒时,才发现一件事。
姜母整个人顿住,猛地扳过姜姒,揪住她右耳朵看去——
旋即,姜母大哭起来,忍痛推开姜姒:“我的儿啊,你不是我儿,我儿右耳朵后面有颗红痣,打她生下来就跟随着,你根本没有,你只是长得跟我儿像罢了——”
姜父也从重逢的喜悦中清醒过来,扳过姜姒的右耳朵一看,果真什么也没有,此时再仔细看姜姒的脸,果真还是有差别,此姜姒的脸庞更尖些,不似她女儿那般圆润,两人五官长的十分的相像。
姜姒也愣住了,她一直以为自己就是自己。
她忽然站起来拿起梳妆台上的一把铜镜观看,之前活过来后并没有仔细查看自己的外貌和身体,此时经爹娘一说,她才想起来这茬。
左右看了看,果真有些差别。
也就是下巴更尖了点,却瞧着比自己之前的模样更漂亮些,妩媚些,眼神里也没有丝毫的胆怯,反倒落落大方,清澈见底,聪慧狡黠。
这当真不是自己。
哐当——
铜镜跌落在地。
连同姜姒魂不守舍的跌倒在地。
自己不是自己了,那,真正的自己,真的已经是死去了——
见她这模样,姜父和姜母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怎么瞧着,知道自己不是姜姒本人后,眼前这和她女儿长得像的女娃,比她们还悲痛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