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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妖女与话唠(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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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重夕觉得自己大概是快死了。
毕竟听说只有临死时,才会将人这一辈子犹如走马灯般从眼前飞速略过。
虽然死在坏姑娘手里并没有什么不好,但仍觉得有点难过。
自己死后,还会有人好好看着这个不晓得照顾自己的坏姑娘吗?
嗯,指望谁能照顾这个心狠手辣的坏姑娘,还不如指望自己早日转世长大在来寻着这个坏姑娘呢。
其实也不许很久。
也许只需五六年,她便能再回到坏姑娘身边了。
毕竟,自己可是五岁便晓得放火烧庄子的人。
眼前快速飞掠的画面忽而静止了。
黑沉的眸子里,是跃动的火苗。
即使言重夕不曾细看过自己的眼睛,却也晓得——
那是小小的自己和足以将自己烧成灰烬的烈火。
江南言氏,原为严州望族。
言氏家学为相术,风水八卦卜易皆通,其中又以相人为精。
许是说破了太多天机惹了报应,言氏一门人丁稀薄得厉害,到得言朔这一辈,便更是惨淡了。言朔仅有一女,竟也被这混账父亲,卖了去换酒。
但言氏女亦非凡人,即使被当做物事卖给这个少年风流的庄主,她一句话不曾说,直教庄子上的人以为这是个哑巴。
但江湖人却知道,言氏女的金口有多难开,但每次开口却绝无妄言。
直到白孝悌将她压在床榻之上,她才说了她在无醴山庄的第一句话。
“你这命高起低落,风光不过二十年。”那声音清冷又淡漠,倒像是说着些不相干的事,神色不惊不惧,也丝毫不怕触怒掌控着她生杀夺予的男人。
“别人信你的金口玉言,我却不信。”白孝悌看着明明身居劣势分毫神色不露的女人,笑得恣意又猖狂,“只希望过会你还能守得住你的难开金口,言珏如。”
被威胁者却丝毫没有被威胁的自觉,黑沉的眸子里似有无限心绪,但唯一可确定的是,这浩如烟海的心绪中,并没有任何一件同此刻正施暴的男人有关。
言重夕不知道为什么,周围人看自己的眼神总是透露着怪异。
明明自己同他们一样,并没有多长一只眼睛,或是少一个鼻子。
唯一的区别也只是,他们姓白,而她姓言而已。
而那些姓白的小孩还总是成群结队的追着自己打,就像刚才一样。
言重夕还太小,她才五岁,还不是那些自小便习武的熊孩子们的对手。
她只能跑,只能躲。
但无醴山庄这般大,她却总也找不到一个能藏好自己的地方。
直到她逃到了酒窖。
那个被庄主严令禁止入内的酒窖。
这群想要揍她的大小孩才会悻悻然的离开,因为庄主的脾气总是不好的,进去的人总没有什么好下场。
但没有好下场也要等好久了,总比被这些人打得鼻青脸肿好。
娘亲看到会伤心的。
她晓得庄主的规矩,平日里被追着打时,也仅仅只是藏到酒窖的大门后,等着这些坏孩子跑开,并不深入。
但今日这些孩子似乎打定主意守在门口堵她。
言重夕便只好继续藏在门后。
平日里就显的阴森又神秘的酒窖,此刻便更不友好了。
大大小小的酒坛酒桶在明灭不定的油灯下显得更为渗人,不是还有不知何处吹来的风扭曲了光影,让言重夕只想尖叫。
事实上她也的确尖叫出声了。
“有,谁在外面吗?”
不该有人的酒窖里传出了,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虽不真切,但确有其声。
“不,不怕。”小小的孩子为自己握拳鼓劲,小声的自我暗示着,但脚步却不受控制的往声音源头慢慢的移动着。
到源头时,言重夕看到了她毕生难忘的画面。
言珏如在无醴山庄的地位非妻非妾,非奴非仆。
就连白孝悌都不知道该将这个面冷心更冷的女人放在什么位置才合适。
毕竟这个女人太过油盐不进。待她温柔也好粗鲁也罢,她都是一副不在人间的模样,冷漠得让白孝悌感到愤怒又挫败。
直到白孝悌偶然看到被闲置在仆从院落里的言珏如呕吐的场景。
白孝悌觉得自己大概是抓住了这个女人的软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