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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隔水听琴 ...

  •   过了好久,众人才回过神来,云桥一带的喧闹声也渐渐起来了,所谈之语也不过是对刚才一曲的赞叹。
      柳辞自然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好奇,便问得身旁的几人“这弹琴之人是谁”
      叶贤之道:“是倚风阁的玉姑娘。”
      柳辞半年未回京城,自然不知这玉姑娘是是谁,便又问道:“这。。。。”
      还没等他问出口,周围几个人便七嘴八舌的给他讲了起来,热心自是不必说,虽然有些凌乱,但还是讲得详细,这却是难得,也许是众人都对这玉姑娘有敬佩之意,所以才抑制不住的赞叹吧。
      其中一个小生说:“这玉姑娘是半年前才来到京中的,一手古琴那是弹得精彩绝伦,但对于她之前的事,京中所有的人都一无所知。”
      又有人道:“其实说起来,这倚风阁在几年前重出京城之时,却还没有这般大的名声,虽然比起当年名气仍然不减,但就是这半年来玉姑娘的出现,却又将倚风阁推上了更高一层。”
      叶贤之也道:“在二十年前倚风阁刚刚建立之初,在场的各位虽都年纪尚幼,但多少也都知道些倚风阁的历史往事,当年,那一支舞就名满京城的秦姑娘,轻纱遮面,让当时在场的人影响十分深刻,尤其是那略带轻功的舞蹈,更是让所有人都眼前一亮。也因此将倚风阁推到了人们视线的中心。”
      孔令听闻也会心一笑,接着道:“虽然秦姑娘一舞成名,但从始至终便只出现过这一次,人们亦不知她的身份,来历,也不知她之后去往何处,这倒是极为可惜。而这半年来才名震京城的玉姑娘则以一手弹得空灵震神,飘丝如雪的古琴深得人们的心,虽然二人都出自于倚风阁,出入又都以轻纱遮面不愿露出真容,但却无一人觉得她二人相似,因秦姑娘总是一身红衣,如春日的骄阳般充满朝气,像风一般,而玉姑娘则举止娴雅,弱不胜衣,总给人一种病态的美感。女子虽大多都娇弱,但却有一丝扭捏,娇羞在里面,但她却不同,她的虽然身体不好,给人呈现出病弱之感,但却自然,丝毫没有娇羞扭捏之态,整个人站在那便是落落大方,还有一种不一样的风骨在里面,让人的视线一旦接触了,就无法离开。现在倚风阁的名声比起当年,那绝对只是有增无减的,因而,现在有很多人都认为这玉姑娘比当年的秦姑娘更受人们的喜爱。”
      叶贤之道:“其实世人本来也是这样,越是神秘的东西,越想一探究竟,玉姑娘总是以轻纱遮面,来倚风阁的时间也不定,有时隔天便来,有时却又是十天半个月才来一次,且什么时候来的,什么时候走的,也无人知晓,即便是人来了,也不会待在倚风阁登台弹奏,亦不会请人上她的画舫,还别出心裁的发明了隔水听琴的法子,这样仿佛是故意掉人们的胃口,让人对她更加着迷。”
      柳辞听了这些,敬意又多了几分。
      又有人道:“听说这倚风阁的规矩也是绝无仅有,闻所未闻。”
      “倚风阁从建立之初到现在,已经二十多年,连掌管人也换了几代,可人虽换,规矩却未变,原则也未改,尤其是前几年倚风阁重出京城,它的规矩却更为严格,体制也更为严谨,更是提出了不让品行不端的人上画舫,进阁中的规矩。”
      有人接着道:“简单来说就是这倚风阁做生意不是让顾客选他们,而是他们选顾客。”
      听到这,很多人都拍手叫绝“这句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所以不管你是身赫显贵的王公贵族,还是富甲一方的商人,若是品行不端,别说是画舫,就连倚风阁的门你都入不了,换而言之,就是倚风阁只做君子的生意。”
      “而且,这倚风阁的姑娘也大多是鸿轩凤翥,清傲高雅之辈,自然也和平常歌舞坊中的女子不同,且,以倚风阁自身体制规矩之严格,一旦发现行为不检点的人,定会在第一时间逐出倚风阁,在这一点上丝毫不讲情面。”
      “这确实是事实。”
      “哎,听说这种事前不久就发生过一例,好像是叫什么玉锵的,总之就是那女子行为不检点,做了什么出格的事,直接被逐出了倚风阁,反正之后大家是再没见过那个女子。”
      这时叶贤之道:“但尽管倚风阁的规矩如此之严格,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心,这些来倚风阁的人中,有京中的布衣百姓,有王公侯爵,有周边乡镇有头有脸的人物,亦有慕名而来的文人雅士,简直到了门庭若市,座无虚席的场面。其实这中间的很多人也并非什么君子,但有些人就算要表现一下自己是个志尚高洁,品行俱佳的人,也不会做了越了规矩的事。虽如此,但也总有那么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一再挑战倚风阁的底线,而这些人的下场通常都不太好看,不是那天被在某个小巷子里被打的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就是永远在建康城中消失,所以倚风阁虽是民间所建的舞乐坊,但它背后的势力却大的让人不敢去想。”
      说到这倚风阁的事就已经讲的差不多了,柳辞虽也对倚风阁的历史有些了解,但今日却可以说是透彻了。
      正谈得火热,一个声音突然传入耳中。
      “姑娘请各位公子去画舫中听曲。”
      柳辞抬头,正对上此人的眼神,便从头到脚将此人打量了一番,那是一个身着一身蓝色纱衣的女子,白色锦缎束腰,衬得整个人高挑而纤瘦,发型也梳的很简单,甚至于没有太多的装饰之物,但整个人却看起来干净利落,柳辞觉得她的五官虽不出众,但组合在一起却很不错,让人看了有一种舒服的感觉,且过目不忘,她的眉宇间似有一丝英气,身上也有一丝独特的气质,因而显得和其他女子与众不同,也使她在众人之中得以突现出来。
      这时柳辞只听得叶贤之道:“原来是江沅姑娘啊。”
      江沅点头回以微笑。
      又有人道:“江沅姑娘,玉姑娘可是许久没来了呢。”
      江沅站在亭中,青丝和衣角皆被晚风吹起,浅笑道:“因前阵子姑娘受了风寒,在家中休养了一段日子,这几日身体才刚有点起色,才得以到这倚风阁来,姑娘也请我向各位赔罪,并请各位上舫中去听曲以表歉意。”
      几人皆道:“姑娘客气了,我等不过是为姑娘作过几首诗,点过几首曲子罢了,姑娘却全然把我们当做朋友,这时我等的荣幸,只是玉姑娘身体素来便弱,这次可有什么大碍。”
      柳辞此刻心中不免吃惊,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竟能让这些平日里都自视清高的文人如此尊重。
      江沅道:“多谢各位公子的挂念,玉姑娘并无什么大碍。”
      叶贤之道:“但晚间风寒,姑娘身子弱,还是要当心。”
      江沅点头。目光却移到了柳辞身上,便问道:“这位公子觉着眼生,以前好像没有见过,请问公子是。。。。”
      柳辞一笑,将手中折扇轻扇了两下,道:“柳辞。”
      江沅笑:“原来是柳府的大公子。失敬!”
      柳辞点头回礼。
      江沅看向众人“各位公子请上画舫吧,姑娘在等着呢。”
      众人便随着江沅向画舫走去,到了江边,江沅姑娘却并没有和他们上同一只画舫,而是将他们引上画舫后,进了旁边一只较小的舫中。
      舫中几个小丫鬟给他们添了些茶水,又焚上了一炉香。
      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从江面又传来了琴声,这琴声从远处飘渺而来,琴音若隐若现,仿若天籁之音,柳辞想,这大概就是他们所说的隔水听琴了吧,果然是玄妙无比,扣人心弦,虽然刚才就有领略过,但当这琴声再次入耳,还是有不小的震撼,且这声音的远近应该是有讲究的,刚才在亭中,隔得太远,如今在这画舫之上听起来,果然比刚才要更胜几分。
      闲暇之时几人又谈论起来。
      叶贤之道:“玉姑娘这琴弹得真是绝妙啊,柳兄以为如何”
      柳辞想了想,道:“在下虽不懂琴,但也实在觉得久久不能平静,此曲竟然能弹得如此扣人心弦,确实是难得。”
      几人都点头称是。
      之后便是连着几首未曾间断的曲子,确实让人好好享受了一把。
      琴音停了一阵之后,画舫外江沅姑娘的声音响起“各位公子,今日便到这里了,姑娘有些乏了,下次再为各位公子弹奏。”
      几人都先后从画舫中出来,站在甲板之上,道:“今日天色已晚,江上风大,玉姑娘请回吧,是我等叨扰了。”
      一阵清冷空灵的声音从江面传来:“各位公子客气了,大家本是志同道合的朋友,临秋本该早几日来画舫请各位听曲的,奈何自己身子不争气,才拖到了今日,也多谢各位公子的关心,临秋在这里给各位赔不是了。”
      柳辞只见对面画舫之上那个一袭月白色衣衫的女子,深深弯下腰去,给在场的各位鞠了一躬。那一刻柳辞的心被震撼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个在舞乐坊中弹琴的女子会得到如此多人的尊敬,她的气质,她的礼数和心志绝不是一般女子可比的,甚至连男子在她面前都自愧不如,这种首先尊重他人,将礼数做到极致却无半点刻意的人,很难让人不尊重。
      再看此人时,柳辞竟有片刻失神,这天底下,竟还有如此美丽的女子,几层薄纱的襦裙刚刚垂到脚面,下摆在风中微微浮动着,由于纤弱的缘故,衣衫在她身上竟显得有些宽大,柳辞突然想起,之前几人形容她时用的那句弱不胜衣,如今竟亲身体会,果然恰当,青丝一直垂到腰间,如瀑布一般,一泻而下,有几丝被风拂起,长发几乎全散着,发型极为简单,只有一根紫檀木的发簪做装饰,倒也不算失礼,虽以轻纱遮面,一双眼睛却由为灵动,深邃,让人无法移开,柳辞阅人无数,却也自觉没见过这般倾国倾城的女子,且这气质也是绝无仅有的,虽然遮着大半张脸,但仍旧不能遮住她原本的美貌,柳辞甚至觉得他现在都不能想象到她的容颜,不是因为平日里没见过美貌之人,而是因他自认为他见过的女子当中没有一个能和她比较,自然也就不可能完全想象到她的容颜。只是柳辞看她面色极为苍白,脸上仿佛没有一丝血色,一双纤细的手抱着一张古琴,骨节分明的十指紧紧扣着,明明很轻的一张琴,她却抱的十分吃力,柳辞一看便知此人明显常年病着,脸上一副病容,他不禁想起了江沅姑娘刚才说的话,这样也叫病好了没什么大碍他此时心中顿生疑惑,他不明白为何这女子病成这样,还要来这江面之上弹琴。但回过头来一想,这也许就是她受人尊重的原因吧,果然有一股和常人不一样的风骨,也不是一般幽闺弱质的女子可比的。
      腰直起来的时候,柳辞明明看到她轻纱之下的嘴微微张了张,似乎有些想要咳喘之意,但她却努力压制下去了,这不免又让他震撼了一次,不想让别人担心吗还真的是何时都在为他人着想呢。
      画舫之上的数人虽不是第一次见玉姑娘,但却依然被她今天的行为震撼了数次,说了些注意身体,不必客气之类的话,玉姑娘便和众人告别与江沅下了画舫,径直进了倚风阁。
      众人见玉姑娘已走,也纷纷下了画舫,来到亭中,聊了两句便也都回去了。柳辞觉得这实在是个奇女子,但心中也生出了一丝疑惑。
      倚风阁内。
      只听得一阵咳喘之声,玉临秋已将面纱取下,果然是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大约十八九岁的年纪,明明稚气未退,脸上的神情却是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成熟,一看便知是个城府很深的人。
      江沅见状赶紧给她倒了一杯水“姑娘怎么咳得这样厉害”江沅脸上一脸疼惜,忙帮她拍着后背。
      临秋淡然地笑了笑,道:“无妨。”又是一阵咳声,好不容易停下来,又接着道:“那人可曾说什么”
      “一切如姑娘所料。”
      狡黠一笑,道:“我们现在还不知这幕后之人是谁,这几日,只需静静看着便可。”
      江沅犹豫了一会儿道:“只是姑娘,江沅不明白,为何姑娘身体这样了,还要亲自来”
      临秋看着她“江沅,你本不是愚笨之人,况且以你对我的了解,不会不明白我的意图。”
      江沅想了想,突然道:“原来姑娘是想。。。。”
      临秋笑道:“心里知道便好,不必说出来,况且这些我之前和你提过的,只是你自己忘了。”
      “是,姑娘。”
      两人相视一笑。
      江沅听得窗外马停下的声音,道:“姑娘时辰不早了,马车已经到了,回去吧。”
      “我也乏了,走吧。”
      出去,站在夜色中的男子毕恭毕敬地说了一声:“姑娘,上车吧。”
      临秋点头,便上了马车。
      马车渐渐地远离了倚风阁,消失在一片朦胧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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