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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千里临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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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江之水,碧波荡漾,清冽蜿蜒。
千里临江。
绿岸长堤,长数里,千舟泛于江上。
繁花皆落下,悠悠赏茗香。
晚间的临江由为好看,夜色朦胧,月明星稀,华灯初上,江上画舫轻摇,琴声轻灵飘逸。
整个建康城在临江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动人,因而在晚间这便是一座隐藏在灯火水雾中的城池,若隐若现,安宁神秘。
但若说起这临江的历史它可比建康城还要悠久,因而很少有人知道临江的来由,就连城里的老人也说不出个一二,但老人们却总是说这建康城就是因临江而建在此地,这种说法虽没有什么可靠依据,但却深得京中百姓的信服。
但无论怎么说,建康城邻水而建,一条临江贯穿了整个城池,不得不说它也滋养着建康城世世代代的百姓。
近几十年来,临江一带是繁华了,歌舞坊,乐坊百堵皆作,阁楼台榭错落有致,各个达官贵人,王公侯爵的府邸都建在临江边上。
但临江一带却并非一直这般繁华,就说刚建成那会吧,临江周围根本无人居住,一片荒凉之景,虽说自古人们傍水而居,但当时的临江,周围都是茂密的竹林,甚至连一条石子小道都找不着,又有哪个人愿意把自己的房屋建在那里呢,除非他想从此隐居,不闻世事,因此,在建康城建立之初,临江一带很是荒凉。
但久而久之,由于人口的增多,集市的扩建,人们不得不砍伐掉临江周边的竹林,扩建都市,没想到没过几年临江一带便发展起来了,反而因为邻水的缘故比别处更加繁荣。
不过也因如此,现在临江周围的竹林已经很稀少了,只有西城门外还有一片不小的竹林,这想必也是临江周边最后一片竹林了吧。
而要说到最近这些年,临江的云桥一带可谓是整个临江,甚至于整个建康城都是最繁荣的地方,这便要从二十多年前倚风阁的出现说起了。
本来建康城中的歌舞坊,乐坊等风月场所就不在少数,临江周围更是层台累榭,云桥一带自然也是如此,没什么与众不同,可突然有一天,一座古色古香的二层小楼在云桥一带建起,那是一家名为“倚风阁”的舞乐坊,本来这种歌舞坊,乐坊,在京中就多得数不胜数,所以起初倚风阁的建起并没有引起京中人们的注意。
然而没过多久,人们便注意到了这座不大的小楼似乎别有洞天,因而很快获得了众多人的喜爱,但其实很多人依旧认为,这倚风阁的名气是当年的秦姑娘一支精彩绝伦的舞蹈跳出来的。当然这其中还有别的原因,才能使它在众多同行面前显得那么的与众不同,因而得到了人们都青睐。
不过要说这倚风阁中间也曾萧条过几年,之后又重出京城,名气却未减分毫,尤其是这半年里,倚风阁更是像雨后春笋般迅速崛起,又成为了人们视线的中心。其实这也属正常现象,失而复得的东西,人们总是格外珍惜,况且倚风阁又玩出了同行之间没有的新花样,自然更能吸引人们的目光。
就连那座凌驾于江面之上的云桥也是因这一带太过于繁华才建起的,桥上可走行人,可通车马,百姓,商队络绎不绝,接踵摩肩,甚至于还有商贩在桥上做起了生意,每日熙熙攘攘,人声鼎沸,简直比街市还要繁华热闹。
就连当朝右丞相柳邺的府邸也建在此处。其实很多人都不能理解,人们喜繁华是不假,但是如此喧闹之地又有谁会将自己的府邸建在此处可柳邺这样做了,且一住就是数年,这一点至今让人们费解。
不过话也说回来,说不定人家就有这样的癖好,毕竟谁也不能左右他人的想法。
这云桥一带除了这倚风阁,柳府之外,最有名的恐怕要数这文曲长亭了,围绕在云桥一带的岸边,暗红色的柱子,复杂而精细的花雕,邻水而立。其实说起这文曲亭当年本来是叫做曲亭的,只因周边歌舞坊,乐坊众多而得名,但近几年却因倚风阁那不成文的规矩,而在亭中聚集了许多文人雅士,畅谈古今,因而这曲亭也便被人改名为文曲亭。
总之,这里无论是平民百姓,达官显贵,还是文人墨客都聚集在此,这云桥一带也一度成为建康城最繁华最热闹的地方。
柳府本就在云桥附近,而柳府的大公子柳辞,也是个不拘于世俗的翩翩公子,既不涉政务,也不理朝中之事,平日里便喜游山玩水,或与几个朋友对诗作乐,风月场所倒也常去,因而,有人说这柳辞是个不折不扣的风流才子。但,虽风流,却也是个才子,做起事来自然也懂得分寸,因此,依旧被文曲长亭中的文人雅士们所欣赏。
今日果然又有人相邀,柳辞虽然近日来忙得不可开交,但还是在晚上来到了文曲亭中,既是公子相邀,怎可不来
柳辞来到文曲亭中,众人已经到齐了,为首的叶贤之,孔令等人在建康城中倒还有几分薄名,柳辞虽然经常不在京中,却也和他们有些交集。
进来之时,见几人正在讨论关于赵国灭国一事,柳辞便也来了兴趣,站在边上,仔细听下去。
此刻,只听一个素衣小生道:“近来天下大事便是冉闵篡赵建魏一事了,其实依我对这件事的看法,便觉得赵国的灭亡是他们咎由自取的结果,当年石虎一死,赵国内乱,诸子内争,互相残杀,导致国家没了法度,朝堂没了核心,因而灭亡只是时间上的事。”
那个一身墨色长衣,身长七尺,身材偏瘦站在众人中间的男子便是叶贤之了,这名字倒也应了他这个人,确实一副贤能的君子模样,他道:“这位兄台说的有理,不过我认为还有其他原因,便是这当年的石虎残暴不仁,屠杀百姓,他的心中没有国事,只有□□,杀戮和享乐。”
另一位小生接到:“可不是嘛,当年石虎在世时广征士兵,命其运土筑华林苑。且他大量屠杀汉人,又抢夺汉女入宫,肆意凌辱,在城墙之上挂满汉人的人头,依我看,冉闵灭了赵国我倒觉得也没什么不好。”
叶贤之道:“兄台怎可如此说,石虎固然可恶,但是要说起来,冉闵也并非什么贤能之人,石虎屠杀我汉人,可冉闵建国后立即发布杀胡令,大肆屠杀胡人,他和当年的石虎又有什么区别”
那人听闻立马觉得自己失言,连忙说道:“是小弟失言,还望在场的各位不要见怪。”
孔令笑,道:“这种事本就是发表自己的意见,兄台也许是并不知晓这冉闵的暴行,才会一时有感而发,我们又怎会见怪。”
周边几人,包括叶贤之在内皆点头称是。
接着孔令又道:“其实说起这赵国的灭亡,就不得不提一提当年的李氏一族,那可是风光一时的李氏一族啊,可到头来仍旧被灭了,这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当年他们忠于内争,疏于朝政,当年李势上位后,不但没有把之前的事当做前车之鉴,反而与其父同样骄恣逸,信宠佞幸,疏远忠臣,由此使得朝廷内外人心大乱,国政日衰,全国上下疏于法度,因而,才会灭亡。”
叶贤之想了想,道:“其实从内部来看,这两个国家的灭亡,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因内乱,疏于朝政和法度而导致的国家体系的衰败,才让敌人有机可乘。”
众人也皆都赞同,也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
柳辞听到这里,不免感叹,这文人雅士之谈果然和寻常百姓不同,对于李氏一族和赵国被灭的看法也不仅仅停留在讲述国家灭亡的这件事情上,而是将侧重点放在两国朝政的衰败,内争的严重,和百姓的兴亡上。因而感到,今天这一趟是来对了。
便也加入了进去。
只是几人还没有谈论多久。
忽然。
临江水上。
琴声乍起,婉转悠扬,轻灵震神。
这琴声和平日里听到的不同,和刚才画舫之中传出的琴曲之声也不同,柳辞瞬间被这琴声吸引了,柳辞虽不太懂琴,却也知这和一般所听到的琴曲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一转头,却发现整个文曲亭中,甚至于整个云桥一带都安静了下来,行走的路人,吆喝的小贩,亭中的文人,仿佛都忘记了自己原本在做的事,甚至于周边乐坊中的琴曲也停了下来,所有人都沉浸在这扣人心弦,宛如天籁之音的琴声中。
柳辞一瞬间觉得这曲子宛如天上之曲,也绝非平庸之辈可以弹得出的,便油然而生的敬佩这弹琴之人,也不经感慨,他不过出去游玩了半年的时间,京中居然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一曲终了,众人还沉浸在其中久久不能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