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眼》古小龙

30、第30章

　　“疯狼!”军刀责备地叫了一声，站起身，脸上布满怒容。
　　“用这些话来嘲讽一个受了伤的同伴，你不觉得很过份吗？看清楚了，躺在你面前的是一个和我们一样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不是一只怪蛙！”
　　“对了，你不提到我倒差点儿忘了。马修，跟我们一起掉下来的怪蛙里应该还有几只活的吧，是你们……”
　　凯文·李问到一半，被从军刀那个强气压中心里释放出来的怒意弄得后背一片凉飕飕的，吐吐舌头，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爱德华现在烧得很厉害，并且失血过多，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因为脱水、伤口感染而危及生命——我们得想办法救他。”
　　军刀一字一顿，生硬地说。一张冷峻肃然的脸在周围一片最原始的光亮的映照之下隐隐显露出一份凌然于众人之上的气势和威严。
　　他忧心重重地瞥了再次陷入到昏迷之中的爱德华一眼，刚要说什么，却又被身边这几个只会添乱，却完全不晓得为他分忧的家伙们做得一件大蠢事而气得吼了出来！
　　“谁让你们点了这么多支火把的？赶快熄灭！我们还不知道要再过多久才能找出回到上面的路，早早地用完这仅有的几个，失去光源之后你们难道要像猎犬一样一路用鼻子嗅着摸出去吗？”
　　“可刚刚才掉下来的时候明明是你让大家把所有树枝一起点起来的。”疯狼不服气地顶了一句。
　　“我那是为了对付那四只没被摔死的怪蛙——够了，别再废话了，赶快照我说的去做！还有，每个人都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快一点儿。”
　　军刀发怒的样子像极了一只没长尾巴的狮子，没有人再敢跟他顶撞了。一时间这片空旷幽暗，空气中仿佛藏匿着一股似有似无的淡腥味的古怪坑洞里只剩下了踩灭火把的声音和悉悉索索的脱衣声。
　　凯文·李磨磨蹭蹭地脱下那件印有他最心爱的影星——成龙画像的弹力T恤，在偶像的脑门上深情地吻了一下，才恋恋不舍地把衣服扔给军刀。
　　“再见了，陪伴了我20年的成龙大哥。对我而言你就像教父一样。放心吧，回去之后我会立刻买上一打你的T恤，这样你就又能躺在我的胸前了——还用再脱裤子吗？”他哀伤地划着十字，抱起手臂，转向正粗手粗脚地把衣服铺到地上的军刀，语气极为不善地叫了一声。
　　“悉听尊便，我没有意见。毕竟能多一块布也绝对不是什么坏事。”
　　军刀淡淡地说，一面在堆好的衣服和从“地毯”中抽出的几根长长的叶脉之间头也不抬地穿梭忙碌着。
　　凯文·李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无论是看到马修殷勤地帮军刀举着那个仅存的火把，爱德华苍白得吓人的脸孔，沙巴达漂浮在黑暗中，活像是一对飞舞着的沙蛾般的眼白，还是周围那几只寂然不动的怪蛙……都觉得不顺眼。
　　在这里感到气不顺的可不是仅有他一个人。就在把衣服扔过去时凯文·李还清楚地听到从疯狼那边传来的抱怨的咕哝声。“火气这么大，肯定是犯了月经不调！”
　　等到军刀终于忙活完，如释重负地直起腰时，展现在凯文·李他们面前是一个由叶脉编成的一张长方形的网，再将几件衣服置于其上，做成的一副歪歪扭扭的简易托架。
　　尽管嘴巴不说，但凯文·李心里却不得不佩服军刀的心灵手巧。如此一来最起码不用再发愁该怎样带着爱德华一道上路了。
　　“干得不错，头儿，”沙巴达试了试托架的牢固程度，赞叹了一句。在他旁边，马修高举着火把，灿烂的笑容无比清晰。
　　哼，有必要乐成那样吗？手臂举得那么高，难不成把自己当成自由女神了？凯文·李满心不是滋味地想。连他自己都搞不懂他为什么要像个处于更年期的中年妇女那样烦躁不安，刻薄又不讲道理。
　　是因为一次又一次地身陷险境，屡屡与死神擦肩而过吗？因为军刀寓意不明的态度？又或许是爱德华不久前的恶劣行为给他带来了阴影？凯文·李不清楚。他只知道，火光下，马修的笑容真的很——美丽。
　　火苗欢快地跳跃着，于每一个起落之间不经意地在坑洞中划分出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一边是弱小的光明，另一边是强大的黑暗。
　　光明中，五个男人齐心协力把受伤的同伴抬到托架上，固定住，接着又忙着处理十几个已经被半埋在柔软的“地毯”中，仅露出身体的一部份，倒像是一颗颗奇形怪状，正欲破土而出的种子般的怪蛙尸体。
　　能吃的部分留下，不能吃的则丢到一旁。鲜血被统一收集到一片圆形的甲壳里，完全无用的脑袋则充当起了疯狼练习香蕉球脚法的临时道具。
　　砰!砰！一时间怪蛙脑袋从半空中落地发出的沉闷的响声不绝于耳，带起的灰尘和叶片活像是下了一场如其来的暴雪！直到凯文·李和沙巴达忍无可忍地凑到一块儿，商量着要筹划一场谋杀案时，那个自以为是贝克·汉姆的家伙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凯文，马修，你们负责带着蛙肉和背甲。小心点儿，千万不要把里面的血弄洒了。沙巴达，你过来和我一起拖爱德华。都准备好了吗？OK，上路吧。”
　　军刀简单地安排了一下，故意没有提到疯狼卡特，显然也是在生他的气。疯狼怪没趣地吹了声口哨，扮了个鬼脸，背起地上的树枝，闷声不响地低头跟在大家身后，一步步地朝着连接着坑洞的那条狭窄的，也是唯一的甬道走去。
　　摇曳的火光将六个背影拖得好长好长，看上去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