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眼》古小龙

29、第29章

　　凯文·李的脑子里绝望地冒出这么一句，下一秒就无奈地呈“大”字摔倒在地。然而——
　　“咳咳咳”，“咳咳咳”。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他反倒被身下扬起的大团粉尘呛得不住地干咳起来。是摔到地毯上了吗？一张肮脏陈旧，积累出来的灰尘比字典还要厚，并且被虫蛀鼠噬得窟窿一个接一个的祖母级老地毯？
　　“没错，肯定就是这样的，一堆连乞丐都不要的破烂货儿！”凯文·李笃定地对自己说。可是当他揉出眼中的尘粒，定睛看过去时，却发觉眼前的事实与他心中的答案简直相差了足有十万八千里远！
　　这些厚厚实实的灰褐色物质根本与地毯完全扯不上关系，反倒像是某种已经腐朽，尘化了植物！绵软，密匝，弹性十足，即使叶子已经变成了比指甲盖还要小的片状物，但依然可以承受相当大力的揉搓。
　　最奇怪的是它们足有数十米长，注射器针管般粗细的叶脉仿佛具有抵御细菌腐蚀的神奇机制，尽管已经脱离根茎这么久了，却仍然呈现出新鲜的墨绿色，并且韧性极强，很难撅断。
　　这些奇怪的植物数以千计地纠结在一起，藏在厚厚的叶片下面，活像是一条条正在冬眠的蛇。

　　“这到底是什么东——咦，想起来了，我刚才就已经觉得不对劲了。那时候我们不是掉到山洞后面的黑坑里去了吗？可为什么现在又会站在这里？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噢，上帝——”他忽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惊恐地捂住嘴巴，“可不要告诉我我们都已经死了，而这里就是——地狱。”
　　“哈哈哈……”话音刚落，之前一直双手抱膝，闭目养神的马修——从他身体表面几乎看不到什么明显的外伤——和支愣着右手手腕，左腿也变得一瘸一拐的疯狼就同时大笑起来，仿佛是遇到了一件了不起的开心事。
　　凯文·李被他们笑得心里发毛，又气又窘，额头上的伤口都随之疼了起来，不由得沉下脸。
　　“够了，别他妈的像两只刚□□完的猩猩似的笑个没完！我又出什么洋相了，还是说了哪一句可供你们当作笑柄的话？”他气势汹汹地质问道。
　　“不，凯文，事情没有你想像得那么复杂。” 马修伸出手来，想拍拍凯文·李的肩膀，被后者没好气地一把挡开，只得无奈地耸耸肩膀。

　　“其实只是事关我和疯狼打的一个赌，赌你醒过来之后会不会认为我们是在地狱里——算起来在此之前我已经赢了他一次，想不想知道我们上一回赌的是什么？”
　　凯文·李哼了一声，不屑地递给他一个“鬼才想知道”的眼神，别扭地转过身去，不肯接腔。
　　“不就是刚才中国小妞一动不动的时候我说他是被摔昏了，而你一口咬定他只是睡着了嘛。就这点儿破事也值得拿出来显白。”疯狼脸上挂不住地抢着说，似乎认为输给了马修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
　　一时间大家都没再出声，四周一片静谧。凯文·李利用这段时间想明白了一件事：火把。
　　除了他和昏迷不醒的爱德华，其余四个人的手中都在举着一个熊熊燃烧着的火把。如果不是这样，他恐怕再过上十年也猜不透地上这些又软又厚，在他掉下来时仁慈地救了他一命的小片片究竟是什么东西。说到底火把的出现十分正常：
　　既然刚才山洞是整个儿地塌下来的，所有不光是他们和死在洞里的怪蛙，“野炊灶台”里尚未燃尽的几根“油棕桐”树枝也肯定一并跟着掉了下来，自然就不愁没有火把了。
　　没错，一定是这样的！凯文·李骄傲地挺起胸膛，很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到自豪。就在这时，一个难听到了极点的声音凭空冒了出来，简直称得上是不折不扣的鬼哭狼嚎，每个人都被吓得打了一个寒噤：
　　“谁，有没有水啊，老子就快渴死啦……你们是他妈的干什么吃的，都过了这么久还没给我包扎伤口，是不是存心想看着老子死呀！”
　　是爱德华！他总算醒了。
　　这个嘴巴讨人嫌的家伙的头发乱糟糟的，一双总是闪着凶光的小黄眼睛被成片的血丝染得锈迹斑斑，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整个人就活像小了一号似的，显得很虚弱。
　　凯文·李的心中刚刚生出几分同情，就被爱德华的一通破口大骂给无情地扼杀了。他的声音难听透了，好像是被什么人一脚踩到了脖子上。

　　“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要是死了，那份‘死神之眼’的宝藏就全由你们五个人分了，每个人要多得不少呢。那可是钱呀，在黄澄澄的金子面前还有谁会注意到可怜的，无关紧要的爱德华呢？没错吧，伙计们？”
　　他极尽所能地一通冷嘲热讽，大脸上的表情比他的思想更加丑陋。
　　看来这家伙还是昏过去的时候最可爱，凯文·李不无遗憾地想。他坚信抱有这种观念的人绝对不止他一个。看看疯狼那副咬牙咬得嘴巴都歪到了耳朵边的架势，不用想也猜得到他忍气忍得有多辛苦。
　　“冷静，爱德华。相信我，你不会有事的。”军刀蹲下身，安抚地握住他的手。“我们并不是不想帮你处理伤口，实在是因为刚才发生了太多事情。怪蛙们……”
　　“不要再跟我提那些婊子养的怪物，我这辈子再不想听到关于它们的任何事，一个字都不想！”爱德华情绪激动得大叫起来，拳头愤懑地一下下砸着植物“地毯”。嘴巴咧得很夸张，声音却小得可怜。
　　疯狼不以为然地龇了龇牙。
　　“别听他的，那哥们儿是被气糊涂了。‘我不想听到关于它们的任何事情’，”他惟妙惟肖地模仿着爱德华的语气，引来沙巴达几声轻笑。
　　“这恐怕得看那事情指的是什么。如果我说，‘嗨，快来尝尝刚烤好的蛙肉吧’，那家伙一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