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眼》古小龙

19、第19章

　　等到军刀脖子上的虫子再一次变得黑乎乎时，凯文·李终于鼻青脸肿，筋疲力尽地回到了可爱的水潭边。他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到地上，有气无力地揉着酸痛的双腿，一面在心里把军刀的祖宗八代从头到尾骂了个遍！
　　他不敢把目光落在悠闲地躺在一边，正津津有味地嚼着一堆外形酷似醋栗的小果实，表情十分悠然惬意的马修他们的身上，生怕自己只要看上一眼，就会立刻压制不住那个在心底里已经酝酿了大半天的把军刀扑倒在地，狠揍一顿的念头。
　　“你们总算回来了，我们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马修看到他们，立刻站起身，快步迎了上来，“走了这么一趟一定累坏了吧?”
　　“废话！这还用问吗？老子又不像你，分到这么清闲的好活儿！”疯狼真的像头大狼那样呼哧呼哧地擦着脸上的汗水，一开口满嘴的火药味，显然也累得不轻。
　　沙巴达吐吐舌头，明智地躲到一边去了——他清楚绝对不可以在这个时候去招惹疯狼的怒气，不然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马修倒是毫不介意。他莞尔一笑，刚要接茬，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却又被双唇硬生生地含住了。单薄的身子一阵风般地冲出去，抢在军刀之前跑到水潭边，一把搂住了凯文·李。
　　“你疯啦？居然敢这么不要命地喝水，是不是想把肺——咦，凯文，你的脸是怎么搞的，伤得这么重？”
　　责问到最后转变成一声惊呼。下一刻脸被扳过来，捧在掌心里，一根修长的手指怜惜地抚摸着伤口的边缘，一遍又一遍，带着丝丝渗入皮肤的凉意。
　　“怎么总是这么不让人放心。还疼吗？”
　　凯文·李被这份出乎意料的亲密举动弄得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了，借着摇头的动作，生硬地甩开马修的手。
　　“没什么，只是摔了几跤而已，已经不疼了。”
　　马修喟叹着摇摇头——这家伙好像每次只要一面对我，就别喜欢摇头。凯文·李奇怪地想。不光是他，还有一个怪胎也经常在我面前做这个动作，他是谁来的?怎么一时间就想不起来了呢？
　　看到凯文·李的双眼直愣愣地瞪着自己的鼻子，都快成对眼儿了，马修就知道这个比他大了整整14个月，今年已经年满23周岁了却依然一点儿也成熟不起来，活像个长不大的孩子的中国小妞不知道又在瞎捉摸些什么了。
　　他宽容地笑了笑，清瘦的脸上挂着父亲般的神情，缓缓拉起凯文·李的手，往他的手心里塞了一把比堆在地上的那些要新鲜得多，也更加抱满的醋栗。在做这一系列动作时他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凯文·李脖子上那道被软藤刮出的粉红色伤痕。最后，他快步走到水潭边，把手伸向架在火堆上的那个不断发出愉悦的“咕嘟”声，散发出淼淼清新水汽的灰白色大贝壳……
　　此刻，在这片场地上忽然缺少了一个呱噪的声音。是爱德华。这个饶舌的胖家伙一声不吭地躲在一旁，看上去怪怪的。从那双长得活像是青蛙近亲的小鼓眼睛里正放射出两道阴蛰的光芒……
　　一个圆乎乎，白嫩嫩的东西的轮廓在眼前渐渐放大，随之而来的是阵阵扑鼻的香气。凯文·李激灵一下，立刻回过神来。“哇，是煮鸟蛋！”
　　他猴急地张大嘴巴，就在马修的手上把鸟蛋咬过来，一口吞下去，全然顾不上舌头被烫得在口腔都跳起来了草裙舞！一面还摇晃着马修，呼噜呼噜地叫道：“不够吃，再来一个！”
　　马修低下头，茫然地凝视着那根被凯文·李毛毛躁躁地舔了一下，并在上面留下几滴晶莹口水的食指，似乎一时间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嘴唇上下蠕动着，却没有一丝声音发出来。
　　凯文·李咽下鸟蛋，不耐烦地把耳朵凑过去。
　　“你在说什么?拜托，老人家，请把声音放大一点儿，我听不清。”
　　手指猛然并拢，指甲上那一片片显示出主人良好的健康状况的小月亮都在大力握拳的充血之下变成了深粉色。马修的语气听上去有点儿不对头。
　　“我刚才是说，那枚鸟蛋是给你揉瘀伤用的，不是拿来吃的。凯文，你——凯文?”
　　他抬起头，愕然看到身边连半个人影都没有。凯文·李早就三步并做两步地跑到了贝壳旁边,正探头探脑地看着锅里，一面还哗哗地流口水呢。
　　这只小狐狸的演技还真是不一般的厉害！刚才赶回来的时候还拼命嚷嚷着腿疼，走不动路，死乞白赖地让我背，这会儿倒好，一看到有吃的立马就跑得比兔子还快了。
　　军刀苦笑着摇摇头——这大概是他与凯文·李相处以来做得最频繁的动作，而排在第二位的差不多就是叹气了。
　　接下来，就是令凯文·李盼望已久的就餐时刻——连他自己也搞不懂，他这段时间为什么总是饥肠辘辘的，才刚吃饱一会儿就又觉得饿，从早到晚唱个不停的胃里几乎塞得下一匹河马。
　　鸟蛋，野果，再加上沙巴达从水潭里钓上来的几条呆头呆脑的大鱼……心满意足地饱餐了一顿，凯文·李懒洋洋地靠着马修，舒服得不想动。
　　就在不久前，集合在一起的两队人马彼此间才刚刚交换了信息。凯文·李他们这一队的很平常：找到容身之所了。是在离上午那片战场不远处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山洞。由于洞口长满了各色各样的藤蔓植物、灌木、苔藓和杂草，以至于他们一连经过三次才终于发现了它。
　　那山洞小极了，几乎不会比商场里的更衣间大太多。一想到当六个人一起躺下时会挤得连个翻身的地方都没有，凯文·李就根本提不起一点儿兴头来。
　　相比之下，马修他们带来的消息绝对要刺激得多——他们在山顶上发现了“死神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