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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御剑 ...

  •   墨羽也不知道天渊哪根筋搭错了,忽然查起他的功课来。真元派的功课,除了修身以外还有修心。所谓修心,便逃不过背诵心法与经书。墨羽悟性虽不低,死记硬背的功夫却着实不怎样。偏真元派管教弟子十分严苛,要求弟子心法背熟之后才可领悟,进而修习。弟子开始背诵时多不求甚解,而墨羽理解不了,就背不过,平日也没什么人检查,都是蒙混过去。如今天渊认真跟他叫起劲来,折腾的他苦不堪言。
      “以心御气,以气凝神,然后如何?”天渊的声音毫无感情地响起来。
      墨羽知道他在考自己养气之法,心道,天知道然后如何。搜肠刮肚地思索了一番,不得其解。
      天渊见他答不出,冷声道:“凡事只知投机取巧,没有根基又有何用?”
      墨羽顺口答道:“无用之用。”
      天渊见他曲解经典,喝道:“胡说。”
      墨羽不慌不忙道:“无之以为用,这可不是我说的。”他也不是不读经,只是挑着读,有趣的就看两眼,无聊的就扔了。
      这两句本不是一个意思,天渊看出他就这个“用”字做文章,是存心要表明自己也看过点东西,知道如果不问住他,他必不能信服,于是道:“你怎么不提前一句?”
      墨羽一怔,前一句是“有之以为利”,若说出来,天渊必定以这个“有”字做文章,灵机一动,道:“有无相生。”
      天渊虽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那么点急智,却不喜他的小聪明,冷哼一声道:“我倒要看你如何无中生有。”
      这可把墨羽难住了。他不过是逞口舌之快,至于无中生有,哪有这种事?墨羽为难之时,忽然灵光一现,笑道:“我此刻不正是无中生有?世间万物皆有凭恃,惟心念无中生有。”
      天渊心头暗惊,喝道:“住口。”墨羽被他喝得一惊,竟真的不敢再说。天渊厉声道:“功课没做好,还敢狡辩?早课后将心法默十遍。若还是背不过,加罚二十。”
      墨羽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惹得天渊这样不悦,寻思了一下,那心法并不长,十遍不足上千字,没必要因为这几个字给自己找不愉快,于是低声应道:“是。”默默退回队列。
      心法背不过,天渊自然不会墨羽修习养气之术,除了温习御物术外,修炼的课程又加了御剑术。其实御剑术的入门没有多神奇,跟普通剑术相差不大,只是像墨羽这样的半大孩子,力气不足,用剑自然力不从心,因此需要与御物术配合,驱动那剑,才能使出正常的招式。
      墨羽在法术上的天赋有多高,在剑术上就有多差。明明依托于御剑术。偏偏加了把剑,就束手束脚。墨羽每次不是撞了头,就是砸了脚,常常舞着舞着,剑就脱手了。幸而他力气不大,剑飞不远就咣当落地。饶是如此,他练剑的地方,所有人都退避三舍。
      天渊见不得他这不成器的样子,干脆眼不见为净,让墨云监督他练剑。
      总是受挫自然就会生出逆反心理,墨羽每每变着花的逃避练剑。墨云却是个较真的性子,无论墨羽找什么理由,躲到丹穴山的什么地方,总是能把他抓出来。
      又一次偷懒被捉,墨羽终于忍不住了,道:“我又不喜欢,你非逼我练剑做什么。”
      墨云正色道:“你是练不好才不喜欢。”
      墨羽道:“是啊,有什么不对么?”
      一句话竟将墨云噎住了。他没想到墨羽能问得这样理直气壮,直觉上认为有什么不对,却一时又说不出究竟不对在哪里。
      一旁的墨林见了,笑着过来道:“师兄,估计师弟是觉得一个人练无聊,不如让我陪他过过招。”说着,一剑刺了过去。
      墨云本想出言阻止,但见了墨羽偷懒耍滑的样子,又觉得他该受点教训,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反正弟子初学时,剑都是不曾开刃的,不会当真刺伤人。
      墨羽本以为墨云会拦住墨林,见他不做声,忙狼狈躲开墨林的攻势。墨林本就是借机找茬,下手狠厉,钝剑虽伤不了人,打在身上却很疼。墨羽被他打得上蹿下跳,无力还击,觉得手里的剑累赘,索性扔了,专心躲藏。
      天渊天心本在游廊后观战,见一场过招活生生变成鸡飞狗跳的闹剧,天心忍不住揉揉额角。其实两人早知道墨羽与墨林的过节,往日墨林找茬,都不曾过问,一是想看墨羽的进益,二是想磨练他的心性,见了墨羽四处逃窜的样子,天心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住手。”
      话音未落,身旁的天渊便低声道:“师弟,你太惯着他了。”
      天心知道天渊有心让墨羽吃点苦,好收敛一下心性,低声道:“若要罚他,也不是这个罚法。若是真伤到了,该如何是好?”
      天渊虽一脸不赞同,终是没有说什么。
      天心便从游廊后走了出去。
      方才众人听到声音,已经知道是天心,见他走出来,纷纷行礼道:“师叔。”
      墨林早在听到那一声住手时便停了手,收剑而立,也不敢多话。
      天心没有理他,径直走到墨羽面前,看着地上灰头土脸的墨羽,也没伸手拉他,只冷冷道:“你随我来。”墨羽从地上爬起来,一声不吭地跟在天心身后,随他回了屋。
      天心关了门,冷冷问道:“可有受伤?”
      墨羽下意识摇摇头,见了天心冷厉的目光,又犹犹豫豫地点点头。天心叹了口气,找了瓶跌打损伤药,递给他。墨羽接了就要走,天心一把拉住他,只听他嘶的吸了口气,像是痛极。
      天心心头一惊,除去他上衣,见他身上一道道淤痕,有的尚轻,有的已肿起老高,除此之外,还有些擦伤,大概是跌倒时在地上蹭的。不由分说,夺了他手中的药瓶,给他上药。天心下手极重,疼得墨羽倒吸一口凉气。
      天心冷声道:“忍着。淤血不揉散开,之后有你疼的。”
      天心手法极重地上完药,瞥了墨羽一眼道:“可是觉得委屈?”墨羽刚要开口,天心又道:“委屈也给我忍着,谁教你自己不成器?”
      墨羽想要反驳,但念及自己的确技不如人,一时也说不出什么。
      天心又道:“你若不想教人瞧不起,日后便多用些功。好了,回去罢。”
      墨羽知道今日自己的表现太丢人,倒不好意思多说什么。听师叔放他回去,如蒙大赦,一溜烟就蹿回自己房间了。

      墨羽一直处于逃跑状态,因此伤多在背后,回了房里,躺不得,只好趴着。墨静知他心气不顺,也不去招他,任由他自己挺尸,自己出去练功了。
      墨云去时,正见他这副尊容。除了督促墨羽练功,两人没有什么交情,连话都很少说,墨羽见了他,不由一怔。
      墨云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来给你送点伤药。”
      墨羽狼狈时不大喜欢有人嘘寒问暖,宁可一个人待着,墨静正是了解他的个性,才躲了出去。偏墨云不知道,赶在这时候来。墨羽有些不自在,不咸不淡地道:“不必了,师叔给我上过药。”
      墨云也不与他计较,道:“我先放桌上了,总是要换药的。”说着,把手中的半瓶伤药搁在桌上,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片刻,墨云又道:“今日我该拦着的,是我不对,回去便向师傅领罚去。”
      墨羽知道他一本正经的性格,听他这样说,不由头大,道:“你受了罚,我能疼得轻些不成?”
      墨云怔了怔,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墨羽见他这副样子,不耐烦地从床上爬起来,这一用力,牵动伤处,不由疼得挤眉弄眼。墨云听天心说他伤得不轻,见他如此,怕碰到他伤处,也不敢上前扶他,只得由他自己支撑着坐起来。
      墨羽见他一脸惭色,盯着自己的目光竟有几分关切,到嘴边的逐客令卡了一卡,道:“我长着嘴,若要告状,无须别人代劳。”墨羽不习惯对不熟悉的人说软话,本来说到这里就想止住的,但想着墨云不懂转弯的性子,只好又添了一句:“这事已经过去了,我没想和谁计较。”
      墨云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他本不喜墨羽散漫又锱铢必较的性格,觉得他受些教训也是该的。此刻见他疼得龇牙咧嘴也没说出半句狠话,才发觉这人原本不是睚眦必报的性格。不由心生惭愧,一时愣在那里,不自在起来。他不自在,墨羽也没自在多少,这么大一个人杵在屋里不肯走,墨羽心里愁的连背上的疼都忘了。正不知道怎么把人打发走,却听墨云开口道:“往日是我错看了你,对不住。”
      墨羽没料到他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牙根一阵酸软,逐客的话愈发出不了口,干笑两声道:“你想多了。”
      倒是墨云自己识趣,站了一站,道:“你先休息罢,我回去了。”
      墨羽巴不得他走,心头一轻,促狭性子又冒出来,随口道:“慢走不送。”
      墨云抬眼看了他一下,没有说话,默默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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