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魔》闻晓白

40、脱险

　　墨羽醒来之时，只觉得周身散架一般，无一处不痛。他方才情急之下动用全身灵力，这幻境中无法养神，一时力竭，竟失去意识。
　　墨羽支撑着起身，见山洞里依稀有光，却不是很亮。原来是那烛阴死不瞑目，一双眼睛，却如夜明珠一般，发着莹緑的诡光。
　　“凤希？”墨羽醒来，不见凤希身影，开始觉得不安。
　　没有回答。
　　墨羽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开始四处搜寻。终于在烛阴身下发现一个五颜六色的身影。
　　墨羽也顾不上管那烛阴有没有死绝，生怕凤希被压得喘不过气，死命地搬烛阴，无奈那烛阴身躯太过庞大，墨羽此时又脱了力，竟是微丝不动。
　　墨羽心头大急，随手抄了一个尖头的石笋，一下子刺进烛阴的身躯。烛阴浑身的鳞片如铠甲一般，纵使墨羽拼尽全力，也没扎进去多少。墨羽强提一口真气，一掌拍在石笋上，石笋一下没入烛阴的身体，沾了墨羽一手黏糊糊的液体。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那烛阴受了这一下，当真身子收缩，挪开一些，凤希的身子便露出半截来。
　　墨羽连忙扑上去，口中唤道：“凤希。”
　　毫无反应。
　　墨羽伸手晃了晃他，那身子就跟着摆了摆，墨羽倏然一僵，只觉得手下的身躯似乎已没了生机。
　　凤希的半截身子还压在烛阴底下，墨羽发了疯一般去搬烛阴，收效甚微，却因用力过猛，喉头一阵阵泛起血腥。
　　推不动烛阴，墨羽又开始死命地去拖凤希，拉扯了半天，也没能把凤希拉扯出来。墨羽越拉扯，越觉得那具身子软趴趴的不对劲，喉头血腥越涌越急，让他生生咽了下去，哑声喊道：“凤希，你别开这种玩笑。”
　　也不知拉扯了多久，墨羽颓然坐倒在地上，感觉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墨羽不知呆坐了多久，直坐到周身发冷。忽然间，凤希的身上发出了微弱的光，紧接着那光越来越亮，猛地窜出一条火苗，呼啦一下烧着了。
　　墨羽一片死寂的心头忽然活泛了一下。难道，凤希在这种情况下涅槃了？
　　那火苗越烧越旺，烧成了一团烈火，映得半个山洞都亮起来。墨羽的心头刚有了丝暖意，那火焰却一下子灭了。墨羽定睛去看，什么也没有。
　　“凤希？”
　　没人答他。
　　墨羽伸手去扒方才凤希躺过的地方，连点灰都不剩。
　　凤希去了哪里？难道涅槃的凤凰都要回凤凰谷？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便把其他所有念头都掐死了。墨羽不敢再想下去，逼着自己去看着洞中情形。毕竟，凤希下落不明，而他还困住此处。
　　墨羽忽然想到那个不知通往何方的洞口，手一撑地，要把自己支撑起来，却双脚一软，竟然没站住。墨羽深吸一口气，强行稳定心神，缓缓爬起身，朝那个洞口跌跌撞撞地走了过去。
　　墨羽一只脚才踏入那洞口，忽然天旋地转，周围的一切以惊人的速度扭曲起来。墨羽脚底忽然迸出一道亮光，山洞骤然消失，四周变成耀眼的岩浆。

　　天心等人紧紧盯着那滩岩浆，等得心焦之时，忽听一声巨响，那滩岩浆忽然炸裂开，喷出的岩浆直入天际，形成了一道耀眼的光柱。
　　“不好。”不知谁喝了一声，众人纷纷飞身躲闪，天上的岩浆如暴雨一般带着火焰纷纷落下，落在地上犹如烧白的烙铁，在地上跳跃一阵，才慢慢变成黑色。
　　随着那道岩浆，一个身影被火山吐了出来，天心眼疾手快，才躲过岩浆的袭击，便飞身而起，接住那人。
　　正是墨羽。
　　众人且惊且喜，也不知墨羽在岩浆之中是如何毫发无损地生存下来的。
　　天心顾不上其他，扶着墨羽落地道：“可有受伤？”
　　墨羽神情有些呆滞，木然地道：“我没事。”说着眼睛向周围一扫，不见凤希，心头一凉。那幻境里所遇或许都是假的，凤希却是真的。
　　众人早已围拢过来，李掌门道：“你在天地熔炉里究竟遇到了什么？”
　　墨羽置若罔闻，只一把扯住天心道：“师叔，涅槃的凤凰会去哪里？”
　　天心不见凤希，心中本有疑惑，听墨羽这一问，心头一惊，又见墨羽神色有异，立刻道：“我也不知，只怕要问凤大公子。没准回了凤凰谷也不一定。”
　　这一句倒正合了墨羽没头没脑的猜测，墨羽听天心如此说，心头微松。他此刻的神志全凭一口气撑着，这口气一松，只觉得头晕目眩。
　　老宗主见他不答李掌门这问，心头急躁，开口道：“你可曾见到那魔头的情形？”
　　墨羽茫然地摇摇头。
　　老宗主原本也没多少耐心，见他答得这样不痛快，忍不住动手摇他，道：“那你看到了什么？”
　　墨羽此刻哪里想得过来？
　　老宗主一心担忧那魔头的状况，偏墨羽浑浑噩噩，什么也说不清。老庄主不由心头大急，一道真气强行注入墨羽体内。墨羽忽然身子一颤，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天心见状心头大惊，也顾不得面子，怒视老庄主道：“你做什么？”
　　老庄主心头惊疑不定，也没与他计较，要去查看墨羽伤势，被天心一把挡开。
　　天渊只得上前解围道：“疗伤之事，我师弟来便好。不劳庄主亲自动手。”
　　老庄主看了天心一眼，不说话了。
　　其实他倒当真没拿墨羽怎样。他只是看墨羽精神不济，本想着拿道真气激他一激，让他清醒过来，哪想到他居然受不住这道真气。
　　老庄主哪里知道，墨羽方才那口气一松，一口血早涌到喉头，一直被他强忍着，被这道真气一激，再忍不住，一口喷了出来。
　　天心一探墨羽伤势，也明白过来，卸了几分敌意，却仍是冷冷地道：“墨羽他受伤不轻，急需救治。诸位若要问什么，待他情况好些再问罢。”
　　言罢也不待众人反应，一纵身跃上云端，带着墨羽回了长生宗。

　　墨羽此次症状大多是因旧伤复发，除了被烛阴拍的那一下震伤了内脏，倒没添什么新伤。天心替他理顺了真气，情况也就稳定下来，人却只是恹恹的，不爱说话。
　　他不爱说话自然有人逼他说，那三个掌门早等得心焦，见墨羽没事，一齐涌入他房间，说是来探病，其实是来询问情况的。
　　幻境里发生的事，墨羽本不愿多做回忆，然而他不说清楚这三个人便一直杵在这里不走，也只得将大体情况向众人说了。
　　天渊听了他的叙述，沉吟道：“这样说来，你并没有见到封印，也没有见到那魔头？”
　　墨羽茫然地摇摇头：“没有。”
　　此言一出，所有人皆脸色大变。
　　牧掌门上前一把抓住墨羽道：“你说什么？”
　　墨羽还未缓过神来，想了一下，道：“我不曾见到那魔头。”他在岩浆掀起的黑烟中，隐隐感到有些不对，然而被卷入幻境之后便感受不到什么了，也不知是他在幻境中泛灵之术失灵，还是那幻境的确跟魔无关。
　　牧掌门手不由一紧，墨羽手臂吃痛，嘶地倒吸一口凉气。
　　天心见状，忙道：“牧掌门，你先松开墨羽。”
　　牧掌门有些尴尬地松了手道：“我方才一时震惊，失了分寸，你别见怪。”是对着墨羽说的。
　　李掌门也凑上前来，道：“你可看清楚了？”
　　墨羽摇摇头，道：“里面情况复杂，我看不清。”
　　众人闻言，心下稍松，觉得墨羽或许一下子吓懵了，没看确切。
　　倒是天渊还算镇定，缓缓道：“那幻境又是怎么一回事？”这话却不是对着墨羽说的，而是屋中众人。
　　几人方才沉浸在墨羽说不曾见到那魔头的震惊中，听得天渊这一问才回过神来，不由一齐看向老宗主。
　　老宗主咳了一声，道：“此事我也不知。”昆仑山地界广大，其中除钟灵毓秀之处，也有极其险恶之地，饶是老宗主在这里生活了一百五十年，也只是了解了个皮毛。
　　李掌门又道：“凤二公子又去了哪里？”
　　墨羽方才不愿回忆这段，特意跳了过去，听了这一问，脸色一白，道：“我不知道。他被烛阴所伤，后来就忽然不见了。”
　　李掌门脸色一变：“难道……”
　　天心忽然开口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诸位若没有什么别的问题，就请回罢，墨羽需要静养。”众人听天心如此说，这才注意到墨羽脸色越来越差，只得寒暄两句，让他注意养伤，纷纷离开了。
　　天心见众人离去，掩上门，一掌抵在墨羽后心，输入一道真气。
　　墨羽正胸闷地透不过起来，得了这一道真气，一口气缓了过来，还不待开口，听天心道：“别说话，专心疗伤。”
　　墨羽配合着天心的真气，在体内运行一周天，渐渐回转过来，呼出口浊气。
　　天心见他脸色好转，收了真气，问道：“现在觉得怎样？”
　　墨羽方才忆起幻境中发生的一切，一时真气乱走，险些走火入魔，这才牵动旧伤，此时真气稳定下来，自然无碍，便对天心摇摇头道：“多谢师叔，我没事。”
　　天心叹了口气，道：“那你休息一下罢，别胡思乱想。”
　　天心掩上门走了，墨羽浑身乏力，索性合衣倒在床上，以为自己必定难以成眠，谁知一沾枕头，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天心出了墨羽房间，见天渊正守在门口，与他并行走了片刻，远离了墨羽房间，才道：“难道凤二公子真是被魔物所害？”
　　天渊沉声道：“凤族只有被魔物所害，尸身才会自焚至灰飞烟灭。按照墨羽的说话，凤二公子突然消失，只怕他们当真遇到魔物了。”
　　“可按照墨羽的说法，凤二公子明明是被那烛阴所害。”
　　天渊摇摇头，道：“此事我也百思不得其解。或许是那烛阴成魔了。”
　　天心面色有些沉重道：“此事与那魔头不知有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