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魔》闻晓白

39、烛阴

　　凤希托着那条火苗进了洞，没惊起一滩鸥鹭，倒吓飞了一群蝙蝠。也幸好那半死不活的火苗是凤凰真火，没被这群不知好歹的蝙蝠几翅膀给呼扇灭了。
　　两人左闪右躲地避过这群睁眼瞎，凤希不由回头问墨羽：“你说幻境里也有活物吗？还是这些都是咱俩的幻觉？”
　　这可把墨羽问住了，他哪里知道这些。若是墨云在此没准能好好解释一番，然而在此的偏偏只有不学无术的墨羽。于是只好干咳一声，道：“不知道。”
　　若是平时，凤希准要揶揄他两句，然而此时也没这心情，叹了口气，道：“如果这封魂印是为了困住那魔头的，搞那么多神神叨叨的东西干什么？”
　　墨羽心说，你问我我问谁去，话没出口，忽然意识到，这要真是他前世搞出来的阵仗，还真只能问他。只可惜他此时也是一问三不知。
　　凤希也只是感慨，没真打算要他回答，拿火苗照着又向前走去。
　　两人走着走着，凤希忽然又停了下来。这次墨羽倒是没再跟他撞上，因为墨羽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两人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岔路口。
　　凤希的凤凰真火也是个半吊子，火势并不大，勉强能照亮附近的一片，那两个山洞却颇深，两人只能看清面前的一点路，再往里却不知是什么情况了。
　　凤希回头道：“走哪条？”
　　墨羽向来不是个有决断的人，看了看，两条路都是黑咕隆咚一片，又拿泛灵之术探了探，发现泛灵之术在这幻境里不能用，立刻陷入了纠结。
　　凤希白了他一眼，发现问他也白问，随便选了一个山洞，走进去了。
　　墨羽虽然纠结，却不是个多事的人，见凤希已经选了，也就安然跟了进去。
　　两人在里面走了没多久，山洞越来越窄，越来越矮，两人慢慢只能佝偻着前行。凤希走着走着忽然叫道：“你看。”
　　墨羽越过他的肩，看到那不足半人高的山洞另一头隐隐透出光来。
　　凤希一头扎进去，叫道：“你快过来。”
　　墨羽跟着钻进去，发现狭窄的地方不过半尺长，走过去，豁然开朗。
　　墨羽还未看清那山洞全貌，凤希已倒退半步，一脚踩到墨羽脚上，墨羽不由叫道：“你做什么？”
　　凤希压低声音道：“噤声。”下巴一撇，向墨羽使了个眼色。
　　墨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呼吸一促，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
　　山洞里盘着一个人脸蛇身，全身血红的怪物，那怪物的口中衔着一团火光，方才二人所见的光正是那怪物口中发出。
　　然而让墨羽如此吃惊的还不只盘踞在此的这只烛阴，而是在墨羽看过去的时候，那烛阴忽然睁开眼睛，正跟墨羽看了个对眼。
　　在禽兽看来，对视原本就是挑衅的举动，烛阴虽不是一般禽兽，却也被这一眼激怒了，顿时暴躁起来，摆出了攻击的姿势。
　　自烛阴一睁眼，整个山洞就照得白昼一般，墨羽与凤希顿时无所遁形。墨羽不自主地倒退半步，正撞在来时的山洞口，一矮身就想退出去。
　　烛阴忽然暴起，一声大吼，震得山洞大晃起来，墨羽一个没站稳跌倒在地，只听背后轰隆一声，石壁开裂，错开半截，将洞口给堵住了。
　　墨羽与凤希相视一眼，知道已经没了退路。
　　那烛阴似乎也明白两人已经无路可逃，反而不着急进攻。冷冷扫视二人。
　　退无可退，便只能前进。这样一想，墨羽反倒镇静下来，开始思索脱身之法。他忽然看见烛阴的背后还有一个山洞，低声对凤希道：“烛阴背后那个会不会是出口？”
　　凤希低声道：“这烛阴在此没准是在守着什么的，就算不是出口，里面也必有古怪。”
　　墨羽一紧张，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道：“万一是守的是那魔头怎么办？”
　　凤希一咬牙，恨声道：“那也只能认倒霉。”话音未落，已经化出原形，向那烛阴飞去。
　　墨羽心头大惊，也顾不上埋怨凤希不知会自已一声就行动，只担心他在烛阴手下吃亏。
　　凤希看上去莽撞，却并不傻，明白自己与烛阴比力量只能吃亏，不肯与他硬碰，仗着自己身形灵活，比那体态庞大的烛阴方便行动，在山洞中盘旋飞舞，绕来绕去，寻找进攻的时机。
　　烛阴体型巨大，反应不慢，知道追不到凤希，摆动一阵，忽然对准凤希飞舞的方向喷出一道幽蓝的火来。
　　蓝焰的温度比赤炎高，墨羽虽知道凤希不怕火，还是不免悬心，又怕出声提醒他反而让他分神，把才要出口的一声“小心”生生咬成两半咽了下去。
　　凤希身子一偏，躲过火舌，向墨羽喊道：“你快进洞去。”那火舌打在石壁上，竟将石壁也生生融了一块下来。
　　墨羽看得目瞪口呆，被凤希一喝这才反应过来，他吸引烛阴注意原是在给自己争取时间。墨羽心知他进去，凤希才好脱身，他慢一分，凤希就多危险一分，也顾不得想那山洞里可能有什么，扔下一句：“你小心。”不多废话，向那洞口奔去。
　　那烛阴倒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墨羽一动，就被发现了。烛阴一回头，一道火舌向墨羽喷去。
　　墨羽在险境之中自是不敢掉以轻心，那烛阴一回头，他已觉察出不对，不待火舌落地，已经飞身跃出，却还是被溅起的火星打中。
　　墨羽身上一痛，心道要遭，却见那火星溅到他衣服上，闪烁了一下，熄灭了。墨羽这才反应过来，他这件长衫是火浣布的，哪怕他被烧成灰，这件长衫也未必会如何。这样一想，不禁庆幸，天心这个决定简直太有先见之明了。
　　墨羽还来不及如何佩服天心的远见卓识，第二条火舌又扫过来。墨羽就地一滚，躲了开去，就听头顶一声清啸，原来是凤希见他左支右绌，故意吸引那烛阴的注意。墨羽刚要跑，就发现那烛阴奸猾，在他两次躲避之时，移动身躯，竟将那个洞口给堵住了，虽然堵得不是严丝合缝，要想进去，也必须从烛阴身上爬过去。
　　凤希也发现这情形，俯冲而下，一爪子抓在烛阴身上。烛阴吃痛，猛地一甩身子，将凤希甩了出去。墨羽险些惊叫失声，却见凤希在空中一个回旋，在撞上石壁之前生生转了回来，忽然周身羽毛直立，身子一抖，几根凤凰翎就这样箭一般飞射而出。
　　烛阴怒吼一声，喷出一道火舌，凤凰翎竟在蓝色的火焰中被烧成了几缕青烟。凤希不料这怪物的火焰这样邪门，连凤凰翎都能烧得着，不由紧张起来。
　　墨羽见凤希被那烛阴逼到角落，心头大急。忽然见洞顶悬挂着无数石笋，催动身上灵力，以掌为刀，隔空劈出，生生将一根石笋从洞顶切了下来。
　　石笋直直落下，正扎在那烛阴的七寸上。烛阴大怒，猛地甩尾，一下击中墨羽，将他重重拍在石壁上。墨羽的伤原本没好利索，受此重击，喉头登时泛起一阵腥气，又怕血腥刺激到那烛阴，生生咽了回去。
　　凤希也不知墨羽伤得如何，大喝道：“你没事罢。”
　　墨羽怕他分神，咬牙道：“你管好自己。”
　　话音未落，烛阴又是一道火舌，向凤希袭去。墨羽这次看清楚了，那烛阴口中衔着团火，因此只是吹口气，便是一道凌厉的火舌，于是向凤希喊道：“你试试能不能灭了他口中的火。”
　　凤希怒道：“我要有那本事，还会被这玩意追得到处乱窜？”
　　墨羽一噎，这家伙果然靠不住。转念一想，自己还没他靠得住，不由一阵忧心，就凭他俩，怎么跟这烛阴斗？
　　那烛阴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两人的话，愈加发了狠，喷出一道火苗，向洞中一扫，竟生生将石壁上震下不少碎石，山洞也跟着晃了一晃。
　　墨羽在地上，最多也就是烟尘飞扬吃了一嘴沙子，凤希在空中，却被砸得眼冒金星，一时不稳，险些被烛阴的火焰给吞了。
　　烛阴尾巴一甩，砸在石壁上，山洞剧震，洞顶的石笋簌簌落下，凤希逆势而上，避过石笋锋芒躲到了洞顶，墨羽眼见那一道道利刃一般的石笋向自己刺来，避无可避，强行以御物术将头顶的石笋扭转了方向，向烛阴打去。
　　烛阴吐出一口火焰，石笋受热爆裂，四溅开来，墨羽飞身跃开，仍是不幸中招，被飞溅的碎石击中，一下子跌落在地，喉头又泛起一阵腥气。
　　墨羽知道自己的灵力已经支持不了太久。事到临头，不行也得行，一狠心，催动全身灵力，借着这山洞的形状，生生掀起阵旋风。一时间山洞里飞沙走石，让那烛阴有些睁不开眼睛。
　　凤希也不用墨羽提醒，默契地躲到漩涡最平静的中心，一道凤凰翎射出，向那烛阴口中的亮光而去。
　　只听一声嘶吼，山洞立刻暗了下去。暗下去的一瞬间，墨羽依稀看见那烛阴口中冒出一道黑烟，接着，黑暗铺天盖地而来，将墨羽卷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