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横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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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宗的人果然冷心冷情，弟子死了就死了，第二日寿宴照办。墨羽觉得这长生宗的人甚是奇怪，如果真摒弃了七情六欲，办寿宴做什么？
墨羽本来就不喜欢过于热闹的地方，此时此刻更觉得长生宗的人那一张张没有表情的脸简直面目可憎，便趁乱偷偷溜出去了。
墨羽走出灯火通明的大殿，走过长生宗的山门，喧闹的声音才渐渐小了。墨羽站在山中，心里一片茫然。他对昆仑山不熟，也不知此时可以去哪里。
墨羽正发呆，忽然间林中隐隐约约有个舞动的光点，仿佛萤火。那萤火在空中前后摆动，仿佛在招呼墨羽。
墨羽好奇心起，向那萤火走了两步，那萤火跟着退了两步。墨羽又走了两步，那萤火又退两步。墨羽明白过来，那萤火在引他前去。可是要把他领到哪里去呢？
墨羽素来是个胆小怕事的，因此停在原地，不肯再走了。
那萤火见墨羽不肯走了，似乎有些着急，来回摆动了一阵，忽然一闪，化成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墨羽只觉得那影子有些眼熟，不禁想走近些，好看清楚，只是他一走那影子便退。墨羽跟着走了几步，又不肯动了。那影子却好似不着急了，在原地停留了一下，忽然之间散开了。
墨羽忽然有些不安，立刻原路返回。走了几百步才觉得不对。这不是他方才走的那条路。方才他只走了百十步，如果是原路，这会儿该能看到长生宗的山门了。然而墨羽四周仍是密林一片，哪有长生宗的影子？
墨羽心里开始害怕起来。那诡异的光到底想做什么？他又是怎么迷路的？他方才明明没有走出多远。
以墨羽的泛灵之术，若长生宗在方圆几里，按理说都是感觉得到的，然而此时，他的五感似乎被什么限制住了，只是混沌一片。
墨羽在林中走了小半个时辰，走得腹内开始打鼓。他始终做不到辟谷，刚才的寿宴又急着躲出来，不曾吃东西，走到这会儿已经是饥肠辘辘。墨羽抬头忽然见树上有几个红红的果子，看了看，没毒，便顺手摘下来吃了。那果子味道有些像李子，只是没核。
吃饱了，墨羽的心里稍微踏实了些。林中忽然传来歌声。那声音极动听却也极幽怨，听得墨羽心为之一沉。歌声就像钩子一样，勾着墨羽的魂魄，墨羽不由自主地循着那声音的源头走了过去。
大约走了一炷香的光阴，眼前开阔起来，是个大湖。
月光在湖面上映出粼粼波光，哗啦啦的浪花一波波朝着岸边卷上去，又退回湖里。
墨羽一走近湖边，那歌声忽然停了，转眼间狂风大作，在湖中掀起滔天巨浪，像一只巨手，一把拍在墨羽身上，将他掀翻在地。墨羽还没来得及起身，又一个巨浪袭来，将他卷进湖里。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墨羽脑海中一片空白，待发现自己身处水中时才挣扎起来。
墨羽不通水性，胡乱挣扎了一阵却在水中无法借力，心中涌起一阵恐惧和无助。墨羽正觉得自己小命休矣，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此时在水下居然也没有窒息之感，不由觉得奇怪。忽然想到刚才吃的那个果子。难道那便是食之不溺的沙棠？
他方才不过是为了果腹，没想到阴差阳错救了自己的性命。
墨羽还未来得及庆幸，转念想到自己不通水性，即使淹不死，却被困在此处，心里不禁又是一阵恐惧。惊惧之下，手脚并用地划动几下，竟然也动了一动。墨羽心头一喜，开始奋力地划起水来。
墨羽在水下不辨方向，划了一阵，隐约觉得前面有个东西。墨羽慢慢接近，见那东西似乎是个人，又定睛一看，才发现他下半身却是鱼形。
是个鲛人。
鲛人明明生活在南海之外，怎么会来到这昆仑山上？
那鲛人见了墨羽，双目忽然变得血红，尾巴一甩，一道水流重重打在墨羽身上，拍得他飞出几丈，几乎散了架。水下受创比陆上更疼，墨羽还没从剧痛中缓过来，那鲛人尾巴搅动湖水，将墨羽卷了过去。
墨羽在水下不太灵活，竟避无可避。待到近前，那鲛人又是一道水流，打在墨羽身上。
墨羽受了这两击，知道厉害，哪敢再停留，拼命地划水想要离开。无奈那鲛人尾巴一动，卷起一个漩涡，又把墨羽卷到他身边，一把掐住了墨羽的脖子。
墨羽被掐的喘不过气来，死命挣扎，慌乱之中去抓鲛人手腕，竟抓着个冷冰冰的铁环。墨羽也顾不上管那是什么，强行用一道真气震开了鲛人的手。
墨羽挣脱出鲛人钳制，才发现他手腕上竟是个镣铐。
原来这鲛人是被人锁在这里的。
墨羽一上来就遇险，顾不得多想，此刻才明白过来。鲛人性情温和，从来不会与人起争端，这鲛人性情如此暴烈，却是因为被人困在此处的缘故。
眼见那鲛人又要进攻，墨羽指了指他手上的镣铐，示意自己要替他解开。
那鲛人却不领情，在墨羽身边旋开个漩涡，将他困在其中。那漩涡越收越紧，墨羽动弹不得，只觉得胸口受到重压，一阵憋闷，几乎呕出血来。
就在墨羽几乎窒息之时，那漩涡忽然如花蕾一般绽放开来，掀起的暗涌将鲛人掀翻出去。
原来墨羽在情急之下使出御物术，强行将那漩涡撕扯开来。墨羽生性怕水，一时慌了手脚，竟忘了自己是可以使用御物术的。此时胸口剧痛，忘了自己身处水中，反倒想起了御物术来。
墨羽才一挣脱，那歌声又响起来了。原来是那鲛人吃了亏，也不再出手，唱起歌来。墨羽听不懂歌中唱的是什么，只听那曲调，便被悲切的情绪攫住心神，一时忘了抵抗。
鲛人双唇不停开合，一连串的歌声随着水流将墨羽包裹起来。
忽然鲛人的双目变得血红，那歌声也骤然凄厉起来，钻入墨羽的识海，开始兴风作浪。
幸而墨羽被禁术折磨多年，对于识海里的波澜抵抗力比常人强些，并没有全然被鲛人的歌声所控制。只见他手指微动，湖水忽然震动起来，歌声在湖水中来回激荡，变得支离破碎。
墨羽趁机以御物术掀起一道浪，将自己推向空中，借着风力，回到岸边。
湖中又起巨浪，墨羽吃过一回亏，变得机警许多，一掌推出，那浪在空中冻住。墨羽不管三七二十一，扭头就跑。
说来也怪，墨羽方才寻寻觅觅都找不到回长生宗的路，此时狼狈逃窜居然就跑对了方向。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已能感知到长生宗的位置。
墨羽落汤鸡一般回到长生宗，幸好众人都在大殿为老宗主贺寿，他做贼一般偷偷从后院溜回房间，将湿衣服换了。
墨羽才整理妥当，窗外忽然掠过个身影。墨羽心中好笑，除了他，居然还有个小贼。才露出几分笑意，忽然意识到不对。此时后院不该有人，更何况，那身影似乎带着点妖气？
墨羽虽对妖没有成见，却知道修道之人十分看不上妖怪。因为妖是草木禽兽所化，灵性有限，修到极致也与修为高深的修道之人不可同日而语，除非成群结队，否则不足为惧。更何况不少食肉的禽兽草木修成妖往往要伤人性命，修道之人将妖划作异类，懒得加以区分，因此对妖有着不浅的成见。
总之一句话，长生宗主的寿宴绝不会请妖。
墨羽越想越不对。就像禽兽一般不会招惹人一样，妖一般也不会招惹修道人。居然有妖跑到修道人的地盘，十分罕见。
墨羽好奇心重，又仗着此时的修为也不大怕一般妖怪，足下一点地便从窗口窜了出去，向着那身影的方向而去。
那道身影在花园中跳跃几下，忽然钻入院中假山的山洞里。墨羽心下纳罕，不由也跟了进去，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那假山原来连着一处幻境。幻境之中灯火通明，一下子晃了墨羽的眼。
墨羽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那过强的亮光，才发现七盏灯火，被摆成个阵势，竟是七星灯。
墨羽忽然明白了老宗主长寿的秘诀，却也更迷惑了。如果续命点几盏灯就好，为什么古往今来，只这一人成功？
墨羽还不及细想，忽然见灯阵后站着个身影，正是那妖。
“你来长生宗所为何事？”墨羽决定先礼后兵。
那妖却不答他，一把掀了灯阵，顺手推了一盏灯向墨羽砸来。
墨羽下意识一挡，一道真气将那灯推了回去。灯落回去的时候，墨羽才发现自己这个决定大错特错。那灯被他真气一催，居然灭了。更要命的是，好巧不巧，那缺德的妖向他打来的正是主灯。
墨羽心知闯祸，呆了一呆，那妖忽然化作一蓬草，草又瞬间冒出烟气，竟就呼啦一下子烧没了。墨羽心中忽然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墨羽心存侥幸，想着趁没人发现悄悄把灯点燃了，或许能够蒙混过关，手已经不由自主地伸了出去。墨羽拿起烛台，一阵怪异的味道钻入鼻孔，不由怔了怔，忽然明白过来，心头涌起一丝怒意。
这一怔之间外面已是一阵喧哗。如此重要的地方怎么可能不设观照之术？墨羽一进来，长生宗的人就知道了。
还不待墨羽动作，几个长生宗的弟子已经进入幻境之中。
那几人见墨羽手上的主灯已灭，大惊失色，怒视墨羽道：“你竟然灭了七星主灯。”说着，一齐扑上来。
墨羽心头怒起，一把掀翻了七星灯阵，长生宗弟子大惊，也顾不上管他，纷纷去接灯盏。墨羽趁乱离开幻境，却不料才出幻境，便被一阵掌风击倒在地。
墨羽胸口一阵闷痛，才挣扎起身，脖子便被一只枯枝一般的手掐住了。
墨羽定睛一看，竟然是那一脸褶子的老宗主。
墨羽本以为这老头子活到这把年纪，身子骨早腐朽了，手上没什么力气，却不料颈上那只手越收越紧，渐渐掐的他透不过气来。
老宗主目中寒光一闪，墨羽暗道不好，喉头已经发出咔啦咔啦的声响。墨羽知道再这样下去，喉管就要被捏碎，惊慌起来，开始死命挣扎。也不知那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哪里来的力气，死死钳住墨羽的脖子，任他怎么挣扎也无法挣脱。
情急之下，墨羽才要使出法术，便听有人叫道：“且慢。”
随着这一声，几个人影来到面前，是墨云等人。墨羽见师兄来了，想要呼救，无奈已经被掐的发不出声响。
墨云见墨羽的脸都已经憋的红紫，急道：“宗主手下留人。”
老宗主见是个小辈，冷哼一声，手下反而加了几分力气。墨羽感到不好，奋力一搏，引光入经，一下子震开了老宗主的手。但不知老宗主身上有什么古怪，那力道只是震的他手一松，剩下的却全部反噬到墨羽身上。
墨羽情急之下失了轻重，那力道十分之大，登时激得他喷出一口血来。墨羽才被掐的无法呼吸，这口血涌出来，冷风灌进去，便开始呛咳起来，竟又连着咳出几口血。
墨云见状神色大变，正要上前救人，只见那老宗主一掌打过来，墨云无奈，只得闪身避开，脚下一个回旋，又要去扶墨羽。然而才堪堪转过身来，老宗主掌风已至。墨云察觉到老宗主掌风中的凛冽之意，不敢硬接，只得再躲。
墨云见墨羽咳血不止，心知不能再纠缠下去，忙跃开几步，肃然道：“宗主，我师弟便是有什么错处，也该交由我真元派处置，人若死在长生宗，我等如何向师傅交待？”
老宗主听了这话，手下一顿。墨羽咳得半死，竟还有心思分在别处。他借着那唯有一线清明的神志，不由对墨云评头论足起来，觉得他这师兄平时不讲场面话，真到了关键时候，倒是十分靠得住。这几句说得不卑不亢，居然威胁人也可以威胁的这样不带狂傲之气。
墨羽咳得半死不活之际，听了墨云这句话，十分宽心，心神一松，就此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横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