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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魔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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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抬头望去,只见一片黑压压的影子越来越近,越来越大,慢慢显现出鸟的形态。那群鸟样子诡异,猛一看像雕,仔细看上去,头上却长着角。原来方才的声音不是婴儿的啼哭,是它们的叫声。
两人心头俱是一凛,来的竟然是蛊雕。
这蛊雕性情残暴,喜好食人。两人才死里逃生,又碰上这玩意。当真是一坡未平一波又起。
为首的蛊雕一个俯冲,直逼墨云而去,竟不是冲着人,而是他手中的瓷瓶。两人这才明白,为什么这群蛊雕早不来晚不来,原来它们是被琼浆玉露的味道吸引来的。琼浆玉露灵气很重,不仅对修道之人有利,连这些半妖半兽的蛊雕也是趋之若鹜。
墨云当机立断,将瓷瓶掷了出去,为首的蛊雕一口咬住。
剩下的蛊雕却没有离去的意思,盘桓在上空,似乎随时准备进攻。
墨羽心头一惊,忽然明白,他身上也有琼浆玉露的味道,难不成这些蛊雕贪心不足,得了瓷瓶,还在觊觎他?
忽然之间,几只蛊雕俯冲下来,正是朝着墨羽进攻。墨羽此时手无寸铁,只得以御物术驱动地下碎石,向蛊雕打去。几只蛊雕被打得一颤,发现眼前的人有些难缠,不由机警了些。
其中一只蛊雕一声叫,剩下的蛊雕便开始在墨羽头顶盘旋,边飞还边叫。蛊雕的叫声像极了婴儿啼哭,墨羽一边被吵得不胜其烦,一边还觉得十分诡异,仿佛是被一群婴孩包围了一般。
墨云只见那群蛊雕在墨羽头顶慢慢旋出一个气旋,心头一惊,抬手射出一颗石子。那石子带着凌厉的剑气直逼一只蛊雕而去,正打在它翅膀上。蛊雕一声惨叫,坠落下去。
墨云故技重施,又是一颗石子,击落另一只蛊雕。剩下的蛊雕见状也顾不得墨羽,发了疯一般向墨云冲去。
墨云半点不慌,周身灵气大作,看准蛊雕的位置,以灵气为剑,数剑并发。蛊雕见同伴吃亏,早学乖了,一见情形不对,立刻身子一偏,躲过墨云的剑气。墨云的剑气却好似长了眼睛一般,一个回转,又朝蛊雕而去。
这招墨羽在对付罗罗鸟的时候也用过,只是根本唬不住谁。如今墨云用来,却完全不同。那一道道剑气,气势逼人,数道剑气相互呼应,形成了个滴水不漏的剑阵。剑气交叉回旋,蛊雕避无可避,转眼之间遍体鳞伤。
按理说,半兽的妖吃了这样的亏,早该心生退意,这些蛊雕也不知是不是被两人身上的血气所激,竟不肯退去。
为首的那只蛊雕一飞冲天,将琼浆玉露撒了下来。剩下的蛊雕纷纷去抢,在空中争成一团。墨云与墨羽正不明所以,只见那些沾了琼浆玉露的蛊雕忽然妖气大盛,身体也跟着变大。那些蛊雕翅膀一展,竟有两三丈长。在两人上空盘旋,翅膀带起一阵狂风,竟让两人有些站立不稳。
墨云灵气所化的剑忽然爆出一阵逼人的剑意,生生将蛊雕的妖气压制住了。数道剑气在空中旋转起来,转成无数个散着白光的圆盘,使得蛊雕无法近前。狂风之中,墨云仿佛根定海神针一般,伫立在原地,带着一身剑气,没有半分惧意。
蛊雕仗着自己身形巨大,伸爪去抓那剑气。那剑气竟如实体一般,任由蛊雕抓住了,忽然一个回转,挣脱了钳制。剑气大盛,穿过蛊雕的身体,直入云端。那些蛊雕感受到这惊人的剑气,顿时被震慑住了,落荒而逃。
墨云见蛊雕飞远,敛去了一身剑气,似乎松了口气。墨羽知道他在丹穴山上其实没怎么经过实战,恐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墨羽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御剑术,心中不由震撼。原来御剑术的厉害不在于剑招,而在于剑意。墨羽从未见过如此凛冽的剑意,竟连那半妖半兽,灵力低微的蛊雕也一瞬间被镇住。这就是御剑术与其他法术的不同。其他法术讲究的是灵巧机变,御剑术却是绝对的威慑力与实力。一剑出鞘,便势不可挡,绝不退缩。
墨羽正出神,忽然听墨云道:“你看,那是什么?”
墨羽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出现一个不寻常的黑点,深不见底,似乎连着某个地方。
两人对视一眼,看明白了对方的想法。那个黑点,可能是幻境的出口。
墨云当机立断道:“去看看。”说着便朝那黑点的方向走去。
墨羽也没什么更好的主意,屁颠屁颠地跟上了。反正跟着墨云比自己一个人有底气许多。
两人绕过奠柳,墨云见那奠柳半边身子都干枯了,不由回头看了墨羽一眼,似乎想说什么,终究没有开口。
那黑点看着很近,走起来却是半晌都没有到。墨云走着走着,忽然顿住脚步,墨羽不解道:“怎么了?”
墨云沉声道:“有魔气。”
墨羽被这幻境折腾得筋疲力竭,跟着墨云自觉安全,没怎么注意周围,听他这样说,仔细探查一番,发现他所言不错,的确有魔气,而且似乎正是从那个黑色入口处散出来的。
墨羽还未细看,忽然间,地动山摇。还不待他反应过来,眼前的一切急速后退,扭曲起来。世界再次清明起来时,墨羽发觉自己已回到丹穴山的秘境中,面前站着一个人,正是天心。
墨羽心头一喜,叫道:“师叔。”叫完不由向身边看去,见墨云在他身边,终于放了心。
天心打量两人,见两人脸色都不太好,墨羽身上还有明显的外伤,道:“怎么都受伤了?快随我回去疗伤。”
墨云不见其他人,问道:“墨风与墨林呢?”
天心知道他心系同门,不让他安下心来必定不肯回去,便道:“我方才已经将他们带出来了,现在应该在回观中的路上。”
墨云又道:“这秘境似乎不太对劲,师叔可知是怎么回事?”
天心摇头道:“我在境外等了你们许久,觉得有些不对,才进来寻人。来的时候发现这里不知怎么连上了一处幻境,想你们应该是被困住其中了,这才打开幻境让你们出来。至于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
墨云听了天心的话,神色凝重地道:“师叔,这幻境里似乎有魔气。”
天心闻言一惊,道:“你说什么?”
墨云解释道:“这秘境连着的幻境有些像幻境结界,方才我二人在其中看到一个入口,里面似乎有魔气逸出。”
天心沉吟片刻,道:“罢了,这原本是丹穴山机密,但事隔这么多年,早时过境迁,既然你们发现了,告诉你们也无妨。这丹穴山的确曾有过魔物,只是那魔物道行不高,被当时的掌门困在结界中,为防止他逃脱,设下这幻境结界。”
“这事有什么好机密的?”墨羽不由嘀咕道。
天心摇摇头道:“陈年旧事,我也不知。我原本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才会告诉你们。”
墨云道:“既然如此,怎么会将这幻境结界连上弟子历境用的秘境?”
“这幻境结界原本并不连着秘境,不知今日怎么回事,忽然出了岔子。” 天心看了看两人狼狈的模样,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你们先随我回去罢。”
这一场历境,出了不小的岔子,墨云等四人都受了些伤,幸好都伤得不重。
墨羽的伤都是皮肉伤,养了几天,结了痂也就没有什么大碍了。然而他心里却留下一处裂缝,每逢夜深人静时,便要跳出来作妖。
这一夜,墨羽熄灯躺在床上,幻境中假墨林的话又不请自来地回荡在他耳边。他当日在先人墓地时不敢深想的疑问就这样被那个假人问出来了。仿佛揭开一个陈年旧创,恍然发现,原来依旧会鲜血淋漓。
墨羽翻来覆去半晌,始终难以成眠,一翻身下了床。
天心正要休息,忽听有人敲门,开了门,见是墨羽,奇道:“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墨羽也没有心情与他绕弯子,单刀直入地道:“你们当初留我在丹穴山是不是因为那句谶言?”
天心不料他深夜来访忽然问起此事,愣了愣,道:“怎么忽然问这个?”
墨羽想到幻境中发生的事,一个冷战,勉强稳定情绪道:“幻境中有个幻影对我说,你们留下我,是为了让我对付那魔头,替你们去送死。”
天心脸色一变,道:“你也这样想?”
墨羽迷茫地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师叔,我希望你实话告诉我,是或者不是?”
“我们当初留你的确是因为那句谶言。”天心的声音带了几分怒意,“但是没有人要你去送死。”
墨羽又道:“在你们眼里,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是只是一个对付那魔头的工具?”
天心听他这句话问得不像样,冷冷道:“你若要这样想,谁也没办法。”
墨羽沉默了一下,忽然笑了笑,道:“我也不想这样想。师叔,你知道么,七年间脱胎换骨是怎样一个过程?有好几次我都以为自己撑不过来了,开始时还有些绝望,后来就痛迷糊了,却偏昏死不过去。我知道没有人能帮我,但若是那时有人告诉我一句,有人在意我的生死,我挣扎的时候,也就能多一点力气。可是有人在意么?”
天心知道他钻了牛角尖,也不劝他,道:“当初是你自己选择留下来的。你若不偷学禁术,也不必急着脱胎换骨。如今你想怨谁?”
墨羽说完这番话,心情已经平静下来,听了天心的话,缓缓道:“当初是我不甘心一生浑浑噩噩,也是我贪心不足偷学禁术,我的确没有资格去怨谁。可是我后悔了。”
天心听他如此说,森然道:“你若后悔随时可以离开。”
墨羽顿了顿,道:“多谢师叔。”言罢缓缓退了出去。
天心没想到他竟是这种反应,看着他的背影消失的回廊尽头,终究没有开口。
墨羽不知道天心说得是不是气话,他却当了真的来听,回去收拾了行囊,当晚就离开了丹穴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