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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广厦千万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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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命催门的是谢凝云。
这家伙倒颇有闲心打扮,换了一身浅红的长袍,襟口还攒了朵花。在自己的任地经历了这么一场丧乱后还能无动于衷,甚至是潇洒自在的,也只有他了。
沈聿修看到他这个样子就很不爽,再加上一大早的有起床气,气不打一处来,“啪”地一下又重新把门关上了,挡住了谢凝云一张春风满面的脸,接着重又倒到奢华舒适的床上去了。
“喂喂喂!是人吗?鱿鱼!你有这么多觉要睡吗,知道几时了吗,啊啊啊啊啊,真是气死人家了,不行,不行,生气对皮肤不好,不能生气。哎呀,你这个人,算了,不说了,你快出来呀,哎呀!”
谢凝云一通拖腔怪调的唠叨,真是比他的打扮还吓人。
不过沈聿修转念一想,谢凝云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么急切地找自己,莫非真有什么急事?
沈聿修又把门打开了。
谢凝云压抑着心中的怨气,因而看起来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对沈聿修说:“临溪阁造好了,今天第一天到职,你不会忘了吧?”
沈聿修一拍脑门,想起来之前于歌浦确实跟自己提过,还真给忘了,才真有点惭愧自己不称职了。
沈聿修这会儿不怪人家了,乖乖地回去换了身官服出来。
谢凝云看了看沈聿修这身装扮,虽然是有板有眼地收拾得整整齐齐,但总有股说不出来的衣冠禽兽的感觉。
“走吧。”
谢凝云有点惊讶:“你不用早膳了吗?”
沈聿修整整衣襟说道:“不吃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咱们还是早点过去,第一天就让大家等着不太好。”
谢凝云微微点头,鱿鱼总算是说了句像样的正经话了。
沈聿修在谢凝云的带领下来到了临溪阁。与其说是临溪阁,倒不如说是于府的对门。临溪阁和于府只隔了一条路!沈聿修心里暗想:于歌浦这家伙为了路途方便,竟然把任处直接建到了自己家对面,真是无可救药。
有钱了不起吗?有钱就可以为所欲吗?
被衣食无忧的生活压抑了几天的仇富心理又在沈聿修心里重燃了。
这会儿倒真要跟谢凝云学学不生气了
说起这临溪阁,原是于歌浦先父于起弘的旧宅,废弃多年了,如今摇身一变,成了临溪阁,也算是物尽其用了,不过也不排除于歌浦私心里真想图方便的可能性。
沈聿修回忆起那天刚来时的情形,虽然那天困到不行,还是注意到了于府对门的破败模样,像于歌浦这样一个挑剔讲究的人,既然是先父的宅邸,必得悉心照料着,以他的性子,一天打扫三遍也不为过,怎么会如此不堪呢?
新修缮起来的临溪阁,比起当年的于府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原来的三层楼阁被保留了,经过重修之后,每一块砖石都透露着于家的富贵气息,本来的檐角就无所顾忌地翘起,现在调整过角度,显得更有一冲腾跃而起的灵动态势。
沈聿修不禁想到古人说的”安得广厦千万间“,只要傍上个有钱人,什么广厦高楼只不过是一念之间。
谢凝云在一旁补充道:“看傻了吧,可不止这些呢,后面那片竹林,池塘什么的,都是咱们临溪阁的,真好。”
沈聿修觉得这根本不是什么公家办公场所,该是于歌浦的个人享受场所。
走近了,沈聿修发现正门上悬了一块镶金的匾额,上题“临溪阁”三字,字形张狂却有底气,压住了整座楼阁冲天的态势。
沈聿修问道:“这字是谁写的?”
谢凝云回答道:“这个啊,我听管家说那天于大人进宫去求皇上写,皇上推辞了一番,觉得还是适合咱们于大人写,于是就由于大人写了。”
“嗯。”沈聿修点点头,看来这于歌浦也不完全是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的一无是处。
沈聿修刚跨不进门,只听齐声的一句:“恭迎沈大人。”
沈聿修一看,地上跪了一排的人,有认识的杜衡等人,但大多是一些素未谋面的新面孔。他一个穷书生哪经历过这些啊,只觉得消受不起,忙道:“大家都快起来吧,不必有所拘束,从今以后,我们都在这临溪阁共事,把这里当做是自己家就好。”
大家闻言都起身了。
沈聿修提议:“我看你们当中有的是老朋友,有的还很陌生,大家先介绍一下自己。”
第一个是杜衡,杜衡说道:“我,叫杜衡。”
大家都竖起耳朵等着听他继续说,可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文。
沈聿修用眼神鼓励杜衡继续说,可惜杜衡这块木头不懂沈聿修什么意思,只当他是昨晚没睡好,眼皮在跳。
沈聿修无奈,只得明言:“还有呢,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杜衡这才接着说:“在下曾在榉华阁任掌史官。”
沈聿修帮他补充道:“榉华阁就是临溪阁的前身。”
大家若有所悟地“哦”了一声。
下一个是谢凝云,只见他摆了一个早就想好了的风骚姿势,说道:“大家好,我呢,芳名谢、凝、云。”在强调自己名字的时候,他还翘起了兰花指在空中点了三下。
他接着说:“谢是花谢的谢,凝云是‘空山凝云颓不流’的凝云。以后和我在一处可麻烦大家了……”
沈聿修听到这句疯狂点头表示赞同。
“……像我这般的美貌,肯定会让大家无心工作的,多担待。”说完谢凝云还掏出了一块绣花的手帕捂着嘴“嗤嗤”地笑了。
……
“好,下一个,下一个。”
下一个人就是新人了,那人颇高,身形消瘦,一身打扮更似江湖游侠,他说道:“我叫孟颀,呃,我是来卖画的,呸,我是来卖身的,呸,我是新来的。”
沈聿修指指他腰间夺人眼球的佩剑说:“以后这玩意还是别带来了,咱们这儿修史不需要这个,怪可怕的,伤了人就不好了。”
孟颀一听沈聿修提到自己腰间之物就来了兴致,从腰上取下他的“佩剑”,拔出“剑”,展开,原来是几幅画。
沈聿修看画上都是些杂乱的线条和一点也不圆的圆圈,问道:“你这画上画的都是什么?”
孟颀得意地说:“画的美女啊,看不出来吗?多美呀!”
沈聿修明白了七八分,多半是个卖不出画来这里混饭吃的。
所幸除了这几个奇葩别的都算正常。众人一一介绍了自己,一直进行到看门的李伯,大门突然被撞开了。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门口,只见一人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边擦汗边说道:“我,我来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