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齐聚临溪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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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身形娇小，在阳光照射下无处遁形的灰尘布景下狼狈登场。他逆着光站立，因此细小的动作也被光影放大得清晰明了。他双手捏着挎着的布包，战战兢兢地低下了头。
“你是……”
“那个，我是……”
沈聿修和来人同时开口，又因为打断了对方，同时噤了声。
沈聿修摆摆手说：“算了算了，你先说吧。”
那人只涨红了脸，摇摇头：“不不不，您先说。”
“哎呀，你先。”
“不，您先。”
“你先。”
“还是您先。”
……
沈聿修突然大吼一声：“停！”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他接着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先说。”
大家一愣，显然是在疑惑熟背论语的沈聿修怎么忘了谦让的理儿。
沈聿修心里嘀咕，这人跟我犯太岁吗？本来我的临溪阁气氛挺和谐的，怎么他一来，场面立刻就僵了呢？
不管了继续说吧。
“你是何人，怎么冒然闯入？”
来人行了个有板有眼的大礼，拍拍衣袖站起身来，其实仔细一看就会发现他新做的长袍下的两条腿在不住地发抖。他说道：“我，我，我是来这里干事的，那个，我叫，叫李狗儿。”
谢凝云没忍住，当场就笑出声来，“什么，什么，你再说一遍，你叫什么？”
李狗儿被谢凝云笑懵了，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愈发的紧张起来，只好又复述了一遍：“我叫，李狗儿，我……”
“你今……”沈聿修刚欲开口，没想到他还没说完又和李狗儿撞上了，但沈聿修决心不再让先前的尴尬重演，抢先说：“我先说。”李狗儿果然便不再作声，等着沈聿修先说。
“你今日是第一日来此任职，不说提前几个时辰到吧，怎么也得在规定时间之前到……”
沈聿修说到这儿时，谢凝云小声嘀咕了一句：“你自己不也差点迟到吗？”
沈聿修的耳朵比兔子还灵，尤其善于捕捉编排自己的只言片语，扭头狠狠瞪了谢凝云一眼。谢凝云却早有防备，把头扭向房梁，满脸天真，仿佛在说：你看我干嘛，我什么也没说。
沈聿修今天也没心和他计较，毕竟早上自己能准时到确实要感谢他。不过今天是第一天，在这个特殊的节骨眼上，为了树立自己的威风，一定要拿这个迟到的小崽子杀鸡儆猴。
他对着李狗儿继续说：“你再怎么说也得在规定时间之前到吧，迟到就太说不过去了吧，还是说在你眼里，根本不把这差事当回事，目中没有我沈聿修，没有临溪阁。”沈聿修说最后几句时，刻意抬高了几个调，再加上他的声音本就是那种深沉浑厚的，一席话出来把众人都震慑住了。
李狗儿更是简直要哭出来了，眼角已经浸出了晶莹的泪花，嗫嚅着说道：“属下该死，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迟到，大人原谅我吧。可是我迟到真的是有原因的，我路上丢了东西找了好半天都没找着。”
沈聿修冷冷地问;“丢了东西？是传国玉玺啊，还是用兵虎符啊，非得要停下来去找，迟到了就是迟到了，我看的是结果，不需要原因。这半个月的俸禄就别想要了，记住了，下不为例。”
这个时候，一个小丫鬟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低着头交给李狗儿一个香囊，唯唯诺诺地小声说道：“二少爷，香囊找着了。”
李狗儿刚刚解释完，这丫鬟就跑上来，倒有点像是拙劣地演了一场戏。
李狗儿拿到香囊仿佛是拿到了绝世珍宝，小心翼翼地收下了，又像是怕沈聿修看了生气似的，赶忙把小丫鬟打发回去了。
刚刚那个丫鬟叫他少爷，沈聿修有些疑惑地问：“你是哪家少爷啊？”
说巧不巧，沈聿修话音刚落，临溪阁又迎来贵客，从门侧转入一人，只见他身着水色长衫，乌发拢束头后，手提腹间，气宇轩昂，神采奕奕，脸上拿捏着得体而又不轻浮的笑容。
“于大人？”沈聿修没想到公务繁忙的金主于歌浦也有空前来。
于歌浦不紧不慢地施了一礼，向沈聿修寒暄：“沈大人，多日不见，您英姿如常。”
沈聿修应和了一句：“您也是。”又继续问道：“于大人不知今日怎么有空前来。”
“啊，我今天本来想早些来的，可是皇上有急事召我入宫，就给耽搁了。怎么说我也是在这临溪阁挂了个职的，多少也要过来多察看察看。”
沈聿修冷不丁地哼了一声：“于大人的算盘怕是打错了，咱们这里，整日就是与些枯燥乏味的古籍史料打交道，捞不出半分油水来的。”
于歌浦自然听出了沈聿修的话外之音，但他并未生气，而是淡淡地说：“不打紧，我喜欢。”
沈聿修一愣，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他喜欢，喜欢什么？喜欢修史？喜欢临溪阁？还是喜欢……
于歌浦注意到还在一旁直哆嗦的李狗儿，走到他的面前，拍了拍他惊魂未定的肩，笑道：“这位，想必就是李存墨大人家的二公子吧。”
李狗儿在家宴上见过于歌浦，知道他是怎样的角色，他本以为自己会抖得更厉害的，可是并没有，于歌浦的笑容里仿佛有一种独特的力量，像是某种恬淡的安魂香，让人能够迅速镇定下来。
于歌浦问李狗儿：“你父亲身体还好吗？”其实于歌浦前几日刚在朝上看见过李存墨，可还是免不了的要客套一句。
李狗儿头点的跟拨浪鼓似的：“嗯嗯，他老人家身体很好。”
于歌浦说:“嗯，这就好，你父亲把你交给我和沈大人，我们自是会看管着你，你自己也要多学着点，做好分内的事。”
李狗儿头点得更频了。
沈聿修心里早已明白，李狗儿就是于歌浦捞到的油水了，李存墨是礼部尚书，安排自己儿子去做官，自然上下打点周全。先前还单纯地以为于歌浦是大发慈悲才来这里，看来还是想得太天真了。
“对了”沈聿修突然想起之前他和李狗儿同时想要开口，自己先说了，还没让李狗儿把话说完呢，“李狗儿。”
李狗儿听见沈聿修叫自己，又开始发抖了，他用人畜无害的大眼睛望着沈聿修，问：“沈大人叫我？”
“对，你之前有句话没说完，被我给打断了，你想说什么？”
李狗儿思索了一会，想起来了，说：“也没什么要紧的，就是我，我还有个字。”
“字什么？”
“字雅润。”
李狗儿说完，谢凝云当即就把正在喝的一口茶喷了出来，险些呛到，“什么？字雅润。咳咳咳，哎哟，祖宗，差点呛死我。”
沈聿修说：“你悠着点。”
这两个名字的感官出入实在太大，众人都大跌眼镜。
孟颀问李狗儿：“你的名和字有什么关联吗？”
于歌浦似乎也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饶有兴致地看着李狗儿。
李狗儿被所有人盯着看，发出的声音都颤抖了：“应该……没有吧。”
孟颀又问：“那有什么来历吗？”
李狗儿说道：“我出生的时候身体不好，正好那会儿我们家的狗溜进房来，我母亲说就叫狗儿，好养活。”
谢凝云没心没肺地大笑道;“怎么这样，是亲妈吗？”
李狗儿摇头了。
谢凝云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他父亲的正房夫人，不是他的亲生母亲。谢凝云自知失言，暗想今日开口不利，还是把嘴缝起来，少说几句吧。
沈聿修这时候说：“好了，大家也都认识了，闲话少叙，我们这不是那些尸位素餐的闲散地，我希望你们都清楚压在我们肩上的担子有多重，快去干活吧。”
沈聿修这话说得还是很威风的，大家闻言都散开了。
于歌浦这时开口了：“沈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齐聚临溪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