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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杨花漫飞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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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聿修自知这种扯淡的谎言,骗不了自己,当朝为官的有几个姓于且这么受重用的呢?只是这形象颠覆的有点快。
没等他反应过来,皇上已经下令:“退下吧。”
“微臣告退。”
沈聿修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出了宫门,无意一瞥,才发现自己身后跟了一人。
“哎,于大人,您怎么一声不吭地跟在我后面呀,可把我吓了一跳。我要是像那位严大人一样的高龄,怕是老命也要被你吓没了。”
于歌浦轻轻一笑:“我看沈大人方才似是在思考问题,这才不敢惊扰。”
“没有,单纯的发呆。”
本来,此话一出,沈聿修知道自己又要让谈话变得尴尬了,没想到于歌浦却意外地道:“沈大人真是幽默。”并且还赏脸地回以一个微笑。
沈聿修一愣,预期的一张冷脸竟变成了如此灿烂的一个笑脸,这还是第一次…
于歌浦又道:“沈大人不必如此生分地称呼我,称我秉渊就好。”
“秉……于歌浦,还是叫这个吧。”沈聿修觉得单单叫字太过亲昵,自己决计喊不出口,还是直呼其名为妙。
“沈大人,咱们以后同在翰林院为官,还望互相提携。”
这话说得一股官味,沈聿修冷笑一声:“于大人也太客气了,听闻您身兼多职,翰林院这没脂没油的地方您也不会多来吧。况且皇上已委我已修史大任,今后我恐怕是要在榉华阁深居简出,说是同处为官,其实这话值得考究吧。”
得了,又叫回大人了
于歌浦道:“这修著史书,乃是国之大事,于某不才,但既为臣子,就应当为国事尽力,况且是此等大事。因此,虽各部事务繁多,于某仍会尽量多去榉华阁的。”
“如此最好不过。”
沈聿修和于歌浦并排走在宫道上。
“沈大人,你知道怎么走吗?”
“那当然,虽说不是很熟,但这皇宫我也不是第一次来。”
于歌浦不露声色地微笑了一下,沈聿修扭过头来,甚是不解地望向他。
沈聿许道:“于大人有何乐事,不知可否与我同享。”
”往前走是后宫了。”
……
沈聿修本打算故作姿态地冷淡,却落得个不尴不尬的出糗。
不过他这个人已经倔到五头驴也拉不回了,仍然是执拗地往前走。
于歌浦停在原地,支着两条修长的腿于石栏旁,交叉双臂,饶有兴致地注视着沈聿修,等着看他会用怎样的方式走回来,就像一只扔出了骨头,等着狗子把他叼回来的主人。
后宫怎可乱闯!
该怂的时候还是要怂,沈聿修假装什么也没发生似的转身往回走。
“这皇宫还真大啊。”沈聿修只好悻悻地补上这么一句。
……
沈聿修心想:今天人可丢大了。
这时,于歌浦开口道:“我已派下人备好车马,在外等候,想邀沈大人同往榉华阁熟悉一下事务。”
沈聿修说:“这样也好,只不过,于大人那般华贵的车驾我是万万乘不得的。不瞒您说,我此次进京,骑来了家里的良驹,还是不劳于大人费心了。”
“料知沈大人不喜奢华,我已派人从旅店把您的马牵来了。”
沈聿修摇摇头,说:“于大人,恐怕您只知道家犬识主,不知这良驹也识主,如非是我,那匹马是绝对不肯来的。”
于歌浦不语。
转眼间便走出了宫门。
马兄已经温顺地等在了门口。
……
沈聿修暗骂一句:没骨头的东西,尽给我丢脸。
于歌浦在这时不温不火地来了一句:“沈大人不必为此不自在,这马的的确确是匹好马。我听手下的说,一开始几个小侍卫去牵,它都不肯跟着走,后来我换澜起去,它才肯跟来的。”
沈聿修看看马兄,见它连正眼都不瞅自己一下,摇了摇头,只当这姓于的是在安慰自己。不过这牵马的童子的确与众不同,眉目清秀,干净清爽,周身上下收拾得整整齐齐,像是于歌浦身边人的行头,不过奇怪的是他澄澈的大眼终究是有股子说不出的木然。
于歌浦道:“沈大人当真不同行?”
沈聿修道:“自是当真。”
“那沈大人沿着这条街一直往南走,看到一颗大榉树,再向西行一小段路便可到了。”
“嗯。”
等走到了于歌浦看不到的地方,沈聿修才开始奚落起老马来。
“你说说你,平时在家好吃好养着你的,姑母比疼我还疼你,这么多年了。如今难得带你出来一回,怎么就这样呢?”
老马不理他,耷拉着脑袋,徐行着。
沈聿修以为它听进去了,正反思着呢,也就不说它了。
其实啊,马兄确实在记挂着刚才与他相处的那个男孩。马兄一开始确是不愿意走的,倒不是因为什么衷心于沈聿修,只是见那些人来者不善,怕是要像从前一起生活的那些肥猪一样,被拖出去宰了。然而后来来的那个小男孩,马兄打从第一眼看到便觉得温暖可亲。男孩抚摸自己杂乱不堪的鬃毛时的那般轻柔,是他从未感受过的,也是他永远不会忘的。
马兄就载着沈聿修这么个难伺候的主儿“嘚嘚嘚”地蜗行到了榉华阁,于歌浦的车驾早就到了,正在院中等待沈聿修。
沈聿修下马,他打量了一下这座自己未来的办公楼:三层小楼,四四方方,若说古色古香,怕是抬举,说是破烂不堪,怕是不敬。“榉华阁”三字牌匾。漫看了多少场风雨,已经摇摇欲坠。
所幸沈聿修不是在意这些的人,只要阁中藏书丰富,别的倒也没什么。
他向于歌浦走去,施以一礼,道:“让于大人久等了。”
于歌浦还礼,道:“哪里的话,我才刚到。”
沈聿修看了他粘在身上的柳絮,实在不像刚来的样子。
于歌浦顺着沈聿修的目光注意到了自己身上的柳絮,便立即伸手拂去了。拂过者这一块,还顺带检查了一下身上别处是否干净。然后说:此阁年代久远,是前朝便有的,因藏书挪动容易损坏,而久未搬动,望大人勿要介意。”
沈聿修摆摆手:“没事没事。”
于歌浦把手往门内一送,“请。”
两人一齐踏入门中。
门外阳光灿烂,门里却是昏暗潮湿。
阁内比阁外更简陋了三分,一排排书架百年高龄,一本本藏书早已泛黄,一张张书案濒临散架。
这竟然是京城的藏书阁!沈聿修简直想骂人。
于歌浦皱了皱眉头:“这里原来掌事的呢?”
这时,角落里转出一人,室里的尘埃被阳光照得粒粒可见,那人却如出尘一般,一步便荡开一缕尘埃。他面容甚是俊美,可脸总是板正,不苟言笑似的。
来人开口道:“下官杜衡。”
他语音庄重,无一丝轻浮,叫人不得不随之严肃。
但于歌浦也未因杜衡语气的强硬而松软,他也正声历色地道:“怎么,这好好的榉华阁就让你管成这样?”
杜衡道:“不是臣不想管,而是管不了。十几年前林大人申请的那笔修缮到银子到今天还没拨下来,如今林大人都早已不在,而这榉华阁只能日益衰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望大人恕臣之过。”
于歌浦道:“竟有这等事,明日我就让工部拨银子下来重修榉华阁,这下,我希望你没有别的借口可用了。我身边的这位是新来的沈大人,你安排一下吧。”
杜衡点头,说:“沈大人跟我来吧。”
于歌浦向沈聿修微施一礼,“沈大人,于某有急事先行离去,剩下的事交给杜衡了,您要是还有什么需要,派人传信与我就行。”
沈聿修不依不饶地问了一句:“于大人所谓急事为何?”
于歌浦闻言一笑,道:“沈大人真想知道?”
沈聿修一愣。
于歌浦故作玄虚地附在沈聿修耳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