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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沈郎今又来 ...

  •   本届科考的榜单很快被公示出来

      围观的人群很快把贴榜处围得水泻不通。

      有爱出风头的挤到最前面,看清了榜上的内容,先是惊叫一声:“完了,赌输了,怎么不是我们李公子啊!”又唯恐天下不知地咋呼着:“哎!大家伙,这状元,沈聿修,出身云起镇,这谁啊?”

      “云起镇,什么地方,没听说过。”

      “沈聿修?当朝世家大族没有姓沈的。”

      “……”

      “沈聿修”三字一天之内成了人们嘴里津津有味的谈资,而他本人,正浑然不知地坐在天佑镇的某个小酒馆里喝茶!

      门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于大人仿佛刻意让车架缓缓地走,因此总是走不出沈聿修的视线。沈聿修心想:这么慢地行进,莫不是怕冲撞了街上的百姓?但他立即否认了自己的这个想法,这种草菅人命的贪官污吏,定是怕扬尘脏了自己的车马!

      沈聿修越看越气,积了一肚子的怒火,愤愤地把一杯茶饮尽。刚刚绝对没有什么人说过要敬茶。

      他不愿意看,自有人看。

      角落里的酒客正面带笑意,遮遮掩掩地偷瞅着外面。

      沈聿修好奇地多看了几眼。这人长了一双傲气凌人的丹凤眼,双眉如黛染,面白如敷粉,举杯的一双纤手更是十分白净,显然非务农劳作之人。另一只手按住腰间佩剑,仿佛随时可以大杀二百回合。身型瘦削,却坐得板板正正,不需多余的示意,已告知天下人:近我身者死。

      可沈聿修总觉得那人身上无一丝男人该有的阳刚之气,但他也不十分捏得准,毕竟他从小到大对凡是与人打交道的事皆是一窍不通。

      沈聿修毫不忌惮地盯着那人又看了一会,惊觉:这该不会是个断袖吧!对了对了,这身形体态,容貌神色,怎么看怎么像。况且那人看于大人车驾时那满脸笑意,怎么看都是对他有意思啊。

      想到这,沈聿修终于移开了自己的视线,此时于大人的车驾也走远了,那位“断袖”惊觉一双眼睛落在自己身上很久了,不客气地瞪了沈聿修一眼,把酒钱往桌上一掷,环顾四周,拉下笠沿,谨慎地走出了酒馆。

      了不得,这一碗酒便是一块白银,小二的眼睛都直了。

      “客官,一碗八文钱。”

      声还未至,那人已无踪影。

      好啊,不仅是个断袖,还是个有钱的断袖。

      “小二,一共多少钱?”

      “哎,这龙井呀,五文。”

      沈聿修茶也喝饱了,一文不差地在桌上放了五文钱,也同样潇洒地走出酒馆。

      小二把钱收好,甚是不解地摇摇头:“今天可真是奇怪呀。”

      乾坤正殿中,状元正在面见天子。

      殿中正挂一匾额“山河清平”。

      看到这熟悉的宫殿,熟悉的匾额,和还是端庄正坐于正中的皇帝李昕,沈聿修又想起了自己上次与同为贡士的科考考生们一起参加殿试时的情景。

      一众考生,一大半是凭着煊赫的家族一步步走到殿前,一个个谁都看不起谁,自恃有家里请人撰好的文章可供使用,状元非自己莫属。不过到了殿前毕竟还是有些心虚的,如果是下面几层考试,凭那些家族的手腕,自然是一路畅通无阻,可到了皇帝面前,再多的金银也无济于事。沈聿修也感受到了周围人的紧张,他倒正正衣冠,挺起腰杆。他自知与那些世家子弟,名门之后相比,自己绝对是最不引人注意的,不过他虽不是十拿九稳,却也坚信十几年来所作的学问不会出卖自己。

      千古一对,一举成名。

      大家都猜错了,除了每年雷打不动的谋国策与论古今外,皇上竟突发奇想地加了一道对联。其他考生顿时乱了阵脚,来之前背的范文里可没有这个!沈聿修不急不忙,平时私学里的糟老头子总爱让他对这个,想看他答不上来着急的样子,起初沈聿修也对不上来,往往是把自己憋得个面红耳赤,不过久而久之,他也对答如流了。

      皇上早有准备似的,面里稍露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看着诸位考生。

      一旁的太监捏着声音读道:“上联:塞难。”

      考生们面面相觑,什么什么,色男?涩南?

      沈聿修会意,《抱朴子》罢了。

      他甚至在心里暗自嘲讽了一下:这水平,比起那老家伙可差远了。

      他一字一顿地吐出二字:“容易。”

      顿时,众人皆瞠目结舌地望着他,更有人小声嘀咕着:“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皇上出的题,他竟也敢直言简单。”

      皇上虽心里不快,嘴上仍待着几分好奇地问:“那倒请这位说说下联,看看与我这上联合不合?”

      “我都说了,就是这容易二字啊。”

      是啊,塞对容,难对易,四字之对,严丝合缝,毫无阙漏。这一咀嚼,众人都品出了其中的一点妙处,都醍醐灌顶般地直拍大腿。皇上更是对这位不起眼的考生刮目相看,当即下令:“本届状元,就是这位!”

      “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

      沈聿修阔步地步入殿内,那气势,比之昔时,并无半点恃名而骄的轻狂,也无半点谄媚讨好的卑贱。

      今日殿中,除了皇帝,竟还有一人,但此时,未经皇帝允许,沈聿修尚不能抬头去看,否则那便是大不敬。

      一袭黑影在心中却久久挥之不去。

      “微臣沈聿修,拜见圣上。”

      “沈卿,你来了,快快请起。”

      沈聿修这才起身抬眼,,他对向来一袭黄袍的皇帝不甚关心,倒多看了皇上身侧那人几眼。那人却也正看着他。

      这一看,沈聿修一惊,那人眉目如刻,眸动星辰,鬓角整齐,薄唇带笑,不说一语,不动一色,也已足以使满城的姑娘看红了脸,虽是恭敬地站着,却自成一段风流,玄色朝服打理得整整齐齐,不着污尘,即便是与他年龄不符,也穿出了雅士之风。

      沈聿修再一次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以前所待的云起是怎样的一个穷乡僻壤,竟连这号人物也没有一个。沈聿修又想了想,觉得不对,当然要除去自己而论。

      皇帝把沈聿修这个名字反复咀嚼了几遍,说道“沈聿修,沈聿修,‘无念尔祖,聿修厥德’,好啊!”

      沈聿修想:这皇帝也知道这《诗经》里的典故,看来还有些学识。

      “沈卿,你的文采朕业已在殿试那日了解到,你的才华自是不必多说,这刚入朝为官,按理说应当在明早的大殿上见面,但朕今日就召你入宫,你可知为何?”

      “微臣不知。”沈聿修又在心里暗自嘀咕了一句:你以为谁都像那些奉承之小人一样去揣度你的心思吗?

      “不知也是正常,这吾国开国以来,边境一直不安定,在先辈多代烈将英豪的努力下,才有了今日的安昌太平,朕即位以来,倒也多年无恙,朕既思传古人之风,以鉴今人,亦思载今日之泰,以扬吾国极乐之名。因此朕思量多时,觉得当朝可以编撰一部从上古至今的通史。然而,这修史事大,若非能力所及者,恐不能胜任,思来想去,也只有沈卿一人可用了。你既名‘聿修’,文官首先要修己德,而后要以己德扬国德。不知沈卿可愿为朕,为吾国扬此大德?”

      沈聿修闻言顿首下拜:“微臣无能,但愿一试。”

      “好,沈卿,有你这一句,这史定能修成,朕即封你为礼部侍郎,翰林院大学士领榉华阁修书长史。”

      “谢陛下隆恩。”

      初来乍到便被委以如此重任,沈聿修瞬间有种天下重任扛于己身的责任感,于是长吁一口气,这修史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啊。

      而皇上身边站着的那人仍是满脸笑意地望着沈聿修,按沈聿修的性子当回以一眼,可他却把视线移开了。沈聿修这么厚脸皮的人从来也没因为盯着别人看或被别人盯着看而发怯,只是这样的对视未免让一旁的皇帝尴尬。

      并不是人人都像沈聿修一样的低情商,皇帝觉察出了一点什么来。

      “哦,朕身边这位便是翰林院掌院学士于歌浦。”

      皇帝转向那位于大人,说:“秉渊,还劳你带沈卿去熟悉一下翰林院和榉华阁的事务。”

      “臣领旨。”

      于歌浦?于大人?不不不,小二说的一定是鱼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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