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春风满洛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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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家清景在新春，绿柳才黄半未匀。”
阳春三月的南方最是万般妩媚动人。
“吁～”
收到命令的老马没有要停的意思，慢悠悠地往前晃着，从鼻孔里“哼哧哼哧”地喷气。
马背上高大的男人拉了拉缰绳。
“我说马兄你这脾气也忒大了，不过就是念了一句你不懂的诗嘛，咱至于吗。”
老马扑扇扑扇耳朵，根本没让这人的瞎话往耳朵里钻。马兄的身上挂满了没心没肺的小主人的书袋，把它瘦骨嶙峋的身体压得几乎贴近地面。它平生最痛恨什么诗书典籍，认为这是压制他无法同别的马一样趾高气扬的罪魁祸首。这会子却偏偏对它吟出一段诗来，自然气不打一出来。
“怎么，带你出来见见世面就不听话了？从前在家不是乖得很吗？”
要说这位马兄也真是不容易，从小被被被买来养在猪圈里，什么驰骋疆场、征战四方绝对和它扯不上一星半点儿关系。每天早上，连家里的那只公鸡还没起来的时候，它就已经被精神格外矍铄的女主人带去拉磨了。一天下来，马兄只觉得天旋地转，腰酸背痛。有时，它也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是一匹马，还是根本就是头驴！如今，它老了，本以为可以在还算温馨猪圈里颐养天年，谁成想还要驼着这位小祖宗跑这么一大段路。如果马界评什么劳模，那这位马兄绝对当之无愧。
它的服务态度引起了主人的不满。
“我算是知道了，别的马有疾驰和停止两种状态，而你呢，只会慢慢晃悠！”
男子索性从马背上一跃而下。
极乐国自建国以来，安昌太平，人民安居乐业，国名远扬海外。离京城不远的天佑镇也是一片繁荣景象。
兜售各种字画，脂粉，配饰的小摊随处可见，勾栏瓦舍里飘来阵阵腻香，饭馆、旅店叫喊着生意，一面面酒旗迎风飘扬，喜乐无极。
店小二看到有人牵马过来，赶忙迎了上去。
“爷，进来喝碗酒吧，一路奔波劳累的，歇歇脚。”
不等那人应答，小二已经把缰绳牵过来，拴在自家门口。
好嘛，根本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等把那马安顿好，小二才来得及仔细打量这位与众不同客人：原来他已经十分自在地找了地方坐下了，与平时所见的风尘仆仆的商人与无所事事的酒徒不同，眼前这人倒从头到脚散发着一股子书卷气，像是从哪家私学刚刚散学的学生或是授课归来的先生。说是书卷气倒也不完全合适，他朱唇微扬，目光如灼，只盯着手里小小的空杯，却自流转着一股风流雅味，像是富贵人家的公子。
这些都不足为怪，只是这才三月份，他扇哪门的扇子呀！
小二暗想：这大概是哪家偷跑出来上过学的纨绔子弟吧。
“爷，您来点什么？”
“你们这都有啥？”
“哎呦，您问这个呀，那可多了去了，这上好的竹叶青、女儿红，松花酒，红曲酒，东阳酒……咱家都有。”
“一杯龙井。”
“……”
那男子对自己所造成的尴尬场面好像习以为常，仍不羁地翘着他的二郎腿，摇着他那把令人匪夷所思的扇子。
“好嘞，马上就来。”
一会，小二提着一壶热茶回来了。
拿起客人手里的茶杯倒满。
“爷，您慢用。”
客人却对着茶杯皱了皱眉头。
小二心里一颤，自己干这行这么久，勤勤恳恳的，又贯会处世，还从没遇到对自己不满意的客人。他这一系列服务没有什么差错呀…
客人把茶杯举到小二眼前，说道：“小二，你学着啊，这茶万万不能沏满，原因有三：其一，杯满则溢，为防茶水洒落，总是要把注意力放在茶杯上，提心吊胆的，不得饮茶之乐；其二，茶并非用来解渴，细品为妙，沏满这一杯便有不敬茶之嫌；其三，如茶未满，则可映一城春景，而现在，你看它映着什么？”
小二从茶水里看到了自己粗糙的脸。
……
以后打死也不迎这样的客人进来。
虽然嘴上说着嫌弃，那名男子却还是把杯中之茶一饮而尽。
小二忍不住好奇，说：“这冒昧地问您一句，您这是上哪儿去啊？”
男子嘴角一扬道：“赴京面圣。”
“那您是大官儿呀！”
“未授职的状元罢了。”
“像您这么金贵的人，朝廷怎么不派辆马车接您呀？”
“我乐意。”
“……”
小二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吹牛吹得这么自然，这么面不改色的客人。
话题就这样被终结了，空气有一丝尴尬地凝滞了。
今天着实是让小二费解的一天，自己从前聊了那么多客人从来没有聊死过，怎么今天……
突然，本来嘈杂的街道一下子安静了，几个侍卫小跑到前，站立街道两侧，把围观的群众拦到身后。只见一辆朱红漆身，鎏金镂花的马车缓缓驶过，马车的丝织绣花帘子一丝不苟地拉着，车前的两匹马，一匹黑鬃，一匹白鬃，毛色纯粹，不染一尘。相比之下，路边的马兄觉得无地自容。
“小二，这是谁啊？”
“您可不知道呀，这是咱们于大人！”
“这小子倒是挺气派呀！”
“客官您说笑了，要说这于大人呀，那可是当朝红极一时的权臣，就他一人身兼吏部，户部，刑部三部尚书，更兼步军统领，领侍卫内大臣啊！哎呦，这官职多得我都记不清了。爷您要是当真是赴京为官呀，可千万别得罪了这位大人啊！”
一张满脸横肉，胁肩谄笑，阿谀奉承的嘴脸很快浮现在男子脑中。
“国之不幸啊！”
喟叹的同时，他注意到，酒馆角落里，一人攥紧了他的酒杯，举到嘴边，将饮不饮，仿佛是在掩饰着什么，也正聚精会神地看着那车驾。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春风满洛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