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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栽赃嫁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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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襄衙狱,天字牢房。
一间间闹房塞得满满,却意外的安静极了。
岳重霖所乘软轿,悄无声息的停在牢房前。
牢内肮脏不堪,一股酸臭气味扑面而来。他浑然不觉,径自向着大牢深处走去。
沈宫离落后他半步,几乎并肩,杜飞跟在他的身后,一行人便走边说,遇见关卡,自有人开锁推门。
“一个时辰前,蒋府派人到府衙报案,说是蒋家大少爷身死,小的带人前去查看,谁知就在这段时间,佟大吃了狱卒送的饭菜后就中毒身亡,我知道消息后让人守住这里,就去找你们。”
沈宫离皱了皱眉,十分笃定的说:“看来凶手是有意将杜捕快支开。”
岳重霖抿紧了唇,不说话。
很快一行人便到了关押佟大的牢房前。
佟大之案岳重霖早已在县衙打了招呼,因此佟大被单独关押,只是如今佟大半伏着身子蜷缩在地上,脸上带着痛苦扭曲,黑色的血污了大半脸颊,看他口鼻亦有血迹,想是死前受了一番苦楚。
沈宫离走了进去,蹲下身,探了探佟大颈部,还带着温热,却并无脉息。
岳重霖并不走进,隔着狱门问道:“怎么样?”
沈宫离拿起佟大的手,只见指甲发黑,叹道:“是砒霜!”
岳重霖顿了一顿,看向杜飞:“那个给佟大送饭的呢?”
杜飞面带惭色,不安的道:“已经服毒自杀。”
服毒自杀,岳重霖皱紧了眉,沉声道:“既然服毒自杀,那就继续查,所有与他有过接触的人,一个都不要放过!这砒霜从何而来,都要查清楚!”
杜飞忙应道:“是,大人!”
岳重霖闭了闭眼,心头划过蒋观石的影子,一股说不出的厌恶让他有些烦躁,沈宫离却是不知从哪里要来了清水,正在洗手。
见杜飞离去,不由得笑道:“没想到大人才来了几日,这杜捕快便如此听从大人,看来大人驭下有道。”
岳重霖不接他这话茬,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看来你对本官兴趣不减。”
沈宫离顿时大笑起来,一只手抚过眼角,遮住双眼:“岳大人这等有趣之人,在下恨不能早日相识。”
闻言,岳重霖却不知为何竟没有了之前的羞恼,揎了揎袖,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走,去蒋家!”
沈宫离怔了怔,眼中却兴味更浓了。
蒋家。
不过几日,蒋家似乎像是过了几年,一股说不出的颓意笼罩着蒋府,透着不安。
杜飞跟在岳重霖身后,脸上带着些许讨好:“大人,这里就是蒋孟符的院子,据蒋孟符的丫鬟莲儿说,今早她来伺候蒋孟符洗簌,却发现蒋孟符倒在地上,早没了气息。蒋家人找了留守在这里的兄弟,小人立即让兄弟守在这里。”
“哦?蒋家人可都在?”
杜飞想了一下:“除了还在庙上的蒋夫人,都在了。”
“先去蒋孟符的院子。”
杜飞忙点头,走到岳重霖身前带路。
蒋孟符的院子看起来不大,几人进了院子,便看到丫鬟杏儿站在一棵树下,神情凄然。
见岳重霖等人进了院子,杏儿几步扑了上去,跪在岳重霖身前。
“你这是做什么?”岳重霖挑了挑眉。
杏儿咬紧下唇,呐呐道:“奴婢想求大人,一定要找到杀害大少爷的凶手!”
岳重霖轻笑:“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杏儿摇摇头:“奴婢和大少爷并无关系,只是大少爷曾经帮过奴婢,奴婢不想大少爷死不瞑目。”
岳重霖俯身,定定的看着她:“放心好了,杀人者,人恒杀之。”
杏儿怔怔的回视,似乎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岳重霖却没心思再与他多说什么,绕过她走开。
杜飞忙跟了上去,沈宫离走到杏儿跟前,摇头微叹:“杏儿,你不该留下来的。”
说完,也绕开了她。
杏儿转过身脱口呼道:“我做错了吗?”
沈宫离脚步一顿,回过头:“蒋雪柔纵然该死,却不该死在你们的手上。”
杏儿张了张嘴,却没出声,脸上尽是受伤,似乎有些不可置信。沈宫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温柔的看着她:“你是个好女孩儿,仇恨不适合你。”
杏儿瘫软在地上,泪水如珠子似的滑落。沈宫离有些不忍,走了回去。
“你姐姐被蒋雪柔所伤,不忍受辱自缢而死,后来举家搬迁,途经鬃马山被山贼所害,只剩下你逃出生天,你该好好活着,这也是你的家人所希望的。”
杏儿大声道:“那我的家人便白死了吗?”
沈宫离摇头,伸手抚过杏儿的头顶,轻声道:“你要相信,这世上还是有公道的。善恶之报,不是不到,时候未到。”
听到他这话,杏儿整个人似乎有些崩溃,拉着沈宫离的衣角,大哭起来。
“哭吧,心里的委屈都哭出来。”
“我没杀她,我不敢,她死的时候我看见了,可我还是恨她——”杏儿哭着,抽噎的说道。
沈宫离一怔,心头的疑惑这才解开:“那天,你是故意的?”
杏儿点点头:“蒋雪柔是因为兰公子才开始喜欢兰花的,每个月他们都会去寺里偷会。”
“为什么……”
杏儿定了定神,擦干眼泪:“我受过红姨娘的恩惠,佟大不是杀死蒋雪柔的凶手,我不能看着佟大冤死。”
说着,杏儿又道:“我本可以叫人救下蒋雪柔,可还是看着她被杀死,如果你要定我的罪,我也认了。”
沈宫离笑不出来:“此事自有衙门的人定夺。”
杏儿点点头,忍着泪意笑道:“我知道了。”
沈宫离想了想,道:“蒋孟符的死,你知道什么?”
闻言,杏儿摇摇头,只道不知,见她确实问不出来什么,只得与他告别,进了蒋孟符的屋子。
岳重霖正在屋子里查看,见他进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蒋孟符的尸身就麻烦沈仵作了。”
沈宫离点头:“大人放心。”说着,陡然发现,似乎无人能帮自己记尸格,这才响想起,一直跟着岳重霖的少女也没有跟着他。
仿佛感知他心中所想,岳重霖淡淡道:“杜飞,帮仵作记尸格。”说着,从蒋孟符的书桌上拿起一本空白笺集,杜飞忙应了,手忙脚乱接住。
见杜飞应了,沈宫离走到蒋孟符的尸身前,蹲下身开始检查。
这屋子岳重霖早已检查过了。蒋孟符坐倒在床榻前,后脑有伤,但桌上有酒,两个杯子里可以闻到酒香。经他猜测,蒋孟符死前曾与人有约。
但更多的东西,要沈宫离验尸后才能得到了。
想着,岳重霖便走上前,沈宫离头也不回的说道:“后脑受重击致死,具体时间大约是昨天晚上丑时。死者胸前衣衫凌乱,应该是同人厮打过。”
岳重霖若有所思的道:“这里门窗完好,屋内没有翻动的痕迹,凶手在蒋家应该是可以自由来去。”
突然,沈宫离叫道:“岳大人!”
“什么事?”
沈宫离递过一个香囊,道:“这个香囊有问题。”
闻言,岳重霖接过:“你发现了什么?”
“如果是蒋孟符自己死前抓住的,手心当为里握,但是你看,他的手被放在了自己身上。”
岳重霖仔细的看了看香囊,皱眉道:“如果是死后被放入手中的,那这个香囊不该这么干净。”
沈宫离自信一笑:“这倒提醒了我,你来看——”说着,拉着岳重霖蹲下身,指着蒋孟符的手肘和腹侧道:“人身体的穴道十分奇妙,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其中以关节带脉处最为神奇,若我没有猜错的话,蒋孟符手臂内侧一定有被人重击后的瘀伤。”
说完,一把将蒋孟符的袖子撸了上去,只见蒋孟符的手肘内侧果然有一片青黑。
岳重霖一惊:“果真如此!”
沈宫离道:“看来凶手是想栽赃嫁祸给这香囊的主人。”
岳重霖细细的想了一下:“或许这香囊是他自己的也说不定。”
“又是最不可能的猜测或许就是真相。”沈宫离说。
岳重霖站起身,在屋子中踱步,沉吟着说道:“这香囊用料讲究,图案为墨麟,一般为青年男子所用,这蒋家除了蒋孟符还有个二少爷蒋孟流,难道是他?”说完想了想,皱紧了眉:“如此一来,若以之前的案子推断,此人倒是危险了。”
沈宫离点点头:“至少我们可以肯定,这件凶杀案的凶手还藏在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