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世业》挽殊

21、第二十章 取血

　　檄羽那日趁夜色逃出城中躲进山去，幸得这山神离涯是个方来此地年轻灵光的小仙，不若老仙们迂腐，见他重伤，心生怜悯，允他在这山中养着，加上这里精怪倒是些识货的，对他也算毕恭毕敬，尽心照顾。在山中将养了半月，总算是让檄羽缓过了气。
　　伤势大愈，檄羽第一件事想的便是苏卓忆的安危，那日她悄悄放走自己，若是被她家里人晓得，不知会怎样对她，还有她的病……
　　檄羽不敢耽搁，化作了人形便溜回到了城里。
　　本来还苦恼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去苏宅打探情况，结果进了城才发现苏家的事情早已被传的沸沸扬扬了。
　　“诶你听说了吗？邱员外这几日正悬赏请郎中给苏家小姐瞧病呢，城里叫得出名号的医馆都派人去了，可惜没一个能治的，据说这几日还要到别的城去寻。”
　　“这苏家小姐不是一直病着么，要是城里的大夫们有办法治，还能拖到现在？不过要我说这邱员外也算是够义气了，虽说他那独子是个没正行的，但是以他家的财力，娶个媳妇还不是小事一桩啊，难得苏小姐病成那样了还不离不弃得要帮她寻大夫。”
　　“什么呀，还不是当年算命的说苏家那女儿福大命大，又与邱员外的儿子八字合称，有助他邱家飞黄腾达，要不然，谁愿意娶一个病秧子啊。”
　　“什么福大命大，眼看着这苏小姐就要咽气了。不过说来也是奇怪，虽说这苏小姐一直病歪歪的，但是感觉也不像是马上要死的人了啊，怎么突然就病重了？”
　　“谁知道呢，不过我听说十几天前苏老爷不知道为何发了怒，把那苏小姐毒打了一顿，你想想苏小姐那身子骨，哪禁得住这一顿打，是以才病情加重的。”
　　“这倒是奇了，什么事儿能惹得苏老爷发这么大火，连自己女儿的病也不管不顾了……”
　　檄羽没再听下去，转身循着记忆来到了苏宅门前。
　　为今之计，应该先想办法见到苏卓忆才行。
　　只是若是悄悄去见，还得等到晚上，自己能等得，可苏卓忆呢？
　　檄羽想了想，随便在街墙上撕了张寻医启事，又乔装改扮成一副中年男人的样子，回到苏府。
　　“这位先生，您是……”门童见檄羽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小心翼翼问道。
　　檄羽一手扶着颌上胡须，一面将启事铺开。
　　门童见状，忙将檄羽迎了进去。
　　坐下不多时，便见苏老爷急匆匆赶来，多日未见，他倒是清减了不少，眼底也隐隐发青：“不知贵客前来，有失远迎，见谅见谅。这……不知贵客如何称呼？”
　　檄羽想起这苏老爷的所作所为，打心里厌恶，偏又不得表现出来，只淡淡道：“在下乃是途径于此，与贵府的缘分不过也就这几日罢了，姓名你们知道与否也是无碍。”
　　檄羽本意是觉得苏卓忆起的名字被她爹这种人叫来叫去真是玷污了，是以不愿意告知，然在苏老爷听来，檄羽这一番话说的倒是颇为深沉，隐隐透着一股世外高人的境界，当下心里更是加了几分敬重：“听我家下人说，贵客揭了榜，那……”
　　檄羽点头：“还是先去看看病人吧。”
　　再见苏卓忆时，她已是昏迷在床上人事不省了，打眼看去诚然是到了生死边缘。
　　檄羽顾念旁人在场，虽不好表现的太过关切，但是想到她身体本就羸弱，又因为放走自己挨了打，心中担忧愧疚一齐涌上来。
　　“贵人你看，小女这病可有办法？”
　　檄羽装模作样围着苏卓忆看了看，点点头：“办法嘛，倒是有的。”
　　苏老爷原本丧气的脸上立刻焕发了些神采：“贵人当真？若是真治好了我家小女的病，在下必重金感谢贵人相救之恩啊！”
　　檄羽摆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令小姐的病由来已久，就算能治也非一朝一夕，恐要费些时日。”
　　“是是是，那烦请贵人屈尊在府上住下，为小女医治。”
　　于是，檄羽便在苏宅住了下来。
　　虽然住了下来，可是如何医治苏卓忆的病，檄羽倒是有些迷茫。
　　依稀记着当初自己被捉时候，隐约听那捉妖道士提过，雪狼的血肉都是珍宝，服之可百病皆消，延年益寿。
　　只是若当着众人给苏卓忆喝自己的血，那不是要被当做怪物来看？
　　于是檄羽谎称为苏卓忆医治时不得吵闹，支走了众人，这才在苏卓忆床沿坐下，犹犹豫豫伸手轻轻触碰了苏卓忆的额头。
　　冰凉一片没有温度。
　　“苏卓忆？”檄羽唤到。
　　可惜没有回应。
　　“我是来救你的，一会儿不管我喂你喝什么，不管多困难，你都要咽下去，知道吗？若是你听得到，就动动眼珠。”
　　说完，檄羽目不转睛地盯着苏卓忆紧闭的眼。
　　苏卓忆眼皮微微动了动。
　　幸好。
　　檄羽不敢耽搁，亮出一指利爪，露出一节手臂，却犯了难。
　　苏卓忆这病，得用多少血啊？
　　罢了，多总比少好。
　　这么想着，下手便重了些，利刃划过手腕，疼痛之余，一道血口立现，鲜红的液体“哗”的一下涌了出来。
　　檄羽忙将伤口置于苏卓忆唇上，血顺着檄羽的手臂沾染上苏卓忆病态的唇，愈发显得异样的娆的红白相间。
　　空气中弥漫着腥甜的气味，苏卓忆喉间隐隐滑动，然后她皱了皱眉，想是这血的滋味不怎么可口。
　　就这么喂了一会儿，直到伤口血液开始凝结。
　　檄羽收回手，寻了一处盘腿打坐，顺了顺气息。
　　房中传来敲门声：“贵客，晚膳时间已到，我家老爷请贵客前去用餐。”
　　檄羽长长呼出口气，起身顿觉得一阵疲惫感涌上来，上前打开门对来人道：“不必了，告诉你家老爷，我在自己房中用餐即可，你引我回房吧。”
　　接连几日，檄羽每日都以血相哺，然而苏卓忆却依然没有要醒来的征兆，苏老爷问过几次，檄羽均以慢病慢医搪塞，但是明显，久不见效已经渐渐引起了苏家人的怀疑。
　　檄羽自己也是莫名，不是说雪狼的血是神药一般的存在吗？怎么喂了这么多天的血，苏卓忆一点好转也无？
　　难道只有血还不够？
　　之后每一天，苏宅的那位大夫都会交给下人一块肉，嘱咐为小姐煮汤来喝，下人们照做之余不免疑惑：这贵人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来的肉？眼瞧着自己家小姐还那样病着，这大夫面色倒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接连几日下来，檄羽已经渐渐有点难以支撑，可苏卓忆的病依旧不见好，檄羽开始担心，若是再这样下去，只怕还没等苏卓忆醒来，他便得先倒下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