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世业》挽殊

14、第十三章 瞻星

　　方出了门没走两步，迎面便是江大人：“寒舍简陋，委屈兰七姑娘了。”
　　兰七见那姓江的一脸谄媚之色，颇不自在：“江大人客气了，这里挺好，挺好。”
　　姓江的继续道：“王爷特地交代，兰七姑娘要是有什么需要的，直接交代下官去办便是。”
　　“呵呵不用劳烦大人了，”兰七顾左右而言他，“王爷呢？”
　　江知府笑的一脸讳莫如深：“王爷今晚去驻军营地巡查防务了，兰七姑娘要是想见王爷的话，下官可以派人送姑娘前去。”
　　兰七被江知府那一脸褶子吓得抖了一抖：“不用不用，呵呵，公务要紧，不急在这一时。”
　　江知府点头：“兰七姑娘果然识大体。”
　　兰七陪笑几声，找了个借口就溜之大吉了。
　　这个姓江的，句句话里藏话，简直有病！
　　兰七腹诽一番，不经意抬头看去，只见白晃晃一轮圆月嵌在夜空中，宛若深海之上的珍珠，身旁散开一片星光，说不出的庄重璀璨。
　　妖界的天空总是蒙蒙的，什么都压抑着，而人间的星空却很是不同，打眼看去，依稀仿佛能看进仙界一般。
　　兰七四下望去，想寻个高处，说不定能把九重天看得清些。
　　终于找到了这府中最好的观星点，却没想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惠君亭正仰头看的入神，隐隐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循声望去，只见兰七双手扒在屋檐上，腿却悬空，一时间进退两难。
　　兰七看到惠君亭看向自己，尴尬地笑笑：“操作失误，操作失误。”
　　本来想留给惠上人一个惊艳的现身，没想到最后成了惊人的现眼了。
　　兰七借着惠君亭的帮助登上了屋顶，跟着在惠君亭身旁坐下：“原来惠上人也喜欢看星星啊，真是好巧啊！”
　　惠君亭没有回答，只是手指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兰七有些尴尬，不过马上打起精神：“惠上人是在生妖君的气吗？对不起啊，我们妖君虽然平常吊儿郎当的没个正行，但是从不会这样失仪的，八成是喝多了酒……虽然我也不知道今天他怎么这么容易就醉了，但是他真的不是故意的，惠上人你不要放在心上。”
　　惠君亭依旧抬着头，就在兰七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终于说道：“大概心有愁绪，才会易醉吧。”
　　兰七见惠君亭回应，更是打开了话匣子：“果然惠上人我们又想到一处去了！我也觉得妖君今天有心事，喝多了酒嘴里还一直叫着什么小玄小玄的，可自打我记事儿起就没听说过这人，被妖君默默放在心里这么久的，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
　　惠君亭终于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看了兰七一眼，方觉得夜空映衬下更显得兰七的眼睛清澈透亮，比起天上繁华的星月也毫不逊色，这样通透的眸子里，自己的脸清晰可见。
　　惠君亭不由地呆了一呆，很快回过神来，转开了脸去。
　　兰七却没发现惠君亭短暂的失神，继续张着扑闪扑闪的大眼睛追随着惠君亭的每一个动作。
　　如此热切的目光竟难得让惠君亭感到些尴尬，于是便清了清嗓子道：“当年的端疏仲君，本名唤做玄蹊。”
　　“端疏仲君？”托银四的福，兰七倒是对这位天神的事迹一点儿也不陌生，可这跟封子楚又有什么关系？
　　玄蹊……小玄？！
　　“不会吧！”兰七崩溃了，“妖君的心上人难道是端疏仲君？！”
　　一向面瘫的惠君亭终于忍不住露出一副无语望天的神情：“听师父说，妖君与端疏仲君当年是生死之交，后来端疏仲君身死魂灭，妖君悲恸不已，如今怕是看到了我这张脸，想起了挚友吧。”
　　兰七这才想起，惠君亭长着一张端疏神君的脸。
　　惠君亭说完，看向兰七，却发现她正紧紧盯着自己。
　　“怎么？”
　　“惠上人……”兰七若有所思，“不是说万物皆有轮回吗？你长得跟端疏仲君一模一样，又天赋异禀，会不会就是他的转世呢？”
　　惠君亭低头拍了拍褶皱的衣角：“身形俱灭，何谈转世？”
　　所以，端疏仲君，是真的消失于这世间了么？
　　兰七听及于此，心下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似喜而悲，一时竟辩不分明。
　　“彼时端疏仲君意气风发，击溃魔界时，也不知道我是个什么光景，”兰七喃喃说着，“八成跟现在一样，一无是处。”
　　惠君亭也不知是安慰兰七还是有感而发：“一无是处也没什么不好，起码活的自在，有时候能力越大，责任越重。”
　　兰七点头：“说的倒也是，就像惠上人你一样，昆仑山未来的掌门人，想想就是身负重任啊！啊对了，昆仑山的夜空一定比这里更美吧！”
　　惠君亭想了想，点头：“很美，而且月亮星星不像这里一样遥不可及，近的似乎只要你伸出手，就能抓住一样。”
　　兰七光想想就激动的不能自己：“那一定能看到天界的样子吧！”
　　“天界哪是那么容易就能看到的，”惠君亭失笑，“不过那确实是离天界最近的地方了。”
　　兰七忍不住再次心向往之：“真想去看看啊！”
　　惠君亭一顿，问道：“你为什么要成仙？”
　　曾经问过的问题再一次抛给了兰七。
　　兰七下意识想要回答，但是却见惠君亭一脸认真，似乎是真的不解缘由，便收住了话语，认真思索一阵才道：“其实我也说不清楚，不过在我印象中，似乎一直有个念头牵引着我，告诉我必须要这么做，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大概只有做了之后才知道吧。”
　　说完兰七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解释太过可笑，但是惠君亭却仿若有所悟：“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你怎么可能明白？！我自己都不明白啊！”兰七一阵抓狂。
　　惠君亭看到兰七欲哭无泪的样子，云淡风轻地笑了笑。
　　兰七彻底败了。
　　果然是天赋差距啊！
　　“夜深了，”惠君亭站起身来，“回去吧。”
　　“哦好啊！”兰七跟着惠君亭走到房檐上，低头看了一眼，一阵眩晕，“这这这我我我……”
　　然后求助地看向惠君亭。
　　没想到惠君亭风一样飞身下去，然后冲兰七摆摆手：“兰七姑娘，明日再会。”
　　兰七留在房顶嗖嗖地吹着冷风：“呀惠君亭你站住啊！我怎么下去啊！哎救命啊！”
　　惠君亭无视兰七的求救，拐过一道长廊，拦住了巡夜的家丁，交代了几句便翩然而去。